观复博物馆的永续生存是我这些年心中挂念的一个问题,挥之不去。历史曾给我了一个机遇,让我有机会办成新中国第一家私立博物馆。尽管艰辛磨难,但在第12个年头,观复博物馆依赖自身收支达到平衡,对我们,这是一个天大的喜讯,让观复博物馆的永续生存开始成为可能。
6月9日,观复文化基金会在北京宣布成立,仪式上高朋满座,来宾都是传统文化的倡导者,对观复博物馆的未来充满乐观。当我在仪式上按下启动按钮时,我忽然想,前面已走了14年,再有14年会是什么局面呢?
创办观复博物馆原本只是我个人的一个乐趣。1992年,我尚不足40岁,异想天开地想办一家博物馆,将十多年的收藏公之于世。当时想得很少,只知文化带来的乐趣无穷无尽。前后用了四年,直到1996年观复博物馆才获准成立,那年我已过不惑之年。再后来,热情渐于平缓,乐趣成了责任。
我一个人肩负这个社会责任踽踽而行,孤独而坚定。我也遇到过极端的困境,但从未改变初衷。一个人的长征,不可能都是日丽风和,也有乌云密布,也有暴雨狂风,正是这些气候让前行者愈发兴奋,最终,孤独者不再孤独,三两知己加入,渐行渐远,最终演变为一支浩荡的队伍。
这支队伍就是观复文化基金会。它日益壮大,不断地有人加入,伸出援手,在托起文化的同时,托起了自己的灵魂。观复博物馆拥有了这支队伍,永续生存成为现实。
我们国家由贫穷逐渐走向富有,每一个子民深受其益。我们在日益积累着财富,让梦想照进现实。当物质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时,精神问题凸显,幸好我们有如此丰厚的文化,填补着我们的空虚,让我们在获取物质享受后继续获得精神享受。
精神的这层享受不会凭空而来,它是慈善的另一种表达方式。社会慈善不单单是救济,还有另一条途径,那就是公益。公益不分贫富,不分顺逆,它是一种全民族的利益,久远而醇厚。在文化面前,金钱永远是侏儒。我们必须具有一种居下临高的心态,虔诚地将物质举起,置放在精神面前,让精神作出选择。
文化的依赖与生活质量相关,没有文化的享受无异于走兽。博物馆是人类自己尊重自己的一种最好的形式。它把自己所创造的坐标依次标清,让前人得以尊重,让后人得以明晰,知道作为人类摆脱野蛮的不易,知道创造文明的艰辛。
我对观复博物馆充满了美好的憧憬。14年后,我已是近70岁的老人,对人生的理解一定比今天扎实,这是人生的一笔财富,没有年龄不可能获得。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悄悄地来到观复博物馆,买一张门票进入,处处是参观的人群,哪里都让我满意,甚至比我想像得还好,我就知道,我为观复文化基金会拟的口号“与文化共同远行”不再是空泛的口号,而是一个民族的共同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