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绀弩评毛好话说尽【两位传奇作家的交往:聂绀弩与萧红】

  一    现代著名女作家萧红,倘若活着的话,已经一百岁了。聂绀弩则超过一百岁了。他们两人都是鲁迅先生的忠实朋友和好学生。    聂绀弩(1903-1986)是一位传奇式的人物。他当过兵,教过书,办过报,是黄埔军校二期的学生,又是莫斯科中山大学的留学生,在中山大学与蒋经国是同学,与后来成为国民党核心人物的康泽交谊甚厚。20世纪30年代他却参加了“左联”,与鲁迅先生交谊,从事革命文艺活动。他在日本曾坐过牢。到延安,曾为毛泽东的座上宾。到新四军工作,与陈毅将军成为诗友。后来又到香港《文汇报》任职。新中国成立后回到内地。到了20世纪50年代被错划为右派,下放到北大荒劳动。“文革”期间又因骂了江青、林彪被扣上“恶毒攻击伟大旗手”的罪名,判处无期徒刑,成了山西临汾监狱的“劳改犯”。后来经他的老伴周颖的多方活动,才与前国民党军政人员一道被“特赦”出狱。直到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聂绀弩真正得到平反昭雪。他以一支犀利的笔,叱咤文坛数十年,出版了几十部小说、新诗、散文、文艺理论等几百万字的著作。
   在现代文学史上,萧红(1911-1942)似流星般的人物,但她辛勤耕耘,留下了美玉精金。她原名张乃莹,“萧红”是发表《生死场》时使用的笔名,另有悄吟、玲玲、田娣等笔名。被誉为“30年代的文学洛神”的萧红,是民国四大才女中命运最为悲苦的女性,也是一位传奇性人物,她有着与女词人李清照那样的生活经历,并一直处在极端苦难与坎坷之中,可谓是不幸中的更不幸者。然而她却以柔弱多病的身躯面对世俗,一次次与命运搏击。
   20世纪30年代中期,鲁迅先生提出了“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的口号,聂绀弩是最早表态拥护者之一。鲁迅很器重聂绀弩,曾两次邀约聂氏夫妇在梁园吃饭。第一次是1934年12月19日,那是东北作家萧军、萧红夫妇流亡上海不久,鲁迅为让二萧结识一些左翼作家,于17日发函邀请,19日晚在梁园聚会。是晚赴宴的有:鲁迅夫妇和儿子周海婴,茅盾、萧军、萧红、叶紫,胡风夫妇因事未到,还有两位,就是聂绀弩夫妇。聂氏夫妇与萧氏夫妇从此成为终生挚友。
  二
   抗战爆发不久,聂绀弩辗转来到战时的中心武汉。在这里,聂绀弩见到了早些时候撤退到武汉的胡风和萧红。作为胡风的老朋友,聂绀弩和萧红一起被胡风邀请参加其主编的《七月》杂志。他们还积极为《七月》写稿,出席同人的聚会和座谈。
   1938年年初,为了培养抗日救国人才,第二战区司令长官公署在临汾开办了一所山西民族革命大学,每期三个月,校长由阎锡山兼任,他派专人到汉口约李公朴去临汾主持“山西民大”,并担任副校长,全面管理“山西民大”教政。李公朴是著名的救国会“七君子”之一,在民众中有很高的威望,他生性豪爽,而且正想对抗战教育做个实验,于是他就各处奔走,为“山西民大”拟就创立纲领,并约同一批有名气的文化人到临汾任教。李公朴在延聘聂绀弩前往任教的同时,还请了《七月》同人萧军、萧红、李又然、端木蕻良、艾青、田间以及何思敬、陈唯实、施复亮、贺绿汀等人。“山西民大”还在武汉招收了一批学生。
   聂绀弩等人是在1938年1月27日从汉口起程去山西临汾的。出发的那天晚上,胡风、蒋锡金和孔罗荪到车站送行。留在武汉的胡风很是惦念北上的聂绀弩一行人的安全,多次去信了解行踪。
   一路颠簸,这批来自大后方的文化人2月6日终于抵达临汾。山西民族革命大学虽然设有一个校址,挂了一个牌子,但什么准备也没有。在学校里,聂绀弩与萧红、端木蕻良担任文艺指导员,而且同住在一个院子里。每天清早,全体师生为短促有力的军号声召集到一起,跑步、操练,唱《救国军歌》,展开各种训习。
   不久,丁玲与吴奚如带领西北战地服务团,从潼关来到临汾,慰问“山西民大”师生。聂绀弩和丁玲这对曾经的“假夫妻”又一次在临汾见面。
   “西战团”一来就作慰问演出,一连演了两天,很是热闹。可是没过几天,日本鬼子攻陷太原,娘子关失守,临汾告急,“山西民大”只好决定撤退。
   聂绀弩这些招聘来的教授,可以根据个人意愿,留下就随学校教职员工一起撤退,或者随丁玲和吴奚如的西北战地服务团去西安。当时只有萧军一人愿意留下,其余人随着西北战地服务团渡黄河,准备去西安。
  三
   离开临汾的那天晚上,萧军专程到车站送行。火车开行之前,聂绀弩陪萧军在站台上踱了好一会儿,两人谈了好多话。
   “时局紧张得很,”萧军说,“临汾是守不住的,你们这回一去,大概不会回来了,索性就跟丁玲一道过河去吧!这学校太乱七八糟了,不值得留恋。”
   “那么你呢?”聂绀弩问道。
   “我不要紧。我的身体比你们好,苦也吃得,仗也打得。我要到五台去。但是不要告诉萧红。”
   最后,两人谈到了萧红。萧军对聂绀弩说:“萧红和你最好,你要照顾她,她在处世方面,简直什么也不懂,很容易上当的。”
   “以后你们……”
   “她单纯、淳厚、倔犟,有才能,我爱她。但她不是妻子,尤其不是我的!”
   “怎么?你们要……”
   “别大惊小怪!我说过,我爱她,就是说我可以迁就。不过这是痛苦的,她也会痛苦,但是如果她不先说和我分手,我们永远是夫妇,我决不会抛弃她!”
   聂绀弩听了为之怃然了许久,他总是希望二萧生活美满……
   汽笛响了,火车开动了。聂绀弩、萧红等车上的同志与萧军告别。
   聂绀弩和萧红、塞克、端木蕻良,一路与丁玲率领的西北战地服务团同行。在旅途中,他们四人为“西战团”创作了表现中国人民抗击日寇的剧本《突击》。
   “西战团”一到西安,就开始排练三幕剧《突击》,3月16日在西安易俗社开始演出,大受欢迎,轰动了西安古城。
   聂绀弩和“西战团”成员都住在一个女子中学里。一天,他和塞克、田间、萧红、端木蕻良、丁玲来到西安城里的八路军办事处,在门口一起合了影。在办事处,聂绀弩遇见了阔别十几年的周恩来同志。多年不见,又不通音信,彼此变化都很大,而且两人不过是一般师生关系,聂绀弩在黄埔军校当学生时,周恩来已是军校政治部主任。按理,他不会记得聂绀弩,但他却一眼就认出了他,并直呼出他的姓名来!他们交谈了一会儿,周恩来很高兴地提议:
   “你还没去过延安吧?想不想去看看?”
   “当然想去。”
   “交通工具我帮你想办法,有方便车就通知你。”
   在那以后,周恩来同志还到这个女子中学来看过他们,并一起合影留念。
   在等待交通工具时,聂绀弩和萧红常在一起散步谈心,消磨这难得的时光。
   从上海到武汉,由武汉至临汾,又由临汾赴西安,二人一路上车船劳顿,同行同止,从人生的追求,创作的题材,生活的乐趣,历经的坎坷……无所不谈,这时的萧红面对比自己年长几岁的聂绀弩,从信赖到依恋。但二人完全是兄妹般的纯真情感。正因为如此,当萧红内心充满矛盾与痛苦的时候,聂绀弩是她唯一可以倾诉心曲的友人。
   二萧在临汾车站默默挥手道别以后,萧红显得更加心事重重。在稠人广众之中,更是难得言笑,除了忽闪她那一双大而黑亮的眸子,表现不出更多的活力。聂绀弩默默注视着这些,仿佛预感到会有什么变故将降临到这个善良、单纯、轻信、热情的年轻才女身上,不觉对她格外小心关怀照顾,忠实履行他对萧军的承诺。萧红呢,对这位性格、气质、为人处世均与萧军截然不同的聂绀弩,一直保有一种小妹对大哥似的信赖和依恋。
   有一次,聂绀弩和萧红闲聊,谈到鲁迅时,聂绀弩说:“萧红,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散文家,鲁迅说过,你比谁都更有前途。”
   萧红笑了一声,说:“又来了!‘你是个散文家,但你的小说却不行!’”
   “我说过这话吗?”
   “说不说都一样,我都听腻了。”萧红严肃地说,“有种小说学,小说有一定的写法,一定要具备某几种东西,一定要写得像巴尔扎克或契诃夫的作品那样。我不相信这一套。有各式各样的作者,有各式各样的小说。若说一定要怎样才算小说,鲁迅的小说有些就不是小说,如《头发的故事》、《一件小事》、《鸭的喜剧》等。”
   “我不反对。但这与说你将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散文家有什么矛盾呢?你为什么这样看重小说,看轻散文呢?”
   “我并不这样。但是人家,包括你在内。说我这样那样,意思是说我不会写小说。我气不忿。以后偏要写!”
   “写《头发的故事》、《一件小事》之类吗?”
   “写《阿Q正传》、《孔乙己》!而且至少在长度上超过他!”萧红说得斩钉截铁。
   聂绀弩笑道:“今天你可把鲁迅贬够了。可是你知道,他是多么喜欢你呀!”
   “是你引出来的呀!”萧红也笑了起来,“说点正经的吧。鲁迅的小说,调子是很低沉的。那些人物,多是自在性的,甚至可以说是动物性的,没有人的自觉,他们不自觉地在那里受罪,而鲁迅却自觉地和他们一齐受罪。如果鲁迅有过不想写小说的意思,里面恐怕就包括这一点儿理由。但如果不写小说,而写别的,主要的是杂文,他就立刻变了,最开始到最后都是个战士、勇者,独立于天地之间,腰佩翻天印,手持打神鞭,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出入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即使在说中国是人肉的筵席时,调子也不低沉。他指出这些,改革这些,和这些东西战斗。”
   “依你说,鲁迅竟是两个鲁迅。”聂绀弩又笑了。
   萧红也笑道:“两个鲁迅算什么呢?中国现在有一百个、两百个鲁迅也不算多。”
   聂绀弩笑说:“你这么能扯,我头一次知道。”
   接着,他们两人又谈到了《生死场》。这是萧红的成名作,鲁迅先生曾盛赞《生死场》,认为小说“写出了东北人民生的坚强,死的挣扎”。许广平在《追忆萧红》中提到,每逢和朋友谈起,鲁迅总是推荐萧红,认为在写作前途看起来,萧红更有希望。
   聂绀弩当然也十分欣赏《生死场》,他对萧红说:“萧红,你说鲁迅的小说调子低沉,那么,你的《生死场》呢?”
   萧红说:“也是低沉的。”沉吟了一会儿,又说:“也不低沉!鲁迅以一个自觉的知识分子,从高处去悲悯他的人物。他的人物,有的也曾经是自觉的知识分子,但处境却压迫着他,使他变成听天由命,不知怎么好,也无论怎样都好的人了。这就比别的人更可悲。我开始也悲悯我的人物,他们都是自然的奴隶,一切主子的奴隶。但写来写去,我的感觉变了。我觉得我不配悲悯他们,恐怕他们倒应该悲悯我呢!悲悯只能从上到下,不能从下到上,也不能施之于同辈之间。我的人物比我高。这似乎说明鲁迅真有高明处,而我没有,有的也很少。一下就完了。这是我与鲁迅不同之处。”
   “你说得好极了。可惜把关键问题避掉了,因之,结论也就不正确了……”
   他们两人这样的谈话,在聂绀弩等待交通工具的时候,是经常的事情。一天,聂绀弩和萧红又漫步在西安正北路上,边走边谈。朦胧的月光照着萧红娇小的身影,她穿一件绛色旧棉袄,外披黑色小外衣,毡帽歪戴着,冬夜的风吹拂着她帽外的长发。路上极少行人,他俩沿着路边慢慢地踱步。她一边说,一边用手里的小竹棍敲着路过的电线杆和街树,像一个顽皮的小孩子一样。其实她内心并不宁静,说话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且像小麻雀一样一跳一跳的,脸色跟月色一样。
   在聂绀弩的印象中,萧红还是挂牵着现在不知在何方的萧军,她讲了许多话,大多是谈萧军。她感叹道:“我爱萧军,今天还爱。他是个优秀的小说家,在思想上是个同志,又一同在患难中挣扎过来!可是做他的妻子却太痛苦了……我忍受屈辱,已经太久了……”
   萧红接着又谈到和萧军共同生活的一些实况,萧军在上海和别人恋爱的经过……所有这些,聂绀弩虽然也曾零星地听说过,但是并不知道详情。听萧红谈起,才知道一个家庭在美好的外壳下,蕴涵着多少苦痛和酸涩!
   这时,聂绀弩不禁想起那天在临汾车站和萧军的谈话。当时,他还以为只有萧军蓄有离意,现在听见萧红诉说她的屈辱,才知道她其实也跟萧军一样。他想,临汾之别,二萧大概彼此都明白是永久的了。
   最后,萧红突然说:“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她举起手中的小竹棍,递过去给聂绀弩看:“这,你以为好玩吗?”那是一根二尺多长、二十几节的软棍儿,只有小指头那么粗。萧红说过,是在杭州买的,带在身边已经一两年了。“白天的时候,端木蕻良要我把小竹棍送给他,我答应说是明天再说。明天,我打算放在箱子里,对他说是已经送给你了。他问起,你就承认有这回事,行吗?”
   聂绀弩不假思索地马上答应了。凭聂绀弩的印象,萧红是讨厌端木蕻良的,常说他是胆小鬼、势利鬼、马屁精,一天到晚装腔作势的。可是,聂绀弩马上又想到,他近来似乎没有放松每一个接近萧红的机会,莫非他是在向她发动“攻势”吗……
   聂绀弩记得萧军临汾临别时的嘱托,就关照萧红:“飞吧,萧红!记得爱罗先珂童话里的那几句话吗:‘不要往下看,下面是奴隶的死所!’……”
  四
   不久,周恩来为聂绀弩联系好了去延安的车子,丁玲也有事要回延安,便与之同行。临行的前一天傍晚,聂绀弩在马路上又遇见了萧红。
  “你吃过晚饭没有?”萧红问。
  “没有。正想去吃。你呢?”聂绀弩答道。
  “我吃过了。但是我请你。”
  “那又何必呢?”
  “我要请你,今晚,我一定要请你。”
   进饭馆后,萧红替聂绀弩要了两样菜,都是他爱吃的,并且斟上了酒。萧红隔着桌子望着他,自己不吃也不喝。聂绀弩说:
   “萧红,一同到延安去吧!”
   “我不想去。”
   “为什么?说不定会在那里碰见萧军。”
   “不会的。他的性格不会去,我猜他到别的什么地方打游击去了。”
   聂绀弩后来回忆这最后的晚餐时说:“吃饭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她也不说话,只望着,目不转睛地望着,好像窥伺她的久别了的兄弟姐妹是不是还和旧时一样健饭似的,在我的记忆里,这是她最后一次含情地望着我。我记得清清楚楚,好像她现在还那样望我似的。我吃了满满三碗饭。”――这记忆是如此清晰,令聂绀弩终生难忘。
   “要是我有事情对不住你,你肯原谅我吗?”出了馆子后,萧红说。
   “你怎么会有事对不起我呢?”
   “我是说你肯吗?”
   “你的事没有我不肯原谅的。”
   “那个小竹棍儿的事,端木没有问你吧?”
   “没有。”
   “刚才,我已经送给他了。”
   “怎么,送给他了!”聂绀弩突然感到是一个不好的预兆,“你没有说已先送给我了吗?”
   “说过,他坏,他晓得我说谎。”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聂绀弩说:“那小棍儿只是一根小棍儿,它不象征着别的什么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萧红扭头望着别处,“早告诉过你,我怎样讨厌谁?”
   “你说过,你有自我牺牲精神!”
   “怎么谈得上呢?那是在谈萧军的时候。”
   “萧军说你没有处事经验。”
   “在要紧的事上,我有!”不知道是聂绀弩重提萧军说的话触痛了萧红,还是因为她已经单方面做出了与萧军分手的决定,她的话说得坚决而艰难,但是听得出这声音在发颤。
   “萧红,”聂绀弩再次真挚地提醒她说,“你是《生死场》的作者,是《商市街》的作者,你要想到自己在文学上的地位,你要向上飞,飞得越高越远越好……”
   第二天,萧红来为聂绀弩和丁玲送行。人很多,聂绀弩在车上向人丛中的萧红做出飞的姿势,又用手指着天空。萧红会心地笑着点了点头。
   看到萧红的微笑,聂绀弩的心中似乎宽慰了许多。但后来发生的事使聂绀弩后悔莫及,他觉得自己没尽到责任,那大鹏金翅鸟,被她的自我牺牲精神,从天空,一个筋斗,栽到“奴隶的死所”上了!
  五
   1946年1月20日,聂绀弩在四川写就《在西安》一文,真实地描绘萧红处在那个时代的思想感情脉络,是一篇研究萧红生平和作品的重要文章。这是聂绀弩为萧红逝世五周年纪念写的,文章的一开头还有两句诗:“何人绘得萧红影,坐断青天一缕霞。”
   1951年离港时,聂绀弩特地到萧红墓(在香港浅水湾)告别,这记录在他的诗篇中:
  
   浣溪沙・扫萧红墓
  
   浅水湾头浪未平,
   秃柯树上鸟嘤鸣,
   海涯时有缕云生。
   欲织繁花为锦绣,
   已伤冻雨过清明,
   琴台曲老不堪听。
  
   1957年以后,聂绀弩历经坎坷。60年代他刚从北大荒回京,就非常惦记着萧红墓。他在1962年和香港友人高旅开始通信不久,寄赠高旅的一首诗里也重提此事:“终朝驴背祭诗神,万里猪肝累使君。塞北音书杳鸿雁,江东父老隔泥云。燕山细雨含羞草,南海微风织锦纹。问浅水湾无恙否,几时同上小红坟。”(《柬慎之谢寄罐头》)那时他还不知道萧红墓已不在浅水湾了。
   高旅在萧红生前可能和她并没有什么交往,但1957年7月萧红墓从香港浅水湾迁往广州的仪式他却参加了。大概是高旅把迁坟的事告诉了聂绀弩,于是1964年聂绀弩南游到广州时,专程去银河公墓祭奠萧红, 这时他已年过花甲,回来后写下了《萧红墓上》六首七律诗,编《散宜生诗》时,保留的四首题为《再扫萧红墓(四首)》。其中写道:
  
  匍匐灵山玉女峰,
  暮春微雨吊萧红。
  遗容不似坟疑错,
  碑字大书墨尚浓。
  生死场�起时懦,
  英雄树挺有君风。
  西京旧影翩翩在,
  侧帽单衫鬓小蓬。
  
   聂绀弩南游回京后,就请名画家尹瘦石按照萧红的遗照画了一幅像,又请陈迩冬在画像上题写了他的《萧红墓上》七律六首。这就诞生了一件诗、书、画三绝的艺术瑰宝。
   《萧红选集》在20世纪80年代,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作为萧红生前挚友的聂绀弩应约写了序言,他追述早年与萧红的友谊,肯定了萧红的文学成就,写得文情并茂,其诚可鉴天日,充分表达了聂绀弩对萧红的一片深情。■
  (责任编辑/谭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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