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5日,波兰国家选举委员会宣布,该国代总统、众议院议长、执政党公民纲领党候选人布罗尼斯瓦夫・科莫罗夫斯基,在前一天举行的波兰总统选举第二轮投票中获胜,当选新一任波兰总统。
中国古语云:时势造英雄。此话用在这位现年五十八岁的波兰政治家身上亦恰如其分。他今日的成功,的确是波兰跌宕起伏的政局造就的。
二十余年的从政经历,使科莫罗夫斯基从一个富有激情的政治青年成长为含蓄、内敛的政界精英。
三个月前的一场意外空难中,在任总统莱赫・卡钦斯基不幸辞世,这不仅使时任众议院议长的科莫罗夫斯基顺理成章地成为“代理总统”,还无形之中“帮”他除掉了一位最强劲的竞争对手,进而让他在提前举行的大选中如愿胜出,如期“转正”,登上波兰国家元首的宝座。
身为贵族后裔,曾是激进“愤青”
戴着金边眼镜、留着小胡须的科莫罗夫斯基一向以敦厚、和善的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其实,是岁月的风云将他“打磨”成这个样子的。如果时光倒推三十年,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个思想激进、两度遭遇牢狱之灾的“愤青”。
波兰西南部重镇弗洛茨瓦夫附近有一个名叫奥布尔尼基的小城,1952年4月4日,科莫罗夫斯基就出生在那里。他的家族来自立陶宛北部的奥克什泰蒂亚地区,在历史上曾经十分显赫,曾世代统治波兰的日维茨奇兹纳地区达二百年之久。他的母亲是比利时王室后裔,同波兰共和国的缔造者毕苏斯基元帅也沾亲带故。
虽然家族的历史曾经辉煌,但到了科莫罗夫斯基的父母那一代,已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贵族后裔的光环已完全褪尽,成了普通的平民。不过,他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是学识渊博的知识分子。科莫罗夫斯基的父亲在华沙大学非洲学和人类学系担任过教授,并曾出任波兰驻罗马尼亚大使,而他的母亲是社会学博士,曾在波兰科学院社会与哲学研究所供职。
科莫罗夫斯基很小的时候就随家人迁至距首都华沙不远的奥特沃茨克市近郊,当他在当地的县城读完小学后,父母又带着他于1966年举家迁至华沙。由于经济拮据,刚搬到华沙的时候,一家人只能挤住在工人社区租来的、仅有十平方米的小屋中。中学毕业后,他考入华沙大学,攻读历史专业,1977年毕业于该校,并获得硕士学位。
科莫罗夫斯基的父母都热衷于政治,父亲曾出任外交官,母亲和叔叔“二战”期间还曾参加过波兰地下组织的活动。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家族传统,科莫罗夫斯基才对历史和政治都十分感兴趣,并最终走上从政的道路。
1977年11月,离开大学校门不久的科莫罗夫斯基因参加公民和人权保护运动获刑,在大牢里待了数月。出狱后,他在一家名为“广泛言论”的小报社任记者。1980 年,当时颇有影响的波兰“团结工会”在反政府罢工运动中诞生,赞成实施政治经济体制改革的科莫罗夫斯基也加入该组织,他在波兰实行军管期间再次被捕,被关了近两年才重获自由。
尽管因参与政治活动使科莫罗夫斯基几度身陷囹圄,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参与这些活动,不仅让科莫罗夫斯基积累了丰富的政治经验,还让他得到锻炼,日渐成熟和稳重。
走上从政之路,“仕途”一帆风顺
科莫罗夫斯基第二次出狱后,为了谋生,不得不找了一份教师的差事,在某低级神学院教了七八年历史课。
虽然身在讲台,但科莫罗夫斯基仍然没有放弃从政的念头。1989年,三十七岁的科莫罗夫斯基正式步入政坛,担任部长会议办公厅主任。此后,他的政治道路开始一帆风顺,而让他的命运出现大转折的“贵人”则是波兰前总理塔德乌什・马佐维耶茨基。后者邀请他做助手。这不仅让他得到了历练的机会,还让他从一名激进者变成一个懂得克制的人。
自进入政坛后,科莫罗夫斯基先后成为好几个党派的成员,并先后以“民主联盟”和“自由联盟”等党派候选人的身份竞选议会议员。自1991年以来,科莫罗夫斯基历任各届议会议员,还数度在国防部门出任要职――曾经在三届政府中担任国防部副部长,曾任众议院国防委员会主席,还曾任政府国防部长。随后,他又加入人民保守党,也曾担任该党副主席。
进入21世纪以来,科莫罗夫斯基的政坛生涯开始逐渐攀上高峰。2001年,他带领一些来自原人民保守党的人投奔了成立不久的波兰公民纲领党,不仅成为该党党首唐纳德・图斯克的重要盟友,而且成为党内有重要影响和地位的元老级人物,并升任该党副主席。
以图斯克为党主席的公民纲领党是波兰两大最有影响力的政党之一,另外一个则是以卡钦斯基兄弟为首的法律与公正党。2005年,图斯克领衔的公民纲领党曾遭遇双重打击――在当年9月举行的议会选举中失利,让法律与公正党成为议会第一大党,并掌握执政权;一个月后图斯克与莱赫・卡钦斯基一同竞争波兰总统,最终以微弱差距败北。第二年7月,在莱赫任命其孪生哥哥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出任总理时,图斯克曾毫不留情地说:“他将会是最差劲的总理,他会把权力空前地集中在自己手里。”对科莫罗夫斯基个人来说,2005年倒是得大于失。他于当年9月当选为第五届众议员,并任副议长。
政坛风云轮流转。由孪生兄弟同时执掌国家最高权柄的传奇故事仅仅持续了一年多时间,图斯克终于带领公民纲领党于2007年11月赢得议会选举,从法律与公正党那里夺回执政党地位,他本人取代雅罗斯瓦夫出任总理,而科莫罗夫斯基也“官升一级”,从2007年11月5日起任波兰众议院议长。就这样,科莫罗夫斯基完成了参加总统大选之前的“准备”工作。
一场意外空难,大选被迫提前
2010年是波兰的总统换届年,选举原定于10月举行。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搅乱了波兰政局,也使大选被迫提前。
今年4月10日,波兰总统莱赫・卡钦斯基率领一个庞大的代表团,乘坐总统专机,前往俄罗斯斯摩棱斯克,参加卡廷惨案的纪念活动,因发生坠机事故,机上九十六人全部遇难。遇难者中,包括卡钦斯基夫妇、外交部副部长、国家安全局局长、总统办公厅主任和副主任、国会副议长和几十号议员、国家银行行长、总参谋长、国防部长和三军司令等若干军方将领、主教等一大批波兰精英人士(其中有两人还是总统候选人:一位是打算谋求连任的莱赫,另一位是民主左派联盟候选人、副议长什马伊津斯基)。这一空前惨案,令波兰举国震惊和哀伤。
事发当天,时任众议院议长的科莫罗夫斯基从波兰北方城市格但斯克紧急赶回首都华沙,并根据波兰宪法代行总统职权。波兰宪法规定,在职总统去世后,代总统有十四天的时间择定新总统大选日期,并且,在此决定公布之后的六十天之内,波兰必须进行新的总统选举。科莫罗夫斯基2010年4月21日宣布,波兰将于6月20日举行总统选举。
在波兰政坛,科莫罗夫斯基素以温和、稳重著称。路透社曾用“语调柔和”形容科莫罗夫斯基,称他处事方式更温和。科莫罗夫斯基一次在接受采访中曾经提到,他的家人有时批评他在家里常常发表激烈的言论,但是在公众面前却言辞圆滑,或者干脆不说。这一点,科莫罗夫斯基并不否认,还认为自有一番道理。相较于已故总统莱赫・卡钦斯基的强硬作风,在公众面前,科莫罗夫斯基总是表现得成熟、稳重,两人在行事风格上构成鲜明的对比。
自4月下旬之后,波兰总统竞选即正式拉开帷幕。截至5月6日提交参加选举所需签名的最后期限,共有十人向选举委员会提交了参加总统选举所需的签名。波兰媒体普遍认为,十位候选人中,罹难总统的孪生兄长、法律与公正党主席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和科莫罗夫斯基是两大热门人物。
波兰的此次总统大选是在一种特殊背景下举行的,导致波兰几乎损失一代政治精英的坠机惨剧给这次提前进行的总统选举定下了一种不寻常的基调。主要竞争对手之间少了直接攻击和言辞激烈的辩论,各政党和参选人的行事风格都带上了几分肃穆和凝重。进入选举第二轮的两名候选人,一方是治国有术的执政党的候选人,一方是曾让波兰举国悲恸的遇难总统的孪生哥哥,两人虽然都希望自己能最终取胜,却没有像以往的对手那样互相攻讦。
7月4日,波兰有史以来最引人注目的一次总统选举终于尘埃落定。科莫罗夫斯基最终战胜对手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当选下一任波兰总统。
一双黄色皮鞋,引出一段姻缘
中国有句俗话:一登龙门,身价百倍。科莫罗夫斯基当选新任总统后,他从个人到家庭方方面面的情况,都立马成为波兰众多媒体及公众感兴趣的内容,而其爱情故事则更是“热门”话题。
据波兰媒体披露,“孵化”科莫罗夫斯基爱情的“温床”是世界著名的童军运动,而“红娘”则是一双黄色鞋。
童军,又称童子军,旨在通过强调野外实践活动等,在身体、精神和智力上培训青少年,使其成为快乐健康有用的公民。此项运动从一产生就在全球拥有众多参与者,目前全世界有两亿五千多万名童子军队员。
多年以来,科莫罗夫斯基一直与童军运动联系密切。早在20世纪60年代,还在读小学时,科莫罗夫斯基就参加了该项运动。上大学后,热衷于参加各种社会活动的科莫罗夫斯基依然“留恋” 童军运动。于是,他又从队员“升级”成为教练,担任莫科图夫第二百零八“雨伞营”的童军指导教练。正是在参与童子军活动的过程中,他结识了一位名叫安娜・德姆博夫斯卡的漂亮姑娘,安娜后来成了他的妻子。
富有戏剧性的是,将安娜的视线吸引到这位年轻童子军教练身上的,居然是一双鞋。
“一开始我注意到的是他穿的鞋。”科莫罗夫斯基的妻子安娜在接受采访时回忆道,“那是一双非常引人注目的鞋,黄色的美国皮鞋,当时再没有别人有那样的鞋。”但除了鞋子,当时,年轻美丽的安娜并没有太介意科莫罗夫斯基这个年轻人。那时安娜喜欢的是别人,而与科莫罗夫斯基熟悉起来则是两年后的事情了。“我们在一起工作、聊天。他当时特别殷勤,很有想法,并且十分幽默。所以我就想,和他在一起也许会很有趣。”
两个年轻人从相识到相知,最终一路携手走进婚姻殿堂。1977年,科莫罗夫斯基学业、爱情双丰收――当年,他通过论文答辩并获得硕士学位;更为重要的是,他同安娜结了婚。当时的安娜也许并没有想到,正是由于这个决定,她才在三十多年后成了波兰第一夫人。在生活中,安娜一直充当着贤内助的角色,还为科莫罗夫斯基生了五个子女。此番竞选总统,安娜也多次在重要场合出现,为科莫罗夫斯基加油打气。
形成“默契搭配”,未来引人关注
如愿实现政治理想的科莫罗夫斯基已经举行了总统就职典礼。他的上台,引起了外界对波兰局势未来走向的关注。
在实行内阁制的波兰,总统权力并不大。尽管总统也是普选产生,但由于总理掌握内政、外交大权并领导政府对议会负责,总统更多是作为国家代表出席国际活动,是礼仪性、象征性的人物。当然,总统又不是一个毫无实际作用的“摆设”,仍然握有一定实权,可以提议和否决法律法规、任命国家重要官员并在外交和国家的安全问题上拥有发言权。当总统和总理来自政见相左的不同政党时就容易导致政府运行陷入僵局。
从1989年波兰恢复总统制以来,无论谁当总统,都与政府发生过权力斗争。自2007年末,公民纲领党的图斯克担任总理后,两府间的矛盾更是达到了顶峰。由于时任总统的莱赫・卡钦斯基来自法律与公正党,所以经常和波兰内阁发生矛盾――属于右翼保守派的前总统先后十八次对图斯克在加入欧元区、改善波俄关系、削减公共开支、社会福利等问题上的动议动用否决权,使得内阁试图推动的改革措施裹足不前。而科莫罗夫斯基的胜利当选,则有望改变波兰政局。
如今,执政的公民纲领党的一号人物图斯克执掌政府,二号人物科莫罗夫斯基出任总统,由“搭配默契”的两位首脑组成的权力核心,有利于两府的融合和沟通,将大大减少总统、总理权力之争,有利于图斯克实施改变国家政体的远大计划,有利于波兰及时制定统一的重大决策,为国家今后的稳定和长远发展奠定基础。正因此,此番大选结果公布之后,主要英文、德文媒体几乎一致评价:欧盟也好,国际投资者也好,都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
科莫罗夫斯基在竞选获胜之初,曾在感言中表示:波兰开始翻过沉甸甸的历史,应该把眼光投向未来。这位新总统将会在波兰历史新的一页上书写什么呢?人们正拭目以待。■
(责任编辑/吕 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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