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洲政坛,弃商从政、三度出任政府总理的意大利首富贝卢斯科尼是一位知名度颇高的大人物。如今,在位于南美洲西南部的智利共和国,也有了贝氏的“拷贝版”――2010年1月17日,在智利总统选举第二轮投票中,代表反对派“争取变革联盟”参选的右翼总统候选人、亿万富翁塞巴斯蒂安・皮涅拉,战胜竞争对手――执政联盟候选人爱德华多・弗雷,成为智利第五十一任总统。
现年六十岁的皮涅拉是一名天主教徒。与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相似,皮涅拉在智利是一位家喻户晓的大企业家,其身家高达十多亿美元。自20世纪90年代初从商界进入政坛以来,皮涅拉的政治影响力不断上升。2005年,他曾参加智利总统选举,但以微弱的选票之差败北。此番他卷土重来,终于如愿以偿,成为总统府莫内达宫的新主人。
哈佛博士 商界巨子
皮涅拉之所以常常被媒体称为“智利版贝卢斯科尼”,是因为他与这位意大利富翁政治家有着极其相似的地方。比如,两人均是白手起家,成为巨富;两人都是热情十足的体育迷,都拥有自己的电视台和足球队,还有私人飞机;两人均为“半路出家”,弃商从政;两人都很注意外表形象,均做过面部美容整形手术等。不过,虽然皮涅拉与贝卢斯科尼相似之处确实不少,但两个人在性格特征与人生经历方面仍然差别甚大。
1949年12月1日,皮涅拉出生于智利首都圣地亚哥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他的父亲是智利政坛的一位“头面”人物,也是基督教民主党创始人之一,还曾任智利驻比利时大使与智利驻联合国大使。作为外交官之子,皮涅拉的童年在布鲁塞尔以及纽约度过,后来又回到智利上学读书。由于家庭环境优越,他所受到的教育也是高水准的。从小学、中学到大学,皮涅拉所就读的学校可谓一路名校。
与贝卢斯科尼大学时代就开始利用课余时间打工、自己赚取学费不同,皮涅拉在父母的资助下,心无旁骛地完成了大学学业。1971年,皮涅拉毕业于智利圣地亚哥天主教大学,后又出国留学,进入享有盛名的美国哈佛大学学习经济,并在三年后获得了经济学博士学位。回到自己的祖国后,皮涅拉所从事的工作,是担任智利国家生产开发公司的管理人员。由于他具有丰富的专业知识,加上灵活、肯干,其职务不断攀升,从一般职员直到最后坐上董事长的“交椅”。
常言道:机遇只偏爱有准备的头脑。在寻觅商机方面,皮涅拉与贝卢斯科尼一样,眼光非常敏锐,两人的投资模式也十分相似。只不过白手起家的贝卢斯科尼是通过投资传统产业――房地产业获取了自己的第一大笔财富,而拥有经济学专业最高学位的皮涅拉“掘”得的“第一桶金”,则是来自经济领域中的一个“新生事物”――信用卡。
生活在当今时代的人们,对那种被称为信用卡的非现金交易付款的方式已经非常熟悉了。持卡人使用这种几厘米见方的塑料卡片,消费时无须支付现金,待结账日时再行还款,显得方便而快捷,但它的出现及流行也不过只有五六十年时间。据说20世纪40年代末的一天,美国商人弗兰克・麦克纳马拉在纽约一家饭店招待客人用餐,就餐后发现他的钱包忘记带在身上,因而深感难堪,不得不打电话叫妻子带现金来饭店结账。于是麦克纳马拉产生了创建信用卡公司的想法。20世纪50年代初,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富兰克林国民银行作为金融机构首先发行了银行信用卡。此后,许多银行加入了发卡银行的行列。在不到十年时间里,银行信用卡很快受到社会各界的普遍欢迎,并得到迅速发展。信用卡不仅在美国,而且在英国、日本、加拿大以及欧洲各国也盛行起来。皮涅拉及时地发现了这一消费新潮流,于20世纪80年代初在智利创立起第一个引进信用卡的公司,由此获得了巨大收益。他又以此为起点,不断开拓,巧妙经营,逐步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皮涅拉拥有多家智利知名企业的股份,其中包括南美地区最大的航空公司――智利航空公司百分之二十六以上的股份、智利电视台(CHV)的全部股份以及智利科洛科洛足球俱乐部百分之十三的股份。据称,皮涅拉在海外还掌握有众多资产。据著名的《福布斯》杂志最新数据显示,皮涅拉的个人资产超过十四亿美元,是智利第三大富翁。
弃商从政 迅速崛起
20世纪70年代初,皮涅拉大学毕业不久,智利发生了一场充满血腥味的政治风波。1973年9月11日,以陆军司令奥古斯托・皮诺切特为首的右翼军人发动军事政变,推翻了由社会党、共产党等六政党组成的“人民团结阵线”政府,即以萨尔瓦多・阿连德为总统的左翼政府。阿连德本人在总统府保卫战中以身殉职,智利从此开始了长达十七年之久的皮诺切特军政府时代。
在皮诺切特当政的前期和中期,皮涅拉的主要精力放在求学及经商方面,对政治领域的事情关注不太多。但随着其财富日渐增加,身为知名企业家的皮涅拉参与政治事务的愿望也逐渐强烈。到皮诺切特执政后期,皮涅拉已成为独裁军政府的反对者,并加入民主化运动。1988年,他在终结军政府统治的全民公决中,即投票反对皮诺切特。80年代末,皮涅拉加入智利民族革新党(该党于1987年2月由右翼的民族联盟、独立民主联盟和全国劳动阵线合并而成),迈出了弃商从政的第一步。90年代初,皮诺切特军政府终于走到了尽头,智利军方受到孤立,被迫还政于民,国家的权力重新回到温和派手中。在中左翼联盟于1990年执政后,作为反对党民族革新党党员的皮涅拉于同年在议会选举中当选参议员。从此,他正式进入政坛。
自进入政界之后,皮涅拉一直担任参议员,直到1998年。此后他还曾担任过智利驻比利时大使和驻联合国代表。据称,皮涅拉一旦投入工作,立马精力充沛,他也因此获得了“火车头”的美称,其政治声望和影响力也一天天高涨起来。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在智利政坛日渐崛起的富翁政治家皮涅拉不甘平庸,又瞄准了新的目标――入主莫内达宫。
2005年下半年,智利开始总统换届选举,皮涅拉也加入了竞争者的行列。应该说,皮涅拉的政坛首“秀”还是不错的。作为“为了智利联盟”推举的候选人,皮涅拉在第一轮投票中的得票率位居第二,与执政的中左联盟女候选人米歇尔・巴切莱特一起进入第二轮角逐。身为中左联盟成员,巴切莱特的政治观点具有明显左翼倾向,而皮涅拉则堪称从商场走上官场的典型。当时曾有分析人士认为,二人算得上是旗鼓相当。不过,两个人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巴切莱特是智利政坛颇有人气的传奇人物,不仅从政时间长,而且做过高官(先后担任卫生部长和国防部长),颇有政绩。从政治资历和个人声望上看,皮涅拉显然稍逊一筹。最终,皮涅拉以微弱的差距惜败,而赢得大选的巴切莱特则成为智利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
卷土重来 再度参选
尽管首次参选总统铩羽而归,皮涅拉却不仅没有气馁,反而从竞选历程中吸取了经验,总结了教训,看到了希望。他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而他的等待时间也不算太长,根据智利2005年9月的宪法修正案,智利总统任期从六年缩短为四年,且不可连选连任。于是,蛰伏四年之后,皮涅拉又卷土重来。2009年年底,智利再度举行总统和议会选举。全国八百万登记选民通过直选方式选举总统以及十八名参议员(参议院三十八个席位中有十八个改选)和一百二十名众议员。这是智利自1990年“民主化”以来举行的第五次总统选举。参选的总统候选人共有四人。2009年12月13日,智利总统选举结束了首轮投票。次日,智利内政部副部长罗森德公布了计票结果。由于总统候选人中无人获得绝对多数票,得票率居前两位的皮涅拉和弗雷一起,进入于首轮投票三十五天后举行的大选第二轮投票,得票多者当选总统。
皮涅拉与弗雷携手进入第二轮投票,两人在感到庆幸的同时也面临更为激烈的竞争。为了赢得大选的最后胜利,两位候选人都不敢有丝毫松懈。
在第一轮投票结束后,皮涅拉曾对自己的竞选团队强调说:“我们需要明白,这场胜利不仅仅属于我们,它属于所有智利人,属于所有社会地位低下、贫苦穷困者……他们最需要变革。”为此,他决定继续在第二轮角逐中大打改革牌,并向智利的穷人与弱势群体靠拢。
皮涅拉在竞选中提出的口号是给所有智利人“希望、改变和未来”,承诺给智利委靡不振的经济注入新的活力,加强民主和人权,推崇改革和创新,并实施打击不平等现象以提高社会福利的举措。在选民最关注的社会保障等政策上,皮涅拉提出了关注贫困群体、为贫困家庭提供补贴等竞选承诺。他甚至提出了具体的“指标”数据,包括将在未来四年内创造一百万个就业机会,落实家庭补贴和就业补贴等计划,帮助五十万智利人在2014年前摆脱贫困生活状态,并使智利人均收入增长百分之六,达到一万二千美元,承诺将全球最大的铜生产商智利科德尔克铜公司的百分之二十的份额私有化,雇用一万名新警察改善治安,推动可再生资源发展,改善公共教育。同时他还将扩大同性恋的合法权益,促成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和允许同性恋收养孩子等等。皮涅拉提出的这些关乎民众切身利益的内容颇得人心,并使他得到了很多中左选民的支持。
在制定和实施竞选策略时,皮涅拉还十分注意总结历史经验。皮涅拉所代表的“争取变革联盟”属于中右派,包括民族革新党和独立民主联盟这两个政党。在他之前,智利右派曾连续四次在大选中败北,这与选民因军政府问题而不信任右派政党有很大关系。智利前军政府十七年的统治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国家经济发展,但在社会问题等方面备受谴责。在皮诺切特统治期间,有三千多人被杀或“失踪”,还有两万多人惨遭酷刑。军政府与智利右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独立民主联盟党的很多党员都是前军政府官员,皮涅拉竞选团队的三名首席顾问中,有两人曾在军政府时期任职,皮涅拉的哥哥还是军政府养老金改革的设计者。对此,皮涅拉非常警觉。尽管他代表智利中右派参选,但皮涅拉始终以温和右派的形象示人,并与1973年通过军事政变上台的智利军政府“划清界线”。皮涅拉在竞选中多次表示,目前智利的中右派与历史上的右派不同,他代表的是现代的、温和的、自由的和反专制的新右派。他还再三强调,如果他当选总统,他的政府中不会有前军政府的官员担任重要职务。
据经常跟随皮涅拉采访的记者透露,皮涅拉“天生是个幽默的人”,他谈吐风趣,讲话常常“眉飞色舞”,表情丰富。在竞选过程中,他亲自参与造势拉票,做出种种亲民举动,曾用踢足球、骑车等方式与年轻选民拉近距离。
面对皮涅拉“咄咄逼人”的气势,他的竞争对手虽不甘处于下风,却拿不出什么应对良策。即将离任的智利在任总统、同样来自中左联盟的米歇尔・巴切莱特,虽然人气颇高,但宪法禁止其竞选连任,一切都朝着对皮涅拉有利的方向延伸。
大选落幕 富翁获胜
2009年1月17日晚,智利总统大选尘埃落定。根据智利选举委员会的统计,在第二轮投票中,代表反对派“争取变革联盟”参选的亿万富翁皮涅拉赢得百分之五十二的选票,领先于执政的中左联盟候选人弗雷,赢得总统宝座。
皮涅拉的当选是智利中右派政治力量五十二年来首次赢得总统选举,也终结了智利中左派联盟执政二十年的历史。
政治分析人士指出,皮涅拉之所以能够在大选中胜出,其原因主要有三:
其一,皮涅拉的竞选纲领贴合民众需求。中左派联盟延续并改进了智利军政府的发展模式和经济政策,引领智利成为拉美政治、经济和社会稳定的国家。但二十年的执政经历也使中左派联盟中出现了官僚主义、腐败、社会治安恶化等问题,让不少智利人感到厌倦。皮涅拉模仿奥巴马提出“变革”的口号,符合智利人求变求新的心理。
其二,2008年以来的全球性金融危机“帮”了皮涅拉的忙。他抓住执政联盟在金融危机中处理教育、医疗等问题的失误大做文章,来争取民心。
其三,智利执政联盟内各党派的分歧为皮涅拉的胜选创造了条件。近年,由四个政党组成的中左联盟内部分化较为严重,多名参众议员脱离联盟另立党派,这影响了联盟的内部团结以及在选民心目中的形象。
值得一提的是,皮涅拉的亿万富翁身份,也为他带来了正负两方面的影响。对他有利的是,“会赚钱”的名声帮他在选举中加分不少,因为很多人都希望一名懂经济的政治家改变国家目前的经济现状。对他不利的则是,一些反对者据此质疑皮涅拉的品质,还表示,皮涅拉拥有巨大财富,会引发自身利益和国家利益的冲突。
面对国内的争议,皮涅拉赶紧出来“灭火”。他在1月20日宣布,将委托阿克逊投资公司在2月5日与其他股东召开特别会议,以便把自己在这家公司的股票出售。另外他还承诺,将在正式登上总统职位之前把自己所拥有的智利航空公司的股份全部出售,并把其他股份委托给信托基金管理。他以这种方式向国人宣布,在担任总统期间,他会“全身心”地为智利人民服务。
新科总统 任重道远
在智利选民将权力交给保守的亿万富翁皮涅拉后,该国迎来了政治新时代。
目前,经过近二十年的经济改革,智利已经是拉丁美洲国家中第一个加入经合组织(OECD)的国家。尽管皮涅拉会带着令人信服的支持率就任总统,但他仍会在智利国会那里遭遇强劲的左翼逆风,从而导致他可能不得不对自己在选举期间设立的一些目标作出让步。皮涅拉对此已经有所认识并表现出了新姿态。他没有全盘否定过去五年中左翼政党带给智利的变化,还向左翼递去了橄榄枝:当他在17日晚上发表获胜演讲时,他让竞选对手弗雷站在身边。此外,他还在次日早上安排与现任总统巴切莱特共进早餐。
在赢得大选当晚,皮涅拉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发表了充满激情的获胜感言,他表示将团结左中右所有政治派别,共同建设一个经济发达的新智利,他还说:“谢谢所有支持和反对我的人们,我们不仅仅需要一个出色的政府,更需要优秀的反对者,我们将一道卓有成效地建设这个国家。”
皮涅拉就任后将奉行什么样的内外政策令外界十分关注。舆论认为,在内政方面,他可能仍将延续智利中左派政府成功的政治经济政策。鉴于智利在2009年的经济增长率为负数,因此皮涅拉必须拿出切实有效的措施,扭转颓势,促进国民经济的发展,兑现其竞选时的承诺。
值得一提的是,在皮涅拉当选总统尚未就职之际,智利突然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当地时间2月27日凌晨,智利康塞普西翁省附近发生里氏8.8级的强烈地震,造成至少数百人死亡,二百万人生活受到影响。事发当天,皮涅拉即以当选总统身份亲临震区,了解灾情。随后又与在任总统巴切莱特商讨如何救灾。在就职演说中他表示,灾后重建将成为新政府的一大施政重点。
分析人士认为,智利是拉美法律和制度健全的国家,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稳定,无论是哪个政治力量掌权都不会带来根本性变化,但皮涅拉上台有可能对今年的巴西大选、委内瑞拉的议会选举和明年阿根廷的总统大选带来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因为这些国家都是中左或者左翼执政。智利“向右转”有可能鼓励这些国家的右翼争取执政权的斗争。
有趣的是,由于这位大富翁与那位意大利现任总理有不少相似之处,因此一些媒体爱把皮涅拉称为“智利版贝卢斯科尼”,但他本人对这一称号并不认同,不喜欢人们把他比作花花公子式的贝卢斯科尼,他曾经说:“贝卢斯科尼秃头了,可是我还有我的头发呢。”这位“智利版贝卢斯科尼”将以何种“表演”出现在政治舞台中心呢?人们正拭目以待。■
(责任编辑/吕 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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