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高尔泰]高尔泰

     高尔泰生于江苏,十五岁时,他从山里走出。自此,野性和倔强伴随他终生,他特立独行,感性天然,自由而心性率真。他做学生时就拒绝几十个人把同一个模特画得一模一样。十九岁时他自问:“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由一些既不爱我、也不比我聪明或者善良的人们来摆布?”
  1957年,高尔泰写下名文《论美》。文章被内定为批判材料发表,发表后如同传奇,掀起了一场大讨论。这么一篇“唯心主义”的东西,将当时中国一流的美学学者宗白华、侯敏泽、洪毅然都扯进去写文章讨论,而此时高尔泰才二十二岁。高尔泰被打成右派,开除公职,送到夹边沟农场劳动。
  劳改期间的高尔泰,仍不放弃思考和写作。在那个年代写作如同玩火。高尔泰后来说:“除了玩火,我找不到同外间世界、同自己的时代、同人类历史的联系。我需要这种联系,就像当初需要寂静与孤独。写起来就有一种复活的喜悦。”
  在人们多数参加革命、接受改造的岁月里,高尔泰的坚持如同传奇。北岛回忆说,高尔泰曾给他看过一本影集,里面不是照片,而是一张张比火柴盒稍大些的发黄的纸片,仔细看去,上面竟是些肉眼难以辨认的字迹,细密得像古瓷上的纹路。每张纸片都有一万多字,是高尔泰在牢改营写的。为安全起见,他把钢笔尖磨得比针还细,趁没人时写在纸片上,再把这些纸片藏在棉袄的夹层里。一件棉袄竟有十几层大小口袋,装满这些危险的秘密。“文革”中抄家者抄走了他所有的手稿,唯独这些记述了他更隐秘的思想的小纸片被抄家者当废纸踩来踩去,没人注意,得以留存。
  1968年,高尔泰在一个农场捉黄羊,那是一只精力充沛的动物,被夹铙夹断一条腿之后仍然跑得无踪无影。他沿着零星的血迹开始寻找、追赶,终于赶上了。“我坐下来。不料这个动作,竟把它吓得急速地昂起头,猛烈地抖动身躯。我想我在它心目中,是一个多么凶残可怕的血腥怪物啊!事实上也是的,我真难过。”
  20世纪80年代,刘宾雁的报告文学流传中国,其社会影响高于当下的超男超女或天王巨星。高尔泰感叹说:“如果说西方美学的诸流派要比我们的文学评论更科学些,那我愿意指出,无论是唯美主义的佩特还是未来主义的马里内蒂;是意识流派的詹姆斯还是表现主义的布莱希特;是超现实主义的布列东还是新小说派的葛利叶;是结构主义的弗拉核还是语义学派的瑞恰兹,都不能说明,为什么刘宾雁的报告文学,以马蒂斯式的粗线条而能如此以雷霆万钧的力量,震撼着亿万人的心灵!”
  20世纪80年代,李泽厚的“积淀说”风靡一时,以高尔泰为代表的美学新潮对“积淀说”进行扬弃。经过对“积淀说”的不断认识,人们意识到,积淀的传统给人带来的不仅是单一、固执、封闭和宿命,还给人带来死寂、麻木和创造力的丧失。高尔泰说:“也许崔健和他的摇滚乐是中国唯一可以启蒙的文化形式。”
  20世纪90年代,中国学术思想的主流,已经由主张和平进化,反对激进变革,发展到重评历史。从崇尚英美模式,否定法国模式,发展到认为没有五四运动更好,没有辛亥革命更好。高尔泰自认漂流异国,久居山野,日与草木鸟兽为伍,已经落后于这个潮流很远。当纽约一家杂志的记者远道来访,问高尔泰对这些问题有什么看法,高尔泰说:“我没有那样想过。”
  “与世隔绝”十多年后,《寻找家园》出版,高尔泰的名字再度跟读者会面,一时轰动。从诗人作家到网络读者,盛赞高尔泰的散文是当代中国最美的收获。崔卫平说,那是“当代《红楼梦》般的汉语”。北岛说,“他的文字炉火纯青,朴实而细腻,融合了画家的直觉和哲学家的智慧”,“把毕生的愤怒铸成一个个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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