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的庸常化]日常生活审美化

  【摘要】本文通过新写实主义小说对日常生活、人生状态“原生态”的展示,揭示了庸常之中有深度,深度在庸常之中。   【关键词】日常生活;庸常化;新写实主义   【中图分类号】I207【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4309(2011)03-0112-1.5      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改革开放”继续深入,市场化和商品经济大为发展,个体经营者阶层逐渐兴起。这个对生活采取极为实际功利态度的阶层的出现,对社会结构、政治、经济、文化和人们的价值观念、生活方式产生了强大的冲击,也逐渐形成了一种疏离社会政治,消解理想主义、关注现实人生的世俗化倾向。人们从对未来理想的憧憬,转向了对眼前物质利益满足的追求。对物质利益和世俗生活的追求逐渐成为了一种普遍的社会意识。仿佛在一夜醒来,中国人突然发现自己的生存境况是如此的困窘、仄逼:住的房子是那么小,单位的人际关系是那么微妙难处理,相处多年的老婆怎么一下就变得又老又丑?还有小孩入托、奖金分配、婆媳关系、街坊邻里……这么多的问题决堤般冒出来,强烈的物质欲望与难以满足这种欲望的现实条件之间的矛盾,困扰着现实生活中的芸芸众生,以至于人们不得不以全部的身心来应付日常生活。窘迫的生活,疲惫的身心,烦恼的情绪体验,使人们感到生活的沉重和无奈,原本的浪漫和诗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池莉、方方、刘震云、刘恒等作家的小说,以一种日常生活的亲切感和对现实生活的贴近,并以生活是一团乱麻的窘境和无可奈何的烦恼情绪,呼应了人们的生活感受。他们致力于描写和反映生活庸常凡俗的一面,将一切崇高、理想、浪漫和诗意的东西清除出去,进行所谓的“生活的还原”,表现所谓“生活的原生态”,描绘生活的底色和本相,以一种未经打磨的风格呈现琐碎的、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景观,将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原原本本地和盘托出,展示了另一种生活的真实。这种真实就是新写实主义小说中的人生状态――庸常。这种庸常包括社会底层人们的衣食住行、生儿育女、生老病死、家庭婚姻、工作和争吵,是对人的物质生活和人的基本生理需求的细致描摹。我们不难从这描摹中揣摩出一种复杂的况味来,既有辛酸,又有喜悦,再混合以无奈,错综交织,难以言说。   池莉以描写都市下层市民的生活,表现他们灰色烦恼、尴尬无奈、困厄无赖的生活见长。中篇小说《烦恼人生》所描写的是普通人凡俗琐碎的生活。主人公印家厚灰色、忙碌、没有任何激情的生活通过他一天的生活流程表现出来。小说第一句“早晨是从半夜开始的。”一开始就把这一家一天的那种忙乱揭示出来了:生存空间的狭仄,生活和工作的紧张忙碌。他们睡了个回笼觉,结果起的晚了。八点上班,印家厚必须赶6点50分的轮渡,而坐轮渡之前,还得做四站公共汽车,上车前下车后还要走十分钟路。十户人家共用两个水池,一起床就抢水池厕所。到车站,公共汽车来了,车停了,但门不开。他一直小跑跟着,好不容易挤上了车。在车上,一个姑娘尖叫起来,他被当成了流氓。他不到三分钟吃完了早餐,将儿子送到幼儿园以后,跑步到车间,上班铃响的时候,他正好跨进车间大门,记考勤的老头给他记迟到一分半钟,因为他走到班组要一分半钟时间。印家厚在车间当操作工,工厂在国内处于最先进水平,如果不是因为生活的烦恼,他对自己的工作有绝对的自豪感。车间开会评奖金,这个月轮到印家厚,老婆早就惦记着他的30元奖金,最后却落了最低的三等奖,5元钱。在生活的压榨下,他丧失了任何激情,千方百计回避徒弟的示爱。幼儿园的姑娘肖晓芬使他想起了从前的恋人,但他没有时间去温习逝去的情感记忆,他该去给岳父买生日礼物了,黑市茅台,两斤96元,一个月工资包括奖金。他接了儿子汇入下班的人流,在车上遇到了儿子同学的妈妈,一见如故地谈起来,谈孩子的可爱与操劳,叹世世代代如流水,谈幼儿园的不健全,谈跑月票的辛酸苦辣,气时时事事都艰难。一回到家,感到家的温暖。然而,今天他听到的却是不幸的消息,房子要拆了。这篇小说巨细无遗地把印家厚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呈现出来。掩卷思索,这样的生活会带给人们什么样的感受?疲惫、倦怠……让人烦恼却又不能挣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聊到了极点,烦闷到了极点。描写日常生活的作品很多,但把日常生活刻写的如此沉滞乏味,恐怕也只有新写实派作家吧。在其他作家的作品中,日常生活虽然也琐碎,也杂乱,但终归是有光亮的,有方向,有目标,烦闷中不乏欢欣,困顿中不乏舒畅。其实,生活就是生活,既不那么潇洒,也不那么令人讨厌,只不过,新写实主义的作家们把生活作了一个庸常化处理,用不动声色的平静语调消解了生活中的激情和诗意,让我们在阅读之后更能体会到一丝苦味儿,这也是一种深度。   《一地鸡毛》是从“小林家一斤豆腐变馊了”写起。“豆腐变馊了,老婆又先于他下班回家,这就使问题复杂化了。”小小的问题却引发了大风波,小林老婆怨保姆,保姆不买账,“一股脑把责任都推给了小林”,“小林今天在单位很不愉快”,憋着气道歉后补的那一句气话扩大了事态,“幸好这时有人敲门,大家便都不吱声了”,查水表的老头来了,这次不是讲马,讲“正事”――“不把水管龙头关死故意让水往下滴”――偷水,虽说小林老婆指使保姆试验了三天就被小林制止了,说是“太委琐”,但还是在小林心里投下了一枚石子,责备老婆一个大学生不知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市民气,继而想到这么一位富有诗意的姑娘怎么会在几年之后变得爱唠叨,不梳头。曾经有过的诗意荡然无存,生活的重压之下只有庸俗,事如此,人亦如此。馊豆腐事件过后,老婆工作调动的事紧跟而来,没关系,无门路,送礼都送不出去,烦心着呢。小林老家又来了客人,小林老婆没有好脸色,两人又怄了一回气;客人走了孩子又病了,又小小地吵闹了一次;孩子入托不然,难度那么大,小林老婆又怪小林没能耐;就连买冬天贮存的大白菜也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买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单位能报销。偶然间碰到大学同学“小李白”,当年的“诗人”一扫清高之气,“当上了个体户,卖起了板鸭”,小林帮了9天忙,赚了180元钱,美得“喜笑颜开”;帮了查水表老头的忙,收了人家一份大礼“微波炉”。小说最后,小林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睡觉,上边盖着一堆鸡毛,下边铺着许多人掉下的皮屑,柔软舒服,度年如日。”   生活就是这样:一地鸡毛,鸡毛蒜皮之鸡毛。庸碌就庸碌在生活中全无大事,而只有飘飘而来,络绎不绝的“鸡毛“,这些“鸡毛”压在小林们的身上、心上,昏天黑地。能够冲破这昏天黑地的杂乱的只有争吵,像事情的无止无休一样,争吵也是无止无休的。而值得注意的是,争吵的时候其实也仍然是一片混乱,到最后,争吵已经远远偏离了当时的主题,完全变为一种莫名其妙。争吵是语言交流的极端形式,是庸常之人为庸常之事发出的庸常之声。争吵时的语言往往是尖刻的甚至是恶毒的,像一把把尖刀扎向双方的心脏。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怕伤害谁,不惜动用所有的言辞去互相攻击,小林老婆发火“你没有本事,就让我凑合”,杨泊老婆朱芸发火“窝囊吧唧的,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算什么男人!”这些话是对做丈夫的自尊心的最大的侮辱和轻蔑,这种争吵使得双方身心俱疲,伤痕累累。然而,这种争吵却总是发生,源源不断,仿佛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人们不由自主。为什么他们离不开争吵?原因很多,却不复杂。首先,也最为重要的是“钱”,纵观新写实小说成百上千部作品,成百上千次争吵多是为“钱”而发生的。新写实小说中描写的生活总是物质条件很匮乏的都市下层市民的生活。中国有句古话“贫贱夫妻百事哀”,真是得到了印证。由于物质的匮乏直接导致了精神的困顿。精神的困顿使人显得死气沉沉,而争吵此时又成为一剂强心针,为这沉重的生活带来了些许活力,人们的精神也会暂时从困顿中解脱出来,获得短暂的放松,压力有所减轻,心情的郁结有所减少,所以,争吵才变得让人上瘾,欲罢不能。这种生活充满着无聊,但却很少有人能跳出这个圈子,走向宁和,俗世浮沉的男男女女仍在重复这样无聊的岁月。于是,这无聊慢慢地改变了人,人不得不承认:生活就是这样,无聊,乏味,却不能不过。于是,人们渐渐懂得了,要调整好自己的态度,这样的生活才会让人觉得有奔头。于是“小林对老婆说,其实世界上事情也很简单,只要弄明白一个道理,按道理办事,生活就像流水,一天一天过下去,也满舒服”。“小林又想,如果收拾完大白菜,老婆能用微波炉再给他烤只鸡,让他喝瓶啤酒,他就没有什么不满足了。”小林们一个个都乖乖地屈从了,并且真心实意地从中体味到了生活的乐趣。所以,在新写实小说的人生中,除了无聊,也还有乐趣和喜悦,尽管有些俗气,但还有什么是不俗气的呢?人,不也是世间一大俗物吗?这样想想,也就更加心平气和了。   新写实小说向我们展示了荒漠般庸常无聊的人生状态,但同时也向我们展示了写作者对精神深度的追求。刘震云、池莉等对庸碌、琐碎的日常生活中那些失去判断力和反叛精神的人的描写,所呈现给我们的主题是可以被现代哲学所解释的。“庸碌”“烦恼”“灰色”是人类存在的基本状态,这种状态带有浓厚的存在主义色彩。可以说,庸常之中有深度,深度在庸常之中。      【参考文献】   [1]旷新年.写在当代文学边上[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   [2]曹文轩.20世纪末中国文学现象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收稿日期】   【作者简介】王倩:空军航空大学基础飞行训练基地基础部,杨阳:吉林省社会科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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