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诗圣”杜甫在他的一生中创作了大量的、忧国忧民的主题的诗歌，在这些诗歌之外，还有一些被作者冠以“戏题”之名的诗作，这些诗数量虽然不多，却是杜诗中不可忽略的一部分，因为从中我们可以认识到杜甫的另一些面貌，这些诗历来人们给予的关注度不高，本文拟从杜甫的戏题诗中，挖掘另一个幽默的、乐天的、充满谐趣的杜甫，更加了解他的内心。
关键词：杜甫；戏题诗；讽刺规劝；自嘲；写怀；谐趣
文章编号：978－7－80736－771－0(2011)03－038－02
作为饱经忧患、心怀天下的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杜甫用他深情的、“诗史”一样的笔触记录了自己一生中的所见所闻和所感，深切地表达了自己对于祖国和人民的深情厚爱。当我们提及杜甫时，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一个满面沧桑、表情凝重、衰老憔悴的形象，正如许多后人创作的杜甫的画像和雕塑一样，似乎只有这样一种形象才符合我们对于这位乱世中的伟大诗人的想象，可是，我们也应该注意到除了这样一种沉重的形象外，杜甫还有另外一个形象等待我们去挖掘和探讨，那就是幽默、诙谐、乐天的杜甫，而这些，集中表现在他为数不多的一些“戏题”诗中。
杜甫的“戏作”有很多名称，或是称戏为、戏作、戏简、戏赠，或是叫戏寄、戏呈、戏题，名虽不一，却都是以一种充满谐趣和幽默的眼光来关照自己和外物。
杜甫流传下来的诗中，以“戏”字命题的共有三十二首，分别是《戏简郑广文兼呈苏司业》、《戏赠友二首》、《阌乡姜七少府设脍戏赠长歌》、《戏赠阌乡秦少公短歌》、《戏为韦偃双松图歌》、《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戏作花卿歌》、《春日戏题恼郝使君兄》、《风雨看舟前落花，戏为新句》、《戏题寄上汉中王三首》、《戏作俳谐体遣闷二首》、《戏为六绝句》、《戏作寄上汉中王二首》、《崔评事弟许相迎不到应虑老夫见泥雨怯出必愆佳期走笔戏简》、《戏寄崔评事表侄、苏五表弟、韦大少府诸侄》、《遣闷戏呈路十九曹长》、《七月三日，亭午已后校热退，晚加小凉，稳睡有诗，因论壮年乐事，戏早元二十一曹长》、《官定后戏赠》、《数陪李梓州泛江，有女乐在诸舫，戏为艳曲二首赠李》、《官亭夕坐戏简颜十少府》、《缆船苦风，戏题四韵，奉简郑十三判官》、《路逢襄阳杨少府人城戏早杨四员外绾》。这些诗与代表杜诗主要风格的“沉郁顿挫”之诗相映成辉，是构成杜诗风格多样性的一个重要方面。
杜甫戏题诗总的风格特点是诙谐风趣，内容主要有以下四个方面，即讽刺规劝、自嘲、写怀和谐趣。
一、讽刺，规劝
杜甫运用戏题形式对统治者和友人进行讽刺、规劝的有《戏作花卿歌》、《戏赠友二首》、《数陪李梓州泛江有女乐在诸舫戏为艳曲二首赠李》等。
如《戏作花卿歌》：“成都成都猛将有花卿，学语小儿知姓名。用如快鹘风火生，见贼唯多身始轻。绵州副使著柘黄，我卿扫除即日平。子章髑髅血模糊，手提掷还崔大夫。李侯重有此节度，人道我卿绝世无。既称绝世无，天子何不唤取守京都。”花卿就是成都尹崔光远的部将花敬定，他勇猛剽悍，在上元二年(公元761年)平定反贼段子璋之乱后白恃有功，便在蜀中恣行暴害(据《崔光远传》载花敬定将士看见妇女手有金银圈，就残酷地斩断手腕取去，其残忍可见一斑)，连刚学讲话的小孩听到他的名字都感到恐怖，诗的表面是在描写花卿的剽悍勇猛，但诗的最后两句，语气虽清淡，但是讽刺之意明显，用轻蔑的口吻道出这位“既称绝世无”的勇士，只是一介残害百姓的武夫而已。朱鹤龄曰：“花卿侍勇剽掠，不过成都一猛将耳，使移守东都，安能扫除大寇?末语刺之，意甚微婉。”又张潜曰：“在远故纵掠，至内地则不敢妄行，亦所谓因才器使之道。”这些评论都说明这首诗的主题是讽刺。
后一篇《戏为艳曲二首赠李》，通过对声妓佳人景态情致的生动描绘，揭露了统治阶级的骄奢淫逸，并以戏语讥讽规劝他们不要沉醉于女乐。其中“使君自有好，莫学野鸳鸯”是全诗的主旨所在。黄生日：“李梓州耽于女乐，公故撰为艳曲；虽日戏之，而实所以规之。”仇兆鳌亦说：“虽涉戏词，而却含规讽”，都指出了这诗的用意。
二、自嘲
这一类作品表面上是用洒脱、幽默的语言结构，似乎故作轻松，其实却是悲到极处，只好一笑置之。用“带泪的笑”自嘲，表达了诗人内心痛苦和的人生的不如意，同时也表现了诗人笑对人生困苦不达的豁达和坚韧。
例如《官定后戏赠(时免河西尉，为右卫率府兵曹)》：“不作河西尉，凄凉为折腰。老夫怕趋走，率府且逍遥。耽酒须微禄，狂歌托圣朝。故山归兴尽，回首向风飙。”此诗作于天宝十四年(755)，这时杜甫到长安已近十年了，其间他不断参加科考，渴望仕进，但一直至其四十四岁这年才被任命为河西县尉。杜甫是一位“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具有远大理想的人才，十年的等待，得到的却是一个小小的县尉官职。何况县尉上要迎奉长官，下要鞭挞百姓，杜甫生性仁慈谦和，怎能干这种事呢?因此他毅然辞去河西尉的差事，改求他任。当他得知被任命为右卫率府参军这一掌管兵器和门禁钥匙的闲官时，真是哭笑不得，当即写出了这首自我嘲戏的诗来。
这首诗表面看来作者好象是满不在乎，甚至仿佛有些乐意和庆幸，实际上是泪往肚内流的苦笑，杜甫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具有诙谐风趣的人，诉苦说穷都不肯抛弃这一点风趣”，读这首诗很容易体会到这一点。
三、写怀
例如《风雨看舟中落花戏为新句》：“江上人家桃树枝，春寒细雨出疏篱。影遭碧水潜勾引，风妒红花却倒吹。吹花困懒傍舟楫，水光风力俱相怯。赤憎轻薄遮入怀，珍重分明不来接。湿久飞迟半欲高，萦沙惹草细于毛。蜜蜂蝴蝶生情性，偷眼蜻蜒避百劳。”
这是杜甫在去世前几个月在长沙所作的诗，它的最大特色就是体察微妙，寄情于物。你看，花欲落水，诗人说是水将花“勾引”去，花被风吹起，诗人又说是风在忌妒水的勾引，最后写蜂蝶看见“花落于沙草，则性情顿觉生疏。蜻蜒偶过花间，有似偷眼旁观者，一遇百劳，却又仓卒避去，见花当零落之余，终为物情所弃，此举目前所见，而词寓感慨。”落花与诗人晚年漂泊流落极为相似，这里见景生情，借物写怀，在桃花的凋零飘落里寄托了自己飘零一生的悲苦。
其他的例如《阌乡姜七少府设脍戏赠长歌》、《戏赠阅乡秦少公短歌》、《戏作俳谐体遣闷二首》《戏题寄上汉中王三首》等或是借戏笔表达了对于朋友的感激，对于世态炎凉的无愤慨，对于借酒消愁的无奈等等，都是借戏笔书写自己的胸臆。
四、谐趣
杜甫的戏题诗中还有一些诗主要是用一种生动的、幽默的、非正式的语言和形式来谈论或者描写外物。使得作品读起来更加有趣味，这主要表现在戏题诗中的一些题画诗、论诗诗和赠友诗中。主要有《戏为六绝句》、《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戏为韦偃双松图歌》等
《戏为六绝句>中作者用六首绝句，以形象的比喻和描写，对历史上颇有非议的几个著名诗人如庾信、“四杰”等给予了公正客观的评价，对于今人的“薄今人”和“爱古人”表示了非议等等，在这组诗中，杜甫系统表达了自己的文学观念和文学理想。《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戏为韦偃双松图歌》中，诗人用生动、新奇、有趣的笔触赞美了作者者高超的画技，使我们面前好像看见了这两幅画一般。这类诗歌采用“戏题”这种方式只是出于一种对于描写内容的考虑，希望借助这样活泼有趣的方式传达自己的诗学主张或者美学理想，表示他的一家之言。
杜诗内容博大、艺术精湛，流传下来的共有一千四百多首，这其中的绝大多数诗歌的感情基调都是忧伤、痛苦的，杜甫为国家的衰败而痛心疾首。对人民的遭遇感同身受，所以一部杜诗读完，我们的心也为之凄怆，可是这其中也有这么一些具有暂时的宁静和谐趣的戏题诗，从这些诗中我们可以发现一个坚韧的、乐天的、幽默的杜甫，我们要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右所发展，要想更加了解杜甫，就不可不研究这种作品和形成这种作品风格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