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钢:性情中人,以乐交友] 性情中人的意思是什么

     一踏进陈钢的琴房,抬头便看见对面的立墙上用红的、黄的画着横着的、竖着的、正着、倒着的色彩鲜亮的钢琴,让人的心情一下子振奋而快乐了起来。   这里的每一景每一物都是陈钢用心设计而成。他说,这样的琴房能让人精神振作又能沉下心来做事情。每次接受采访,他也总喜欢请对方到这里来。尤其,在冬天的时候,围坐在白色的小火炉边,暖暖的,促膝交谈,这种感觉是最好的。
  而今,炉顶上的白瓷杯里是他沏好的普洱。他说:把普洱放在炉子上,就不怕茶凉了。谈得正兴浓,他想了起来,摸了下杯子,对我说:等会儿喝,现在有点烫手了。说着,把杯子移到了旁边的茶几上。又谈了一会儿,他伸手把杯子递给我:现在正好了……
  这让人突然想起,他的好友淳子在《蝴蝶才子》中记的一桩趣事:一年春天,她和陈钢去安徽电视台录节目。关机时,台长过来敬酒:“能不能多留半天一天的,再给我们录几集节目?”
  他们答:“都录完了呀。”
  台长道:“再想想,还有什么选题。”
  后来才知道,台长看了样片后,才做的决定。他是对陈钢身上的那股子英伦学子的雅致和中国传统才子的倜傥着迷了。而在陈钢周围的那些朋友们又何尝不是呢?
  音乐路上的朋友们
  陈钢的生命里缺不了音乐。作为当今乐坛最重要的作曲家之一,他不仅因小提琴协奏曲《梁祝》名扬天下,还创作了《苗岭的早晨》、《金色的炉台》等广为人知的曲子。说起朋友的定义,他竟也三句离不开老本行“音乐”:“做朋友第一要紧,是气场要通。”
  “气场?”这个时髦又玄妙的词让人一下子摸不着头脑。
  “这就好比音乐里的和弦,domiso和ladomi放在一起有两个共同音,所以就是和谐的,要是和refala放在一起就不行,因为和弦之间没有共同音。朋友也是一样,共同音越多,气场也就越通。”
  当然,所有共同音里,音乐举足轻重。
  秦怡被陈钢称为最“老”的朋友,两人在舞台上也是最佳拍档。经典钢琴伴诵曲《鲁妈的独白》中的钢琴伴奏曲是当年陈钢花了一个晚上为秦怡写成,一上演就成了经典之作。
  有一次,两人去太原演出。到了现场,陈钢在钢琴上一弹,皱起了眉:怎么一个键弹下去,跑出来了三个音?
  “调音师呢?”
  “调走得太厉害,调音师没法子,走了。”
  调音师能走,可陈钢不能走。而就是在那天,秦怡站在台上的时候,用十二分劲尽力演出,给好友最大的支撑。
  “真没想到,那场演出竟成了多年来最成功的一次。”陈钢动情地说,“这就是真朋友,好朋友。她就像空气和水一样,平时你可能感觉不到她,但在关键时刻,她会托着你,引着你,与你携手工作,帮你渡过难关……”音乐带来了友情,而友情又化作了默契,支持着他的音乐之路。因此,陈钢对朋友的每一点一滴的付出都记在了心里。
  为了老朋友,陈钢是最敢讲真话的。著名男低音歌唱家温可铮是陈钢的患难好友。2007年,温可铮猝然离世,陈钢在他的追思会上,慷慨直言,讲出了很多人想讲却不敢讲的话,抨击了大家有目共睹的不公平现象,为温教授的遗属争得了实实在在的生活改善……
  对年轻朋友,陈钢则总是用开明、豁达的心相待。王乙宴是陈钢的忘年交。她说:我们有个小圈子,叫“三十三”,圈子里的朋友大都在三四十岁。而陈钢也在里面,而且他还是独领风骚,他的思想最年轻、最时尚,也最豁达,脑筋最好用。
  这话,我信。
  1986年,陈钢创作了小提琴协奏曲《王昭君》,有一段表现昭君出塞的琵琶独奏,需要找一个琵琶乐手来演奏。于是,有朋友推荐刚入校门的王乙宴去试一试。刚见王乙宴时,他有点失望:怎么找了个小姑娘?
  于是,他让她把琵琶放在一边,问她:“你会弹钢琴吗?”
  “我学过。”
  “那就弹一首吧。”
  一曲终了,陈钢说:“你的钢琴弹得很好嘛。”没有任何停顿,他顺手就把《王昭君》的琵琶分谱递给了王乙宴,说:“排练的时候我让别人通知你!”
  整个过程,陈钢用了不到一刻钟。
  他说:虽然一进门的时候觉得不满意,甚至想应付着打发她走,可是一个学琵琶的能把钢琴弹得这么顺,说明她的文化背景中所拥有的东西大于琵琶,既然这样,尽管她年轻,为什么不让她试一下呢?
  这一试,两人竟成了忘年交。用一颗豁达的心和开放轻松的态度接纳年轻人,是年轻朋友愿意亲近他、了解他、喜欢他的原因吧。而陈钢也喜欢和这些年轻的朋友在一起,因为是他们让他变年轻了,走在了时代的前列。
  
  
  
  音乐带来了圈外知己
  和而不同是和弦的另一个特性。陈钢说,这就像朋友一样,既能在他们的身上看到自己,又有不同点,让你想着去懂他,从而丰富自己。因此,他的朋友,有画家、作家、诗人,还有当兵的,圈外人多于圈内人。
  和他们在一起,陈钢是一个率直、风趣,甚至带有点调皮劲的才子。他和章含之在一次笔会上相聚。他用《黑色浪漫曲》与章含之交换《那随风飘去的岁月》,在签名相赠时他开玩笑说:“我想送你一个雅号好吗?”
  对方随口应道:“好啊!”
  然后,他一字一字吐出四个字:“东-方-名-猪!”
  “什么,东方明珠?不敢当不敢当!”
  “不!是‘有名’的‘名’,‘猪狗’的‘猪’……”
  章含之愣了一下,扑哧笑了:“对呀,我是属猪呀!”
  “我也是啊……”之后,他俩就以“猪兄”、“猪妹”相称了……
  敢和章含之这么开玩笑的,也许只有他陈钢了。朋友们因着他的幽默而喜欢他,更因着他的音乐欣赏他,敬重他,成为他的知己。
  上海女作家程乃珊和陈钢总在饭桌上不期而遇,每次都相谈甚欢,可是具体谈了些什么,回家也就忘了,记得的只有快乐融洽的笑声,所以陈钢亲昵地称她为“酒肉朋友”。2010年的时候,陈钢要出一本书《陈钢和他的朋友们》,其中一个章节是由朋友们撰文谈谈他们眼中的陈钢。这时,太太提醒他:何不请程乃珊写一篇试试?
  很快,文章来了。内容大大地超出了他的预期。原来早在1970年代,程乃珊曾被陈钢所作的“红色小提琴”系列中柔美的境界深深打动,听出了弦外之音。于是,她写下了这样的评价:“陈钢是个好舞手,他如《女人香》中那位双目失明的退伍军人,在拮据有限的空间里,在一连串看似毫无规律可言的进退中,自信地舞出独特的舞姿。”读到这儿,陈钢心里一震:她是怎么会看到我这一面的?原来早在相见之前,那位“酒肉朋友”已经通过音乐看到了那个绝顶聪明却又真诚热烈的陈钢了。
  因着音乐,陈钢在朋友中特受欢迎。他的好友韩美林每年在政协开会的时候,都要请来京的朋友上他家聚会,而陈钢受到的款待可不一般。他家的钢琴,毫不夸张地说,就是韩美林的太太为他而买的,既让他在开会期间过过手瘾,也是让朋友们一听为快。而聚会上,“巴蜀鬼才”魏明伦、北京演员王铁成和作家张贤亮都是上海老歌迷,在聚会上见到了陈钢必定要拉着哼上几句……
  多么奇妙,不知不觉中,音乐为他带来了几十年的朋友缘。
  微博,陈钢的文艺沙龙
  随着科技的发展,陈钢的朋友越来越多。尤其,2011年1月和微博第一次亲密接触后,他就完完全全地被它迷住了,成了一个微博控。国家大事、音乐、海派文化话题……陈钢关心的事很多。现在,每天早中晚,他最少上三次微博,这儿兜兜,那儿转转,加起来花的时间至少有两个小时,发送的微博数量不下几十条。
  微博更新速度快,可每条又只能发140字,要是碰上复杂点的事,这点字用起来还真是捉襟见肘。要是写好一段先上传,然后再写第二段的话,第一段和第二段中间往往隔了好几个页面,粉丝们查看起来甚是麻烦。
  于是,陈钢发明了一个“笨”办法连载:家里的一台电脑、两个ipad和一部iphone手机齐上阵,把要说的话一一打好,然后一股脑地按顺序发送出去,这样大家看到的就是连贯信息了。也正因着他的勤奋,粉丝数量与日俱增。
  “记得第一天开微博的时候,只来了三个粉丝,后来渐渐多了,最多时一天就是1000多个粉丝要求加关注。”短短一年间,陈钢的微博粉丝量蔚为壮观,达到了6万多人。对陈刚来说,这6万多粉丝都是他的朋友,他一如既往地以真相待——把自己认为真善美的东西、自己真实的近况与他们分享。
  陈钢说:“我的微博有三个定位,第一,它是收发室,传播美的课堂。每天我都会上去搜罗精彩的图选、视频、文选和精彩的评论,边留档边转发。第二,它是信息塔。外出演出时,我常会带着它,把自己的最新近况告诉大家。第三,它是会客厅,你所发出的信息吸引着有相同喜好的人,自然形成了朋友圈。以前,人们在沙龙里讨论艺术;而微博则是现代的沙龙,让我有了一个艺术的平台。”写到这里,陈钢告诉我,最近他又上了微信。
  在陈钢的“沙龙”里,有老朋友,但更多的是同样热爱音乐、热爱文化的新朋友。朋友又会带来朋友,让生活充满了惊喜。有一次,陈钢在微博上看到一个叫徐霞的头像,觉得很脸熟,便聊了起来。一聊才发现她以前是音乐学院的学生,还在自己办公室楼下的走道上打过照面呢。
  徐霞有一次来上海,无意中和陈钢谈起了马勒别墅。陈钢说自己喜欢那儿的建筑风格,而徐霞说马勒别墅的经理是自己在网上认识的朋友,网名叫“帅歌”,也是个发烧友。而“帅歌”本来就喜欢《梁祝》,仰慕陈钢已久,得知徐霞有这样一位朋友,忙请她引荐。
  只要志同道合,陈钢一向来者不拒。他和自己的乐迷“帅歌”一见如故。从此,陈钢成了马勒别墅的常客,而在这栋著名的老房子里也因他的提议而添置了一台英国古典钢琴。和朋友们相聚于此时,陈钢常会即兴来上一段,从老洋房飘出上海老歌的味道。
  还是音乐!让陈钢通过微博,把“气场”变得更强更大,就算是素不相识,远隔万里,也能把真正的知己聚在他左右。
  2010年陈钢的书《陈钢和他的朋友们》出版了。设计封面的时候,陈钢对设计师提了两个要求:首先,封面上要有一张漫画,我的肖像漫画,可以难看点,因为我本人不丑,所以不怕画丑。第二,以前我的作品中红色用得很多了,这次要改改,走环保路线,用绿色吧。于是,封面上用的是丁聪为陈钢画的漫画“三只耳听音乐”,笑呵呵的,一副老顽童率真快乐的模样。
  有人问:为什么有的人老了,朋友越来越少,而陈钢的朋友却越来越多?
  想来想去,我只想出了八个字,美的音乐,真的陈钢。他的朋友们在音乐的背后,看到了那个卸下了名利的担子,以率性与豁达待友、不墨守成规、最真实也是最可爱的陈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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