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感觉派小说的创作特征 [新感觉派小说创作艺术浅析]

  摘要: 本文从主观感觉的强调、心理分析手法的运用等方面,探讨了中国文学史上最完整的一支现代主义小说流派――新感觉派在艺术上的突出特色和积极探索。   关键词: 新感觉派 主观感觉 心理分析
  
  新感觉派是中国第一个现代主义小说流派,20世纪20年代末到30年代初崛起于上海文坛,主要作家有刘呐鸥、施蛰存、穆时英等。他们的小说,从文学倾向到艺术表达,都表现出与“五四”小说和同时期小说迥异的艺术个性,给新文学带来了新鲜的感觉。
  新感觉派作家特别重视从人的主观感受、主观印象出发去描绘外部世界,并刻意将这种主观的感觉、印象渗透、融合到客体的描写中去。“文学是透过作家的主观感觉来表现生活的”成为新感觉派小说创作的核心观念。他们在创作时,不再强调所谓的“再现”与“逼真”,而是强调“表现”和“创造”,强调将自己的主观感觉外化以构成一种“新现实”。
  新感觉派作家强调主观的直觉,极力追求新奇的感觉成为他们创作的第一要素。人物细微的心理变化常常通过描述人物对外界事物的各种感觉来反映。穆时英的《夜总会里的五个人》中,作者把人物那敏感脆弱的心作为光源,在灯红酒绿的都市生活的反光镜上往返折射,绘出了一幅斑驳陆离的光色谱,勾出了一张错乱跳荡的心电图。全文以突出光、影、色给人的感觉来衬托主题,通过直觉的、印象式的感觉描写,使人如亲临其境,从而展现给我们一幅立体的生动画面,大都市畸形繁华与紧张骚动的气氛跃然纸上,有力衬托出主人公们的疯狂变态心理。再如施蛰存《梅雨之夕》中的“我”在迷蒙的雨雾里,撑着伞同一位妙龄女郎并肩而行时,仿佛觉得这位女郎是他当年“初恋的那个少女”;倏而又似乎发现他的妻在一家街店旁用“忧郁的眼光”盯视着他;继而又好像看到了日本画伯铃木春的《夜雨宫诣美人图》;后来又仿佛觉得他身边的少女变成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作者所描写的这些错觉、幻觉是一种深层意识的极其复杂的变异反应,也是交织着情感的与理性的、悲的与喜的两极对立的心态扫描。而这种变异反应,对立心态正是基于“我”的内心深处的“爱”和“不得所爱”的复杂情绪的。小说主人公心理结构中的这种“爱”的和“不得所爱”的情感因素引发了心理幻觉、错觉,激发了联想、想象,从而创造出深刻缜密的心理世界。
  对于客观外物的内在感觉描写取代了外在描摹。在刘呐鸥的笔下,都市现代女性的外貌:“忽然一阵Cyclamen的香味使他的头转过去了,不晓得几时背后来了一个温柔的货色。当他回头时眼睛便映入一位Sportive的近代女性。透亮的法国绸下,有弹力的肌肉好像跟着轻微运动一块儿颤抖着。视线容易接触了。小的樱桃一绽裂,微笑便从碧湖里射过来。”(《两个时间不感症者》)人物的肖像是通过观照者视线与其接触后所产生的感觉印象的中介间接地显示出来的。如“肌肉颤抖”,“微笑从碧湖里射出来”,纯是写视者的感觉,但是透过这感觉可以看出她的身材是挺拔、健美的,眼睛是清明如水晶的,而且由此也可窥见观察者的主观情感即对女性美的欣赏和喜悦。再如穆时英的《上海的狐步舞》里写舞场:“蔚蓝的黄昏笼罩着全场。一只Saxophone正伸长了脖子,张着大嘴,呜呜地冲着他们嚷。当中那片光滑的地板上,飘动的裙子、飘动的袍角,精致的鞋跟、鞋跟、鞋跟……”作者将那种刺激着神经,又跳荡、摇曳的“舞场感觉”就当作了舞场,而省略了具体介绍的叙述文字。
  正因为新感觉派重视写各种感觉,有时将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等复合起来写,因而容易出现通感现象。穆时英的《第二恋》中,当女主人公玛莉与男主人公“我”跳舞时,“我”的感觉是“她的眸子里还遗留着乳香”,显然是将视觉与味觉复合起来写,以表现玛莉之天真稚嫩,未脱孩子气。“我”七年后重回香港见到已是亨利夫人的玛莉时,作者用“我的心脏快从裤管里跌出来了”以表现“我”心情之沉重,往下垂的感觉。而玛莉为了排解“我”的痛苦,把手按到“我”头上,抚摸着“我”的头发,这时“我”产生了这样的感觉:“那只手像一只熨斗,轻轻熨着我的结了许多皱纹的灵魂。”这种感觉写得十分贴切细腻,无疑增强了作品的表现力。
  新感觉派还十分注重心理分析。他们提倡“纯客观”地挖掘与表现人物的潜意识、隐意识活动,以及人物在特定环境中由某种客观事物引起的微妙心理和变态心理,集中揭示人物精神状态的复杂性,刻画双重性格。
  新感觉派作家都或多或少地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运用到创作中,其中取得显著成绩的是施蛰存。他作品中不管是古代人物还是现代都市男女大都表现出情欲与理性的矛盾冲突,显示了人的多重性格。他运用精神分析学说来分析现代都市人潜意识中的本能欲望与心理冲动,代表作有《魔道》《夜叉》《梅雨之夕》《凶宅》《在巴黎大戏院》《春阳》等。譬如《春阳》揭示了封建传统文化的节烈观念对婵阿姨人性的压抑摧残,表现了其七情六欲在现代都市文化氛围中朦胧的瞬间觉醒。小说的人物心理刻画细致入微而又生动传神,弗洛伊德的“里比多”矛盾公式――真人性和旧伦理的冲突写得自然圆熟,并在潜意识的发掘中探源了人的原始本能,肯定了其合理性,显示出较深刻的人性意义。施蛰存的历史题材的小说《鸠摩罗什》《石秀》《将军的头》和《阿褴公主》等是典型地运用精神分析学说来挖掘古代高僧、草莽英雄、历史名将等人物身上潜意识的本能欲望,以及在灵与肉的挣扎中他们性格中多重力量的冲突,具有极强的现代色彩。鸠摩罗什本是佛界高僧,却尘根未尽,有着复杂矛盾的二重人格:一面严肃地想把自己修成正果,一面又像凡人似的爱着他的妻子;看似在大堂上正襟危坐、讲经布道,内心却经不住孟娇娘的诱惑,心旌摇曳;前面还留恋着刚失去的妻子,不久又和别的宫女发生关系了。为此,他不得不在经坛上辩解,他是为了想起自己的妻子而和这些宫女发生关系的。这种似是而非的解释,并不能掩饰他潜意识中爱欲的转移。小说通过鸠摩罗什内心灵与肉、情与理、道与欲的冲突表现其人格分裂。再如《石秀》描写了石秀对潘巧云的迷恋,深入揭示了他被压抑的性欲不只盲目到要去俯吻潘巧云圆致美好的脚踝这种变态的地步,甚至从胆怯渐渐发展到对杨雄产生不义之感,最后在对裴如海和尚妒忌心的引发下,从性欲陷入重压的苦闷,突发为性的狂暴;从因为爱她,所以要杀她的变态心理出发,以欣赏性对象的血的美艳、奇丽来获取自己的满足。结尾部分,作者写他怂恿杨雄把潘巧云挖出心肝五腑,他却是多情地看着潘巧云。而杨雄每挖一刀,石秀便觉得一阵爽快。这把石秀作为一个性虐待狂的变态心理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原始本能和江湖道义的交错中,小说给读者提供了一个新石秀的形象。
  再如刘呐鸥的《残留》采用主人公霞玲独白的形式来进行人物的心理剖析,在当时是别开生面的。穆时英的《南北极》《白金的女体塑像》等都是将心理分析作为构成作品艺术形象体系的重要环节,丰富了刻画心理小说的表现手段。
  当然,新感觉派小说在中国现代文坛昙花一现,从30年代中期就走向衰落,有多方面的原因,譬如他们忽视内容的重要性,一味地追新求奇,使其小说的审美理想与生活理想同群众的民族心理、欣赏趣味产生了相当的距离;同时,技巧的新奇怪异并不能掩盖生活内容的空虚,反而使一些“新兴”的技巧失去了富有创造性的魅力;这一流派的作品受到弗洛伊德主义的深重影响,有些甚至近乎图解弗洛伊德主义,这就严重影响了作品对复杂的社会历史现象作出正确剖析与描绘,不少作品不能给人们以更多的启示与教益,甚或有些作品还会产生不良影响。不管怎样,新感觉派小说的艺术尝试还是有许多成功可取之处的,我们今天重温其作品,在许多方面也不无借鉴意义。
  
  参考文献:
  [1]赵朕.论新感觉派小说[J].驻马店师专学报(社科版),1990,(02).
  [2]林敏.孤独:照亮艺术的烛光――新感觉派小说艺术特征论[J].安徽教育学院学报(社科版),1991,(03).
  [3]蔡艳秋.独特的现代主义试验――论新感觉派小说的艺术技巧[J].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学报(社科版),2007,(02).
  [4]沈远川.论新感觉派小说的现代性[J].上海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2001,(07).
  [5]韩彦斌.论中国新感觉派小说的审美追究[J].集宁师专学报,2005,(01).
  [6]周颖玲.新感觉派小说初探[J].学术论坛,1987,(04).

推荐访问:浅析 新感觉 创作 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