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救赎原型_世俗版本的基督救赎“圣经”原型的经典重现

  摘 要:《简·爱》中有着大量“圣经”文本元素,但其对《圣经》的戏仿远非表层单向度的存在,而是深层次多元立体呈现。本文通过研究《简·爱》潜性式戏仿了《圣经》的场景结构模式,力图阐明《简·爱》中先后有六个“圣经”场景原型构成了其“圣经”式整体性的情节原型,即从失乐园到复乐园的完全救赎。
  关键词:《简·爱》 《圣经》 场景原型 宏观叙事结构
  19世纪英国浓厚的基督教文化社会氛围使得出生在牧师家庭的夏洛蒂·勃朗特极其熟悉《圣经》文本和基督教思想内涵。《简·爱》中大量“圣经”引文的使用和文本人物言语行为里无所不在地浸透着基督教文化思维方式,以及文本“圣经式”的宏观叙事模式,都从不同层面将《简·爱》这一世俗经典文本与基督教文化经典《圣经》之间的深厚而密切的内在关联表现出来。但是,此两者之间的关系属性却在历史上不断嬗变,亦说“反基督教”,亦说“世俗化演绎基督思想”。持宗教保守主义的英国著名作家和评论家伊丽莎白·里格比就曾批判道:“整个说来,《简·爱》自传是一部突出的反基督教作品。”尽管如此,学者们趋向于认为:《简·爱》是“19世纪文学作品中与基督教《圣经》有密切关系的典范”①。
  改革开放以来,陆续有学者从基督教文化视角对该文本做形态各异的文本阐释,其研究成果整体呈现为三类:1.综合性研究《简·爱》文本所蕴涵着的基督教文化思想内涵。最具代表性的此类学术论文有王钢先生的《皈依与反叛、神性与人性的双重悖论——基督教叙事视野中的〈简·爱〉》,文章指出“《简·爱》这部小说恰恰使爱与信仰、道德与宗教完美融合在了一起,通过正、反两方面创造性地运用基督教叙事表达出一种‘宗教人文主义’情怀:笃信宗教,愈加肯定人性,尤其是肯定女性的理想、尊严和正常欲望”②;2.《简·爱》与《圣经》文本间的平行对比研究,此类研究注重《简·爱》文本中直观存在着的《圣经》言语表达,如陈湛妍先生的《〈简·爱〉与圣经》③ 和吴小利先生的《〈简·爱〉与〈圣经〉》④;3.各类“圣经”原型在《简·爱》文本中形式各样的借用和化用,或研究某个文本人物的“圣经”原型,或研究某种文本情节的“圣经”原型。据研究,除杨小洪教授的《〈简·爱〉:圣经与前圣经场景的双重投影》⑤ 以外,目前我国很少有学者研究《简·爱》中的“圣经”场景原型,且杨小洪教授在文章中只是其中的某一场景,即“伊甸园”式的桑菲尔德。本文认为《简·爱》整个文本叙事结构上都有着《圣经》宏观叙事中所涉及到的几个场景,并且其先后呈现的顺序也是一致的,亦即《简·爱》潜性式戏仿了《圣经》的场景结构模式。
  《简·爱》中“圣经”场景结构模式
  《圣经》是西方“两希文明”渊源之希伯来文明的文化经典,作为宗教思想和社会文化的载体,在历史过程中不断参与构建了西方人类历史,培养其文化特质,塑造其民众的心理思维模式,进而形成大量“原型”性的“圣经”文本元素。各类“圣经”原型在后世文本创作中的广泛参与又使得该世俗文本有着浓厚而深刻的宗教意蕴,也因而为形态各异的文本语义之阐释提供了理论基础。
  纵观之,《圣经》尽管涉及了几十部成书于不同时期的经典,但其内在有一个宏观的叙事结构模式,即“失乐园→救赎→复乐园”。具体而言,这一宏观叙事结构又可以细化为“人类被逐出伊甸园→人类在堕落中寻找肉体的欢乐→灵和肉都麻木的人类回归上帝→耶稣为救赎人类受死、复活、二次降临→末日大审判→人类回归乐园”。如上文文献所述,《简·爱》与《圣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复杂内在关联。《圣经》中的这种宏观叙事结构模式也被夏洛蒂·勃朗特戏仿,并将之隐秘地移植至《简·爱》里,不仅巧妙地构建了符合西方人“失乐园→救赎→复乐园”这一思维理念,也同时也深化了文本语义内涵。《简·爱》与以上“圣经”叙事结构相对应的原型场景有:西印度群岛(伊甸园)→欧洲大陆(堕落的世界)→桑菲尔德(浪子回父家)→泽庄(耶稣回归天堂)→焚毁的桑菲尔德(末日大审判的世界)→芬丁庄园(复乐园)。
  依《圣经》文本叙事结构模式而言,人类原初像天使一样生活在没罪、无苦、无痛的完美乐园之中,此“圣经”场景,即伊甸园,是人们心灵、肉体、自然以及上帝之间极其和谐的图景,因而是人们不断怀念和追寻的生存状态。失去乐园的痛苦记忆也伴随着那导致其出乐园的罪恶往事,使得“伊甸园”图景中的喜乐也只是那主人翁心灵深处的某种祈愿,进而常常是隐匿式地出现在文本各处。尽管文本涉及西印度群岛的文墨不多,但“像鬼火一样四处奔走”的罗切斯特好像一直沉浸在西印度群岛那次沉沦和罪的惩罚之中。
  失乐园之后的罗切斯特就远离了东方,将自己罪恶的象征之物,即伯莎·梅森藏匿在厚厚的城堡墙壁之中,自己游荡于欧洲大陆,试图如此便可以自我除去罪恶之后去挣得“幸福”美好的生活。然而,其不仅没能找到任何如他想象的幸福佳偶,而且深陷于各种更大的罪恶之中,成了猎艳的行尸走肉。此处的欧洲大陆正如《圣经》中亚当失乐园之后所游荡的那片土地,即经典的“圣经”场景——世俗世界。当罗切斯特忘却救赎、自行己道之时,也必然沉沦于堕落之中,不能自拔。亦如《圣经》一样,在此场景中灵魂枯竭几近要死的罗切斯特没有能力自我救赎,只能不断地自我堕落,“恣意挥霍、放荡不羁”,常常用一个苦果来慰藉前面一个苦果所造成的伤痛,坠入纵情堕落、迷失自我、灵魂麻木的苦毒光景中,生活也陷于无尽的痛苦和绝望里。
  当罗切斯特“在流浪中寻找安宁,在放荡的生活中寻找快乐”,终使其心灵“贫乏”至极、“心倦神怠、灵魂麻木”,整个人浸染在“失望”、“愠怒”、“怨恨”之中时,心灵也充满着无尽的悲伤和苦毒。然而,当他愿意回家之时,突然发现他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个可以使之灵魂重新苏醒的女人,即简·爱就站在村口“等着他”。这使得桑菲尔德庄园就像是《圣经》中浪子回归父亲之家的景象。亦即当其将自己丰富的心灵财富在欧洲大陆上挥霍殆尽,像《圣经》那个浪子流落街头一般,可怜巴巴地搜寻着从他身边经过的每一个女子,祈盼她们能够给他几滴心灵的甘露,然而每次慰藉他的只是那些“肮脏污秽”的女子。该“圣经”场景的文本重现暗合了“圣经”思想,即当悖逆之子在走投无路之时才有意识地或无意识地“与创造者和解”,其父那无边的怜悯就会丰丰满满地领到他,使其一无所缺,这也形成了《圣经》中“浪子回父家”的情节原型。   紧随其后的另一“圣经”场景原型就是喻表“耶稣”的简·爱回到了原本就是其“父”所在的“泽庄”,亦即《圣经》中“圣父”那纯善纯美的福乐之地——“天堂”。原本无罪的简·爱,因着罗切斯特那诸般的罪恶而离开桑菲尔德,其路途中九死一生的经历让读者不禁想起耶稣为世人受过,更重要的是简·爱到达的泽庄恰好是基督化世家,而且是简·爱其父的本家,那里充满友爱、读经、圣歌,仿似耶稣死后回到了“天父”的“国度”一样。
  “末日审判”是《圣经》叙事过程中一个重要场景,其最典型的图景便是罪恶之人和邪恶之物在硫磺火湖中被烈火燃烧。《简·爱》也惊人地在其文本结尾之处上演了火烧桑菲尔德庄园一幕。其中,邪恶的城堡因着罪恶之象征物伯莎·梅森而陷于烈火之中,这一切的“恶”都在火中化为乌有。同时,罪恶的罗切斯特开始正视自己的“罪”的象征物,即伯莎·梅森,烈火将罗切斯特那属于邪恶的“左眼”和“右手”送入了地狱,却保全了其灵魂在阵痛中重生和进入天堂。
  “复乐园”是基督教对人终极存在的构想,也是经典《圣经》一切言辞和情节的指向和归处,进而“乐园”也就成为其最终的美善之景。此景中,神、人、自然等一切都复归原初“伊甸园”中的那种“和谐美好”。《简·爱》中那最后的场景也是芬丁庄园,那个为世人鲜知的世外之仙境,远离罪恶人类的美善道德之地。在那里,罗切斯特的心灵充满着忏悔、感恩和平安,而不再是原初的淫恶、狂暴和绝望,也因着这些而最终得以与圣洁的“简·爱”结为夫妇,就《圣经》中人神重新和好一般。
  综上所述,《简·爱》文本先后有六个“圣经”场景原型构成了《圣经》整体性的情节原型,即从失乐园到复乐园的完全救赎,这两个层面的“圣经”原型不仅表明《简·爱》与《圣经》之间有着文本结构一致,而且各个“圣经”原型又在多个方面浸润着文本,使得《简·爱》不仅宏观上表现出基督宗教救赎思想,也在各个细节上展现了“圣经”图景和话语,进而成为一种世俗版本的基督救赎故事,即《圣经》的世俗版本。
  ① 卓新平.世界宗教与宗教学[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2:364.
  ② 王钢.皈依与反叛、神性与人性的双重悖论——基督教叙事视野中的《简·爱》[J].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05):50.
  ③ 陈湛妍.《简·爱》与圣经[J].湛江师范学院学报, 2003,(05):53-56.
  ④ 吴晓利.简爱与圣经[J].辽宁行政学院学报,2007,(09):141-142.
  ⑤ 杨小洪.《简爱》:圣经与前圣经场景的双重投影[J].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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