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中的北京|北京宇宙尘埃

  北京的空气爆表那天,我兴高采烈地被滞留在杭州。但是,每次在飞机上俯视尘埃笼罩的灰色北京,都清醒地知道我将无可选择地回到这尘埃中去。   十一的时候在四川老家,10天明明一晃而过,但每一天都永生般漫长:起床的时候才8点,吃了刚熬的红薯粥或者现磨的豆浆,又看了很久很久的书才10点(为了体现自己是在休假,我在那段时间里看完了整整7本《后宫・甄传》)。从11点开始就数着时间等着吃午饭,然后睡一个无穷无尽的午觉,起床发现也只有两点半。然后又是数着时间等吃晚饭,洗完澡站在床前梳通头发,刚开的桂花香得腻人。12点躺下去的时候,小区里连路灯都熄了,这是北京不能奢望的纯净黑暗。
  在那里,一天可以做完很多这样的小事:陪妈妈去菜市场买嫩红色的姜和肥胖胖的茭白,躺在沙发上读书,拉上窗帘看碟,和家里流水席一样来去的亲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和孩子们一起玩杀西瓜和疯狂的小鸟。他们都在茶馆打麻将的时候,我就看着窗外的黄桷兰发呆,晚饭吃了羊肉汤后还能打车去城里唯一的一家电影院,混在一堆中学生情侣中看电影(电影票上没有座位,先到先得),然后在路边吃宵夜,喝从一百米外的家里带过来的冰冷的王老吉。家乡,意味着生活的种种细节永不落空,连那条坏掉拉链的黑色蕾丝裙子都被我带回了家,因为在北京我们知道的唯一一家修拉链的地方远在大望路。我不想从通州赶过去。
  E.B.怀特写纽约的时候说:“不管你生活在纽约何处,一两个街区内都能找见杂货店、理发店、报摊、擦鞋摊、卖冰卖炭的地下店铺(路过时,可以把你要买的东西写在门外的便笺上)、干洗店、洗衣店、熟食店(啤酒和三明治随时外卖)、花店、殡仪馆、电影院、收音机修理店、文具店、服装店、裁缝铺、药店、泊车场、茶馆、酒吧、五金店、修鞋店。”除了电影院和酒吧,我家乡也大致如此。在等待修拉链的时候,妈妈又拿了某人的一双鞋去马路对面上油,这是这双鞋第一次上油,它从北京走到这里,才得到这样温柔的慰藉。怀特还说:“多走出两个街区,他就仿佛到了异乡。”所以我们都是走到了另一个星球,一个灰尘覆盖的星球,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地生活下去。
  我们越来越清晰地计划自己离开北京的时间,想象着住在小镇的河边,门前的院子里种着月季和白玉兰,焦虑与肮脏属于远方,我们仅仅需要拥抱清冽的生活本身。然而想得越多,就越怕这海市蜃楼的幻觉一脚踩空。我不怕在噩梦中醒来,只怕醒来后明白窗外是噩梦般的异乡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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