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于面对勇于超越 [贝克特,勇于超越的背叛者]

  摘要: 在欧洲戏剧的发展史上,塞缪尔・贝克特几乎是荒诞派戏剧的代名词。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在欧洲的戏剧舞台上,以贝克特为代表的荒诞派戏剧家掀起了一场浪潮汹涌的革命,而贝克特的成名作《等待戈多》则是这场革命的最好诠释。在这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剧目里,贝克特用近乎荒诞的内容和形式深刻地揭示了现代西方人本真的生活状态,即内在的精神困惑和无可奈何的悲剧命运。这种崭新的艺术形式彻底颠覆和解构了传统的戏剧元素。但这不仅仅是文本层面的背叛,更是体现了作者通过深层的解构超越传统,从而体现了更深层次的人文关怀。
  关键词: 塞缪尔・贝克特荒诞派戏剧《等待戈多》背叛超越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欧洲的戏剧舞台发生了一场革命,所有传统的戏剧模式都被一个名叫贝克特的爱尔兰人所颠覆。塞缪尔・贝克特,这位杰出的荒诞派戏剧家,在莎士比亚逝世四百年后,大胆地开创了一个戏剧新时代。在他的作品中,人物、冲突、语言等必不可少的戏剧元素变得无关紧要,他用近乎荒诞的内容和形式深刻地揭示出现代人的生存困惑和无奈的悲剧命运。这无疑是对传统戏剧元素的彻底颠覆和解构。贝克特背叛了传统,但这不仅是文本层次的背叛,更体现了一种更深层的人文关怀。
  
  一、关于荒诞派戏剧
  
  “荒诞”一词最早是由拉丁文surdus(耳聋)演变而来,用来指音乐中的不协调音。后来引申为“不合道理和常规,含有不调和的、不可理喻、不合逻辑的”意思。在《现代汉语词典》中解释为“极不真实、极不近情理”。
  荒诞派戏剧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盛行于西方世界中的一个流派。五十年代初产生于法国,代表人物有尤内斯库、贝克特、阿达莫尔、热内等。最初这些戏剧被称为“反戏剧派”或“先锋派戏剧”,“荒诞派戏剧”这一名称直到1961年才由英国戏剧理论家马丁・艾斯林提出。
  荒诞派戏剧的思想基础是存在主义哲学的荒诞观念。所谓“荒诞”,指的是人与其生活环境的脱节:人既非世界的主人,又不是社会的牺牲品,他对周围世界既无法理解,又无能为力,只是个“局外人”。因此,人生的尴尬难堪就成了荒诞派戏剧经常表现的主题。为表现人生的荒诞不经,荒诞戏剧家任意破坏、肢解、割裂传统的戏剧结构,把戏剧的所有要素,如动作、语言、人物等统统去掉。荒诞派戏剧一般没有具体的情节,没有符合客观现实的人物形象。整个舞台无非是突出世界荒诞性的一种象征。在剧中,没有戏剧性事件,没有剧情转折、起伏跌宕,没有结局。剧中人物往往没有固定的姓名,而是用教授、女生、房客、女仆甚至字母做标志。他们完全不顾戏剧冲突、舞台规范、悲喜的界限等传统程式,故意采用支离破碎的舞台形象和夸张、怪诞、违反逻辑、梦幻等荒谬悖理的表现手法,使荒诞的内容与荒诞的形式达到统一。剧中的台词往往是所答非所问的对白、没有内容的独白、语无伦次的胡扯,乃至没有语法结构的单词“语言”,用以表现人生的荒诞状态,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不沟通。他们调动一切舞台手段,把人类的惶惑不安呈现在观众面前,为了揭示人生的不合理性,舞台上机械可笑的动作、幻想的显现、灯光和音响都发挥到最大限度。尤其突出的是大量被夸大了物体地位的物体占领了舞台空间,暗喻反理性世界压迫人的理性世界,反映了物质文明高度发达与人的精神空虚的矛盾。
  
  二、贝克特:戏剧史上不可多得的奇才
  
  塞缪尔・贝克特(Samuel Beckett,1906―1989),爱尔兰小说家、戏剧家,创作风格深受乔伊斯、普鲁斯特和卡夫卡影响,小说如《莫洛伊》三部曲等,以诙谐和幽默表现人生的荒诞、无意义和难以捉摸,是二十世纪的文学杰作。他的戏剧成就尤为突出,具有鲜明的反传统特征,强调简洁,注重细节。
  贝克特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人类所遭遇的劫难使他忧虑、迷惘,感到极大的悲观与绝望,战争的可怕阴影始终在心头难以忘却。而“二战”后西方社会信仰坍塌、物欲横流的现实,又使他和西方民众共同感受了未来的渺茫与无望。他笔下的人物大多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坐以待毙的残废者、浑浑噩噩的糊涂虫。他们生活在凄惨冷寂的环境中,在孤独、绝望的折磨下走向死亡。
  贝克特生性淡泊,不愿成为公众人物。他在巴黎郊外的一所与世隔绝的小房子里写作,谢绝一切采访,避免在任何报刊杂志和电视媒体上露面。1969年,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接受了奖金,但是并没有去参加颁奖仪式,因为这样他就不用公开发表演说了。贝克特这种孤僻的个性体现了他的哲学思想:他只关注最重要的东西。如果某件东西在他看来是不重要的,那么他就会当其不存在。他认为,人生的核心问题是:人对自身的存在无能为力。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应该怎么做?具体来说,一个人是完全被动地被抛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根本没有人征求过他本人的意见。人生到底是什么,人生真正的意义又是什么?当一个人说“我”的时候,指的是什么?这些就是贝克特认为的人生的基本问题,因此人生中其他的事件,诸如争夺权力、地位、金钱、性行为等,都可以被忽略掉。贝克特最著名的戏剧《等待戈多》(1952)就是这种思想最好的写照。
  
  三、《等待戈多》:戏剧史上的一朵奇葩
  
  《等待戈多》是贝克特写的一个“反传统”剧本,是一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剧目,是贝克特的成名作,是荒诞派戏剧的经典之作和奠基作之一,受到广泛好评。《等待戈多》于1953年在巴黎演出时引起轰动,连演了三百多场,成为战后法国舞台上最叫座的一出戏。贝克特因此名噪一时,成为法国文坛上的风云人物。1957年,美国的圣昆廷监狱的犯人编导并演出该剧,1400名犯人大多潸然泪下。这出戏点活了一个流派,并迎来了二战以后戏剧的春天。贝克特也因此摘取了1969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桂冠。
  《等待戈多》是一出仅有两幕的短剧。出场人物共有5个:两个老流浪汉──爱斯特拉冈(又称戈戈)和弗拉季米尔(又称狄狄),奴隶主波卓和他的奴隶“幸运儿”(音译为吕克),还有一个报信的小男孩。故事发生在荒郊野外。
  第一幕。黄昏时分,两个老流浪汉在荒野路旁相遇。他们从何处来,不知道,惟一清楚的,是他们来这里“等待戈多”。至于戈多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等待他,不知道。在等待中,他们无事可做、没事找事,无话可说、没话找话。他们嗅靴子、闻帽子、想上吊、啃胡萝卜。波卓的出现使他们一阵惊喜,误以为是“戈多”莅临,然而波卓主仆做了一番令人目瞪口呆的表演之后,旋即退场。不久,一个男孩上场报告说,戈多今晚不来了,明晚准来。
  第二幕。次日,在同一时间,两个老流浪汉又来到老地方等待戈多。他们模模糊糊地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突然,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向他们袭来,于是没话找话、同时说话,因为这样就“可以不思想”、“可以不听”。等不来戈多,又要等待,“真是可怕!”他们再次寻找对昨天的失去的记忆,再次谈靴子,谈胡萝卜,这样“可以证明自己还存在”。戈戈做了一个恶梦,但狄狄不让他说。他们想要离去,然而不能。干嘛不能?等待戈多。正当他们精神迷乱之际,波卓主仆再次出场。波卓已成瞎子,幸运儿已经气息奄奄。戈多的信使小男孩再次出场,说戈多今晚不来了,明晚会来。两位老流浪汉玩了一通上吊的把戏后,决定离去,明天再来。
  剧情到此嘎然而止。戈多始终未见到来。戈多是什么?戈多在这里无疑被赋予了象征意义。戈多代表着希望和理想,是支撑主人公在荒诞现实中消磨时光的渺茫希望。“希望”的成功率向来不高,现实生活也时常不如人意。但现实又总是不时地激起人的希望和理想,促使人去寻找这一渺茫的希望,等待戈多早日到来。因此,尽管戈多总不露面,主人公苦闷得想要上吊,但是他们还是不能去死,得继续不停地等待。在这个世界上,人总是处于孤独无助、无能为力的狼狈境地,命运也不可知晓,难以把握,惟有不停地“等待”,企盼那一线的希望。作品通过主人公荒诞的生存条件和人物的种种荒诞举动,强调了这一“等待意识”。正如英国剧评家马丁・艾斯林在《论荒诞派戏剧》中认为的:“这部剧作的主题并非戈多而是等待,是作为人的存在的一种本质特征的等待,在我们整个一生的漫长过程中我们始终在等待什么;它也许是某个事迹,一件东西,一个人或死亡,此外更重要的是我们在等待中纯粹而直接地体验着时光的流逝。”[1]但人类的存在注定是无法避免的悲剧――死亡,而人存在的此在性正是它的过程,也就是等待,一次又一次地希望,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最后无奈地走向死亡。过程和结果同样令人绝望,而且无处逃遁。这是人类必须面对的共同的命运,贝克特用一个仅仅只有两幕的《等待戈多》把人类这种无奈和必然的命运展现得淋漓尽致。第一幕结束了,报信的小男孩儿说:戈多今天不来了,明天一定来。第二幕几乎是第一幕的完全重复。剧情的重复同样具有象征含义。作者用第二幕重复第一幕,意在说明,如果再等待,第三幕、第四幕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主人公等到最后,仍将是那个孩子来宣布戈多的失约。他告诉人们,他们等待的这一天,并不是特殊的一天,而是日常生活中的常态。第二幕中波卓和吕克由健康人变成残疾者也有象征含义。它给人以事物正在萎缩、未来毫无希望的印象。剧中动作的象征性也随处可见,如戈戈脱靴子,象征着要摆脱痛苦;连接波卓与吕克之间的那根绳子,既象征着富人对穷人的依赖,又象征着穷人无法摆脱富人的钳制。对话的重复和无意义,语言的非逻辑性等,增加了作品的荒诞感。人物反复地讲着“咱们走吧”、“咱们不能”、“为什么不能”、“嗯?咱们走不走”、“上帝”、“营养学”、“通大便的药”等台词,相互没有联系,颠三倒四,语意不明,是作品中人物以荒诞的语言对荒诞世界所发表的荒诞看法。
  狄狄和戈戈之所以如此迫切地盼望戈多的到来,是因为他们生活在悲惨世界里,热切地期待摆脱这种生存状态。剧中的狄狄和戈戈都是衣着破烂、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们白天四处流浪,晚上睡在阴沟里,靠胡萝卜充饥,以向人乞讨肉骨头为生,受人白眼,遭人打骂。他们等待戈多的举动,反映了处在人生痛苦状态下的人们对自身苦难的厌倦,也是西方人在遭遇两次大战灾难后希望摆脱困境的心理体现。
  剧中的另外两个人物波卓和吕克的生存状况和心态是对作品荒诞主题的补充。两人虽为一主一仆,波卓不断地羞辱吕克,吕克一味地讨好他,但他们两人谁也离不开谁,失去了对方,也就失去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这种奴役和被奴役而又相互依存的生存状态,本身就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的荒诞关系。他们种种不可捉摸的举止:被无形的东西驱使着急匆匆向前赶的行动,狄狄和戈戈一样焦虑不安地等待戈多到来的心态等,都增强了作品荒诞主题的效果。
  《等待戈多》所展示的世界和人生画面给人的感受是那样的强烈、集中,但又让人一时说不清是怎么回事,这种主题思想的多义性所产生的魅力在世界文学史上是不多的。该剧之所以能取得巨大成功和具有重要社会意义,是它以创新的艺术方法表达了特定历史时期西方社会的精神危机。
  
  四、《等待戈多》:充分体现了荒诞派戏剧的特色
  
  《等待戈多》是最能体现贝克特戏剧创作艺术的一部作品,荒诞的思想内容和荒诞的艺术形式在这部作品中得到了高度的统一。
  就整体艺术构思来讲,贝克特将舞台上出现的一切事物都荒诞化、非理性化。在一条荒凉冷寂的大路中,先后出现了5个人物,他们记忆模糊,说话颠三倒四,行为荒唐可笑。传话的男孩在第二次出场时竟不知第一次传话的是不是他自己;吕克在全剧只说过一次话,却是一篇神咒一般的奇文;波卓只一夜功夫就变成一个瞎眼的残废,他让吕克背的布袋,里面装的竟是沙土;两个流浪汉在苦苦等待,但又说不清为何要等待。在布景设计上,空荡荡的舞台上只有一棵树,灯光忽明忽暗,使观众的注意力旁无所顾,始终集中在几个人物身上,使荒诞悲惨的人生画面给观众留下难忘的印象。
  贝克特作为一名卓越的以喜剧形式写作悲剧的戏剧艺术家,不仅表现在剧本的整体构思上,而且特别表现在戏剧对话的写作上。《等待戈多》虽然剧情荒诞,人物古怪,但读剧本或看演出却对人们很有吸引力,其重要原因是它有一种语言的魅力。贝克特从现实生活中吸取养料,他剧中的人物像现实生活中的人物一样,讲流浪汉的废话,讲特权者的愚昧的昏话,但他能使他们的对话有节奏感,有诗意,有幽默情趣,有哲理的深意,请看下面这段对话:
  弗:找句话说吧!
  爱:咱们这会儿干什么?
  弗:等待戈多。
  爱:啊!
  [沉默]
  弗:真是可怕!……帮帮我!
  爱:我在想哩。
  [沉默]
  弗:在你寻找的时候,你就听得见。
  爱:不错。
  弗:这样你就不至于找到你所找的东西。
  爱:对啦。
  弗:这样你就不至于思想。
  爱:照样思想。
  弗:不,不,这是不可能的。
  爱:这倒是个主意,咱们来彼此反驳吧。
  弗:不可能。
  爱:你这样想吗?
  弗:请放心,咱们早就不能思想了。
  爱:那么咱们还抱怨什么?
  ……
  弗:最可怕的是有了思想。
  爱:可是咱们有过这样的事吗?(施咸荣,2005:678-679)
  这一长串对话表面看来是些东拉西扯的胡话,但这些急促的对话短句表现了人物内心的空虚、恐惧,既离不开现实又害怕现实,既想忘掉自我又忘不掉自我的矛盾心态,而“最可怕的是有了思想”一句,则能引起人们灵魂的悸动──人的处境虽然十分可悲,但仍然“难得糊涂”,这“真是极大的痛苦”。剧中的波卓命令吕克“思想”,吕克竟发表了一篇天外来客一般的讲演,无疑会使观众惊讶得目瞪口呆,具有强烈的效果。贝克特很善于把自己某些深刻的思想通过人物的胡言乱语表达出来。
  在表现手法上,《等待戈多》打破了传统的陈规,表现出戏剧形式革新的创新意识。贝克特主张只有那些没有情节、没有动作的艺术才算得上纯正的艺术。在《等待戈多》中,作者把情节和动作都减到最低限度。剧本只有两幕,表现手法也十分简单。两个主人公除了名字以外,没有任何其他介绍。舞台一片空旷,上面只有一棵树。两个主人公在等一个叫做戈多的人,但是他们不知道戈多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又为什么要等他。不过,他们想既然已经在等待了,就说明这件事情一定是有意义的,所以必须一直等下去,哪怕不确定戈多最终会不会来。在这里,空旷的舞台象征着世界,盲目的等待象征着人生,这种演员与舞台的分离意味着人与其生活环境的脱节,而盲目地等待则真正构成了荒诞感――生存是毫无意义的等待。贝克特将与这个主题无关的一切背景和剧情,都省略了。
  贝克特认为:“只有没有情节、没有动作的艺术才算得上是纯正的艺术。”他要开辟“过去艺术家从未勘探过的新天地”。《等待戈多》正是他这种主张的艺术实践。如果按照传统的戏剧法则衡量它,几乎没有哪一点可以得出满意的结论。它没有剧情发展,结尾是开端的重复;没有戏剧冲突,只有乱无头绪的对话和荒诞的插曲;人物没有正常的思维能力,也就很难谈得上性格描绘;地点含含糊糊,时间脱离常规(一夜之间枯树就长出了叶子)。但这正是作家为要表达作品的主题思想而精心构思出来的。舞台上出现的一切是那样的肮脏、丑陋,是那样的荒凉、凄惨、黑暗,舞台被绝望的气氛所笼罩,令人窒息。正是这种恶梦一般的境界,使西方观众将其同自己的现实处境发生自然的联想,产生强烈的共鸣──人在现实世界中处境的悲哀,现实世界的混乱、丑恶和可怕,人的希望是那样难以实现。贝克特看到了社会的混乱、荒谬,看到了人在西方世界处境的可怕,看到人们在惶恐之中仍怀有一种模糊的希望,而希望又“迟迟不来,苦死了等的人”(施咸荣,2005:623),这就使作家构思出这个难以解说的戈多来。
  
  五、贝克特的背叛
  
  以贝克特为代表的荒诞派戏剧家继承和发展了表现主义突出主观精神和手法荒诞的一面,又深受存在主义哲学的影响。他们不依靠高度清晰、逻辑严谨的说理来表达他们所意识到的人类处境的荒唐无稽。他们放弃了理性手段和推理思维,而表现他们所意识到的人类处境的毫无意义,他们凭本能和直觉而不凭自觉努力来解决矛盾。他们放弃了关于人类处境荒诞性的争论,而以具体的舞台形象直接表现存在的荒诞性。所以,在他们的戏剧舞台上常常出现光怪陆离、荒诞不经的场面,没有具体的情节,没有开场、高潮、结局,没有符合现实的人物,也没有明确的时间地点。剧中没有鲜明的、栩栩如生的人物性格,却充满了破碎的舞台形象,人们好像都成了神经病、瘦弱的老头、肮脏的流浪汉,他们只是机械重复动作和语言的“木偶”。他们认为,在荒诞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内心深处的生活才具有意义。因此,这个流派的主要阐释者萨洛特说:“主要人物是没有外形、难以确定、不可捉摸、无法看见的存在,他既是一切,又什么都不是,往往只是作者本人的变相反映――他周围的人物都失去了自身独立存在的意义,只不过是这万能的‘我’的幻觉、恶梦、幻想、反映、横态或者附庸品而已。”
  以《等待戈多》为代表的荒诞派戏剧反映生活的毫无意义,以及存在的荒谬思想。剧中人物大多生活在死亡和疯狂的阴影里,他们受尽痛苦却得不到荣光,得不到智慧,他们都是典型的在等待的人――他们满怀希望耐心地等待,越是虔诚越是绝望,表明了希望本身的荒诞性,也是理性的荒诞性。传统戏剧中的一切在这里都不见了。非理性的结构、非逻辑的语言、直喻的舞台形象和扭曲了个性的人物,使同样经历了战争灾难的观众从中窥视到了人生的痛苦与荒诞。
  所以,贝克特背叛的不仅仅是形式。
  当代英国戏剧学者沁费尔得指出:“就贝克特而言,他的剧作对人生所作的阴暗描绘,我们尽可以不必接受,然而他对于戏剧艺术所作的贡献却是足以赢得我们的感谢和尊敬。他使我们重新想起:戏剧从根本上说不过是人在舞台上的表演,他提醒了我们,华丽的布景、逼真的道具、完美的服装、波澜起伏的情节,尽管有趣,但对于戏剧艺术却不是非有不可。……他描写了人类山穷水尽的苦境,却将戏剧引入了柳暗花明的新村。”[1]没有人能够否认,以贝克特为代表的荒诞剧在二十世纪世界戏剧发展史上确实写下了重要的一章。所以“五十年代的法兰西实实在在地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戏剧革命。这场革命从内容到形式彻底地打破了统治欧洲几百年的传统模式。使得法国当代戏剧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多姿多彩”(宫宝荣,2001:262)。贝克特也因此获得了1969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辞是:“因他的小说和戏剧作品以新的戏剧形式使现代人从精神贫困中得到振奋。”他所体现的是一种更深刻的人文主义,是对现代人精神世界更细微更有力的关怀。我们也许无法改变等待和死亡,但我们可以变被动的等待成为积极的行动,使人生的过程变得富有价值。这或许是人生的终极意义,也是贝克特对人类最终极的关怀。
  所以,贝克特不仅仅是背叛,还有超越,更有拯救。
  
  参考文献:
  [1]Dictionary of Literary Biography[Z].Detroit,Michigan:Gale Research Company.
  [2]高晓娜.背叛莎士比亚[J].唐都学刊,2004,20,(3):130-132.
  [3]宫宝荣.法国戏剧百年[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
  [4]John Pilling.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Beckett [W].
  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0:67.
  [5]施咸荣.等待戈多[A].见: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外国戏剧百年精华[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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