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富有现实意义的深刻命题


  
   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如何以新的思维、改革的精神来进一步推进执政党建设,是全党全国各族人民都关注的话题。本刊的一席谈,试图从几个不同的维度,探讨推进执政党建设的相关路径,希望借此富有深意的话题,构建一个具有现实意义的思想平台,与广大读者共同探讨,互相交流。
  ———主持人:一凡
  
  拓展执政党建设的管理主义路径
  
   全面推进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必须立足新形势,采取新思路,以改革的精神建设党,从而实现执政党的执政理念、执政方式和执政效力的创新与提升。从现代管理学、组织学角度思考新世纪执政党建设问题,或许会为理论和实践两个层面的创新提供新的动力和路径选择。
   经过八十多年的积累,党建理论已经发展成为一门专门而系统的学科,有其独特的概念、理论、体系;从操作层面看,执政党的建设也有其特定的话语和工作方式。在过去相当长时间里,从上到下、从理论研究者到实际工作者都为加强党的建设付出了艰苦的努力。然而从实际效果来看,党的建设某种程度上还依旧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缺憾。实践中的问题折射出了理论上的问题,迫使我们反思:除了环境因素外,党建理论本身是否不能满足实际的需求?我们的理论供给和现实需求之间是否存在比较大的缺口?理论工作者和实际工作者之间是否存在一条鸿沟?
   检讨现有的党建研究,我们不难发现和概括出三个比较突出的不足之处。其一,现有的党建理论总体上带有明显的计划经济和革命战争年代的烙印。党组织的设置、党内关系和运行规程等大多还是为了适应前执政时期的军事斗争、甚至秘密斗争的需要,适应中央统制型经济模式和集中配置资源的需要。以组织和机构设置为例,长期以来政府机构按照行业乃至产品部类设置,在党政一体化的条件下,党内机构设置又和政府机构设置一一对应,导致党内组织过细过多。经过20多年的改革,目前中央和地方政府的机构不断缩减,在此背景下怎样优化党内机构设置就成为一个重要议题。还比如,在党内关系上,为了军事斗争和资源整合的需要,长期以来我们比较强调党员和下级组织的义务,而对他们的权利重视不够、实现得也不够,怎样建立党内权利和义务平衡的关系现在则需要给予足够的重视。其二,党建研究多停留于原则性论述,操作性、科学性、技术性相对较弱。这种情况在相当程度上可能与党建方面的许多论著习惯于和擅长于诠释党的文件和领导人讲话有关。党的文件和领导人讲话是一定时期关于党建的系统总结和指导性政策策略,其地位和功能毋庸置疑,但党的文件和领导人讲话毕竟又和理论研究不同,前者往往是高屋建瓴,而理论研究则需要落实到实证和细微之处,通过不断的知识和方法的积累,丰富和发展已有的理论。其三,也是最突出的是将党的建设泛政治化。党的建设是一个政治问题,特别是对中国而言更是如此,但党的建设又不仅仅是个政治问题,不能单纯地从政治上论证党建的必要性、紧迫性,从政治考虑的角度推出各种举措。同时,我们还应看到今天我们所讲的政治本身存在种种误区。
   要克服上述弊端,需要在政治视角以外引入管理视角,把执政党视为一个组织,运用管理学和组织行为学的概念、原理和方法来分析执政党面临的问题、这些问题出现的原因及变革途径。笔者检索文献发现,从组织管理角度思考执政党建设的研究文献极少,能够找到的仅两篇。一篇是才立琴的《从组织理论看新时期中国共产党面临的挑战》(载《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2002年第9期),另一篇是高民政、姜崇辉的《“大国治理”与“大党治理”》(载《探索与争鸣》2004年第1期)。才文从组织生存与发展的角度分析了执政党保持生机与活力的条件,高文则主要从组织规模与组织效力关系的角度提出了大国如何有效治理的命题。彼得·圣吉的《第五项修炼》一书及其提出的“学习型组织”概念被引进后,本来可以成为全面提升和改善党的建设的一次良好契机,但不幸的是,在传播过程中“学习型组织”被简化为读书、听报告、听讲座,它所包含的系统认知、塑造共同愿望、超越极限等最核心的东西却被丢弃,更没有促成党的建设的管理主义派别的形成。
   当然,说过去和现在的党建理论和实践政治色彩浓郁,并非完全否定其中也包含管理成分,如我们经常使用的“党组织”这个概念,实际上表明大到拥有6600多万党员的中国共产党,小到几人、十几人、几十人的基层党支部都是一种组织。问题在于我们没有自觉地有意识地从组织管理的角度分析党的建设的一系列问题,寻求相关的总体思路和具体对策。虽然我们也使用过“政党管理”这样的概念,也开展过这方面的一些工作,但这些思考和实践背后的管理理论比较陈旧,多是上个世纪前50年代流行的管理思想和组织理论,而没有充分运用80年代后新的管理理念及相应的管理原则、管理体制和管理方式。
   传统管理理论的基础是马克斯·韦伯的科层制或官僚制组织模型。这一模型强调组织横向的专业分工、纵向的权力集中和层级节制,同时也强调尊重法理、对组织的忠诚以及祛除情感等非理性因素。科层制组织模型的原型是军队,其特点也在军队得到淋漓尽致的表现。回溯无产阶级政党的建立与发展的历史,我们不难发现,军事组织对无产阶级政党产生过深刻的影响。毛泽东在井冈山时期提出的建党方式由军队体系而来,组织上表现为支部建在连队上,权力关系上表现为党员和下级组织的绝对服从。而这些做法又受到当时苏联共产党的做法和孙中山改组国民党做法的影响,它们共同之处都在于建立一个集中领导、组织严密的政党以适应严酷的军事斗争和政治斗争需要。又由于受到传统文化的浸润,政党内部权力集中问题愈演愈烈,直至最后这三个政党均出现了个人崇拜现象。建国后,因为实施了计划经济体制且民主法制不健全,军事组织的结构、功能与运行方式对无产阶级政党的影响并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清理,不仅继续左右着执政党,而且渗透到国家机构之中,所以有了营科级、县团级、师局级、省军级这样的职级序列。
   科层制组织是对大工业时代组织方式的理论抽象,有其合理一面,但随着生产方式和交往方式的变迁,消极的一面也日渐暴露出来。专业化导致了各自为政,集中化恶化了组织成员的信任感,程式化导致了文牍主义,非人格化则导致管理“目中无人”、人性丧失和人的异化。人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但是组织却吞噬了个人;管理本来是为了最佳使用各种资源,最后却成为控制、压制乃至奴役的工具。所以,从70年代起,首先在西方,首先在工商管理界开始了对科层制的批判,80年代后这股潮流又对公共组织的管理产生了冲击。人性化管理、柔性化管理、分权放权、组织结构的偏平化、工作流程的再造、人力资源开发,等等,都为我们思考政党建设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技术手段。此外,与当代管理理论和组织理论关系密切的公共选择学派、新制度学派、博弈论、信息经济学等提出的许多概念、得出的许多结论同样有助于我们思考当下的党的建设问题。政党组织不同于军事组织,尤其是在和平时期、建设时期和执政时期。我们更需要运用当代组织管理的新知拓展我们的视野,丰富我们的话语。
   把中国共产党视为组织,从当代组织管理的角度寻求党的建设的新途径,必须把握好共性与个性的关系,依循组织———公共组织———政党组织———执政的政党组织逻辑的过程。作为组织,党的建设中可以引入组织管理的一系列命题,也可从新的角度重新认识一些原有的命题。比如,从组织与环境关系的角度,可以分析国际国内环境变化对执政党产生的影响,从战略管理的角度分析执政党内外部的优势、弱点、机遇和风险,通过战略的制定和实施明晰组织目标、阶段性任务,并带动机构的重组和资源的再配置。还比如,可以从组织权力的角度思考决策(党代会)、执行(党委会)、监督(纪委)的关系以及上下级组织之间的关系;可以从领导学角度思考领导干部的角色定位,弱化控制、命令色彩,增强服务色彩;可以从绩效评估角度,对各类党务活动进行科学评价,等等。但政党又不同于一般的组织特别是经济组织,在类型上属于公共组织的一种。因此,它具备一般公共组织的特性,在管理上也有特殊性,比如利益相关者多样,非营利和追求公益,无形产出难以良化,技术依赖程度低,标准化水平不高等。这些都会对政党管理产生不利影响。作为政治组织,政党既不同于政府组织,也不同于一般的社会组织,有凝聚社会成员,利益表达与利益整合功能,虽与政府性质与功能相异,但二者关系又十分密切。而执政的政党又与非执政党有所不同,其组织与管理也有特殊性。作为社会主义国家和东方国家的执政党,中国共产党与资本主义国家的执政党和西方国家的执政党又有所不同,需要充分考虑社会制度和文化传统的差异,探索有中国特色的大型执政党的组织模式和管理方式。
  
   公共组织管理是公共性和工艺性的有机统一,对于政党的而言,公共性在很大程度上表现为政治性,但政治性的实现则需要借助于管理的工艺性。党的建设和管理的科学性提高了,才能永葆生命力和先进性,才能形成一支良好的团队去完成伟大的使命。
  
  在一党执政体系中开辟现代民主之路
  
   在一党执政的框架中,能否开辟通向现代民主的道路,是一个大家关注的问题。因为在许多国家,客观条件以及历史传统决定了两党制或多党制是难以实行的,但对于这些国家来说,现代民主又是难以阻挡的发展趋势。那么,现代民主与一党执政是否具有契合之处呢?如果一党执政与现代民主不仅能够嫁接,而且一党执政还能使政党从一种取悦于选民的组织成为真正展现政治生活之公共性的组织,那么,现代政治的许多悖论就可以得到化解。我们知道,在一党执政的前提下实现经济的增长与现代化程度的提升,已经得到验证了。但是,能否在一党执政的框架中实现政治民主呢?对这一问题的研究,至今还没有富有价值的研究成果。如果这一问题能够得到澄清,将是对政治学理论的重要贡献。
  
  实行一党执政的前提条件
   假设一:一个社会对整合程度的要求愈高,实行一党执政的可能性就愈大。
   如果一个社会不能在多元的状态中维系一种平衡与秩序,那么就需要一个超越于多元社会力量之上的组织来保持社会的整合与社会秩序的延续性。由此,我们可以提出这样一个假设:一个社会对整合程度的要求愈高,实行一党执政的可能性就愈大。西方现代社会中的多元主义格局之所以能够延续下来,其根本原因在于现代社会中的理性化,为各种力量规定了活动的线路与规则。因此,理性化的多元主义非但没有渴求更高程度的社会整合,反而要求一种政治权力必须置于各种多元力量的监视之下。但是,这种理性化的多元主义在许多后发现代化国家是比较缺乏的;尤其是在许多后发现代化国家,对社会整合的需求程度远远大于对多元力量相互竞争的需求程度。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只有实行一党执政才能维系社会结构的稳定性与社会秩序的连续性。笔者在研究新加坡的过程中,就发现种族的多元化、宗教的多元化对新加坡的国家建设提出了严重的挑战。这样,就需要一种力量能够超越各种利己性的社会力量之上,承担起国家建设的任务。新加坡的人民行动党推行的教育政策、抓阄制的住房分配政策、多种官方语言政策,意在维系社会的整合,推动现代国家的建设。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新加坡是在东南亚难得的不存在激进的派系纷争的国家,也是能够超越各种利己性社会力量较好地进行现代国家建设的范例。
  
   假设二:妥协主义的传统越淡薄,实行一党执政的可能性就越大。
   要想在多元主义的格局中维系现代国家的存在,必须得益于理性化的妥协主义。也就是说各种多元力量能够在谈判和妥协的过程中,达成共识。如果缺乏这一妥协主义的传统,就必须要求一种代表各种社会利益和整合各种社会力量的政党制度存在。而且这一政党制度必须是建立在一党执政这一基础之上的。在缺乏妥协主义的国家中,无任何回旋余地的争斗不仅可能葬送现代化的历程,甚至毁灭一个国家,多党制或两党制无疑是强化这一争斗的催化剂。所以,要想超越斗争主义的传统,防止国家在多元社会力量的争斗中沦落为某一种力量的附属品,就必须依靠超越于各种社会力量的政党,承担起国家建设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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