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中国风格”?换句话说,就是什么东西才能在视觉、听觉或者说在感觉上呈现中国特点? 大家知道,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文化象征,总是跟这个国家和民族的状况有关。19世纪到20世纪的前半叶,中国多灾多难,国力衰微,在外国人的想象和印象里,中国就是小脚、辫子、鸦片加上酷刑。有一年,我到荷兰访问,著名的莱顿大学图书馆保留着不少高罗佩收集的近代欧洲的绘画,其中有好几种18世纪西方人表现中国的素描集,就是画的中国行刑图,比如说凌迟、戴枷、游街、站猪笼、挨夹拶等。所以,如果我们现在要呈现中国,给世界一个新的中国认知,既让世界看到中国绚丽的文明和对历史的自觉,又不至于变成文化民族主义的盲目夸张,你要找什么作为“中国风格”和“中国象征”,使其一方面反映历史、另一方面又反映现实呢?中国的历史很长,文化很丰富,艺术也很多,从商周的青铜器、两汉的画像石、魏晋南北朝隋唐的书法碑帖和宗教造像、宋元的绘画中,可以挑出来展示中国的东西多得很,仅仅挑选一下,就要花很多精力,也需要有充分的知识为基础。所以,要思考,什么是中国的文化象征,用什么来呈现中国?
有一些事情会对我们有启发。比如,我们说到的汉字。我在美国华盛顿的赛克勒博物馆看过徐冰的“天书”,看上去满篇是汉字,其实每个字都不是汉字,但因为它几十米长,一米多宽,悬挂在半空,乍一看,就占满了眼眶,让人感觉是置身于一个汉字构成的世界,人好像处在一个中国的文化空间,给人很强的视觉上的文化震撼。再看拳击手泰森,胳膊上的刺青是汉字;NBA篮球明星,肩膀上刺的也是汉字。可能他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要刺?是很神秘,还是很有趣?另外,吴冠中的画,技法好像是西洋的,用的原料也似乎是西洋的,但是,他有中国风格、中国味道在里面,一看就和西洋人的画不一样。另外一个很成功的例子,是小提琴协奏曲《梁祝》,小提琴、大提琴,以及伴奏的乐队,大多是西洋乐器,形式也是西洋的,但是,它的旋律却很有中国味道。
因此,如何呈现中国,一定要有一点“招数”,要有把传统诠释到现代的一些技巧、方法和思路。近年,我看到一些创作流行歌曲的人,他们开始有一些自觉意识,想办法在流行里穿插传统,他们提出,古诗词、古意象、古词语,加上新配器、新旋律、新唱法,这是否也是一种努力呢?
还有一点就是,中国象征也好,中国元素也好,更重要的,是其背后要有精神来贯穿。没有这个精神的贯穿,表面上样样都是“中国”,内涵恰恰不是“中国”。出现画面的时候,来一个红色的中国结;奏交响乐的时候,突然插上两段锣鼓和京胡,这是不是中国化?是不是呈现了中国?未必。我觉得中国传统应该是一个整体,是一个有历史、有精神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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