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怪人吴稚晖]民国吴稚晖

     吴稚晖,名眺,字稚晖,江苏武进人,早年结识孙中山,为革命事业奔走呼号,后成为蒋介石的铁杆师爷。他一生行事怪诞,言语苛刻,是国民党内有名的“名骂”。他的文辞犀利,文采非一般人能比,但他却称自己的文章为“放屁”文章。为此,有人称他为“牛人”;胡适称他为“中国三百年来第四位反理学的思想家”;蒋梦麟则称誉他为“中国学术界一颗光芒四射的彗星”;还有人称他为“疯子”、“怪人”,可谓褒贬不一。
  
  少小顽劣
  
  幼年的吴稚晖有着孩童的活泼、好动、顽皮和奇思妙想,经常会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是一个顽劣至极的孩子。
  六七岁的时候,瘦小的他练就了一身上屋爬树的功夫,可以在几分钟内爬上一棵参天大树,动作之快犹如猴子一般。后来,他竟将这爬树的功夫用在了爬别人家屋子上,经常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到邻家屋顶上,在烟囱管上大小便。邻居纷纷到吴家告状,要求其父严厉管教这个调皮得让人讨厌的孩子。为此,吴稚晖没少挨父亲的责骂。但他往往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很快便将父亲的责罚抛至脑后,继续我行我素。有一次,邻居家办丧事,请和尚来念经以超度亡灵。吴稚晖觉得很好玩,便和小伙伴们前去凑热闹。中午的时候,吴稚晖趁着法事散场和尚去吃斋饭的机会,溜进做法事的屋子,在和尚的茶壶里撒了一泡尿,并得意地向小伙伴说道:“我给和尚泡了一壶上等的好茶。”结果,他的“壮举”又招来父亲的一顿毒打。
  为了约束吴稚晖的顽劣,父母在他刚满七岁的时候便将其送入镇上有名的蒙学馆,希望他“读诗书,习经纶,去其顽劣,定其性情,以图将来”。可调皮的他入学不久便闯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祸。
  入蒙学馆不久,吴稚晖和同学们尚未混熟,玩性稍微有所收敛,经常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构思”他的鬼点子。一天,他突然发现窗户的纸孔中出现一只眼睛,正往教室内偷窥。他急忙拿起桌上点书用的竹棒,朝着那只眼睛一阵猛戳,嘴里喊道:“让你偷看,戳瞎你的眼!”不一会儿,“那只眼睛”进了教室,原来是先生。吴稚晖心想:差点戳瞎先生的眼睛,这下可完了,准得挨罚。果然,火冒三丈的先生狠狠地打了吴稚晖十几戒尺。原来,这位先生有晨读后出去买菜的习惯,回来后便往窗户里偷窥,通过突击检查,使学生时时刻刻认真读书,不要有一刻的懈怠。可吴稚晖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先生有此习惯,也就非常冤枉地吃了十几闷棍。
  十三岁那年,吴稚晖得了一场童子痨的大病。医生看过之后,给他下了“无药可救”的死亡判决书。他很绝望,既不打针也不吃药,每天清早都去爬附近的惠泉山。到达山顶后,他脱得一丝不挂,躺在地上晒太阳,看日出日落。出人意料的是,两年之后,吴稚晖的痨病居然不治自愈了。而且自此以后,他的身体一直很健康,很少生病。这件事以后,吴稚晖不但不相信医生,视他们为索命阎王爷,而且生了病也绝不打针吃药。有一年夏天,他徒步去看望老友李济深,结果中暑晕倒在地。恰巧有人经过将他送到中央医院。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身上还插着输液的管子,暗想:真是晦气,跑到这个倒霉催的鬼地方来了!于是,他趁人不备,把身上的盐水针和氧气管一把扯了下来,一溜烟地跑了。医生发现这位党国元老没了踪影,顿时乱作一团,四处寻找无果,只好报警。第二天,警察找到他家里时,发现他跟没事人一样在读书写字,弄得警察们啼笑皆非。
  
  嬉笑怒骂
  
  吴稚晖在国民党内有“名骂”之称。他写文章,脏话连篇,极其难听,“正言邪语、国骂村骂、市井俚语”,一齐上阵。他一生骂人无数,生就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使得他谁都敢骂,甚至连自己倾力辅佐的蒋介石他都敢骂,毫不给面子。
  吴稚晖虽然一生尽心尽力辅佐蒋介石,是蒋的“铁杆粉丝”,人称“疯狗师爷”,但他对蒋介石经常以金钱和官位收买人心,导致上行下效、腐败横生的现象极其不满。为了给蒋提个醒,他经常大白天提着灯笼去开会。蒋一开始觉得吴稚晖性情古怪,而且其怪诞行为层出不穷,也就见怪不怪,没有放在心上。时日一久,蒋发现吴稚晖逢会必打灯笼,心里便开始打鼓。一天又开会,蒋介石远远地看见吴稚晖提着灯笼来了,便赶忙起身迎了上去,笑着问道:“稚晖公,大白天开会你打个灯笼干什么呀?”吴稚晖不紧不慢地学着蒋的宁波腔说:“娘希匹,这里太黑暗,太黑暗了。”引得在座的人哄堂大笑。蒋介石闻听此言,马上明白了吴稚晖这是在警醒和讽刺自己。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之初,蒋介石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采取各种手段逐一消灭异己。一天,蒋介石找到吴稚晖,希望他能出面邀请李济深前来南京商量党国大事。吴稚晖没有多想,便给自己的亲家李济深发了一封电报。李济深一看是老友相邀,便欣然从广州赶赴南京。孰料,他一到南京就被蒋介石扣上了“蓄谋勾结桂系,反对中央”的罪名,还被开除了党籍,软禁在小汤山。蒋介石扣押李济深的消息一出,舆论大哗。很多人都将矛头对准吴稚晖,谴责他卖友求荣。吴稚晖没想到蒋介石会利用自己来对付李济深,气得直跺脚,并让卫队长转告蒋介石:“骂他是婊子养的!”
  有一次,蒋介石偕宋美龄前去拜访吴稚晖。吴稚晖因为不喜欢宋美龄洋里洋气的打扮,便命令家人锁门关窗,拒绝接待。蒋介石的侍卫敲了半天门都不见动静,便开始大喊。吴稚晖一怒之下推开窗户,对着蒋介石大喊:“吴稚晖不在家!”弄得蒋介石一头雾水,他自知老吴的怪脾气一上来,谁都拿他没辙,只好偕夫人悻悻而归。
  抗战时期,吴稚晖随国民党政权移居重庆。他仿照《陋室铭》写了一篇有名的《斗室铭》,借以讽刺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丢城失地,使得他这堂堂中央监察委员只能住在斗室里。“山不在高,有草则青,水不厌浊,有矾即清。斯是斗室,无庸德馨。谈笑有鸿儒,往来多白丁。可以弹对牛之琴,可以背癞痢之经。耸臀草际白,粪臭夜来腾(他喜欢到野外大便)。无丝竹之悦耳,有汽车之闹声。南堆交通煤,东倾扫荡盆。国父云:阿斗之一,实亦大中华之大国民。”他把自己的这篇大作称做“癞痢经”,不仅自己能倒背如流,还经常背给周围的人听。很快,他的“癞痢经”就传到了蒋介石的耳朵里。蒋介石品出了其中的讽刺意味,自觉对不住这位忠心耿耿的党国元老,便命人在牛角沱对岸山上为吴稚晖建了一栋宽敞的房子。谁知,吴稚晖却不领情:“这样的房子,我已经住习惯了,好比猪住在猪圈里,虽然很脏很臭,但它感到很舒服。倘使把猪搬进洋房,说不定反而要生病的。为了保住老命,我还是不搬为好。”直到抗战结束,倔强而正直的他才离开斗室,重新回到南京的家中。
  1948年,已经八十三岁高龄的吴稚晖仍然手不释卷,还坚持教书育人。有一天晚上,他给学生讲课时突然晕倒了,经过家人的一番急救,总算清醒过来。女儿心疼老父,劝他不要再教书卖字了,“您这么大年纪还要这样劳苦,岂不是让人笑话做儿女的不孝?”吴稚晖朝着女儿嘻嘻一笑,说道:“有什么可笑话的?等我死了,你把我的骨头磨成粉,掺在茅厕里做肥料,你就是个孝女。”
  
  
  清白做人
  
  吴稚晖虽身居官场,却没有一点官僚习气,视权势、名利和金钱为粪土,一生清白做人,成为国民党内为数不多的洁身自好者。
  吴稚晖早年信奉无政府主义,而且终其一生都以无政府主义者自称。他一生不喜做官,但所挂头衔却不少;他虽不愿做官,却声称国事是一定要过问的。他曾经对自己的不做官做过如下剖析:“我不过是一个闯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官场如戏场。戏班里有副对联:悲欢离合,开场日即收场日;男女老少,看戏人即做戏人。蔡元培的大学院院长被挤掉,胡汉民、李济深被关押差点送命,这不是真刀真枪么?黄埔系、CC系、政学系、亲日派、英美派,蒋家天下陈家党,相互倾轧,明争暗斗,还轮得上我这个刘姥姥么?挤也挤不进去!”正是看透了官场的尔虞我诈、阿谀奉承,他才视官场如戏场,逍遥于争名夺利之外。
  
  吴稚晖不但不喜做官,对于官场中动辄以祝寿收取贿赂的行为更是深恶痛绝,因此,他自己从来不做寿。在六十岁那年,上海的无锡帮想为他庆贺花甲寿诞,便邀集各界名流,一大早就赶到吴府。孰料,吴稚晖已经早早跑到杭州去了,并给来客寄来一封荒诞离奇的信:
  诸位先生执事:弟因先母早逝,故先外祖母不忍提及弟等出生之日,从未有所谓“诞”,糊里糊涂,醉生梦死地白活在狗身上,不知到今几何年。有人登报说替我庆花甲,我才知道已登了花甲,这叫做谣言处处有,中国特别多。哈哈!我虽相信我或者已登了花甲,却不敢在月份牌上拣一个茶会日子就算生日。我最反对庆寿做生日,所以没有庆寿有我去拜祝的。本日弟已赴杭州,亦不能陪座,歉甚。
  对于为何厌烦做寿,他曾有这样一番解释:“我吴稚晖是偷来的人生,出生前,祖母曾托梦给外婆,说从阴间奈何池里用秤钩钩出来这个孩子,趁阎王爷打瞌睡时,逃出了鬼门关,以左臂上有秤钩钩伤的伤疤为记。此子出生后,千万不能做生日,因为是阎王的逃犯,被阎王得知是要捉拿归案的。”他的胳膊上确有寸把长一块黑疤,使得这一解释“有根有据”。其实,他之所以拒绝做寿,与他一生崇尚节俭有关。他看不惯别人借做寿收受财礼,尤其是国民党内的高官们经常借做寿收受贿赂,滋生腐败之风,让他大为恼火。所以,无论何人做寿,吴稚晖是从来不去的,更不会给自己做寿。
  他虽贵为国民党元老,却一生节俭,从来不拿一分不义之财,一直到晚年都坚持给学生上课,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取收入。
  一生不曾坐过轿子的他,总觉得坐轿子的是人,抬轿子的也是人,人抬人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他也很少坐汽车,虽位高人尊,却没有自己的座驾。有一次,一个朋友送给他一辆崭新的人力车,他却叫人把车把手锯掉,放在屋子里当沙发坐。他出门从来不带秘书和随从,从来都是安步当车,独来独往,一直到七十多岁,仍徒步出门办事,坚决不坐车。
  对于穿衣打扮,吴稚晖是随性而为,常年穿一件黑马褂,又脏又旧,纽扣也时常扣不全,一副乡下土财主的形象。他偶尔也穿西装,但他那身西装是用箭袖长袍改制的,说是西装又带有袍子的样式,不伦不类,穿在身上皱皱巴巴,让人一见就想笑,但他却不以为意。1947年,他要去参加国民大会,但却没有一身像样的新衣服。家人劝他无论如何也要做身新衣服。他便把做新衣服的任务交给了曾经做过裁缝的弟弟吴菊初。可吴菊初不当裁缝已经很多年,手艺早已生疏,加上年事已高,老眼昏花,结果,做出的衣服七扭八歪,不成样子。但吴稚晖一点儿也不嫌难看,高高兴兴地穿在身上去出席国民大会了。他一进场,便引起哄堂大笑,整个会场成了笑场。他却镇定自如,好像大家笑的不是他。
  吴稚晖虽一生节俭,却只是对己吝啬,待人却是慷慨的。生活上有困难的人,他会给予帮助;家贫上不起学的,他会给予资助。二战期间,因德国占领了法国,青岛大学教授许国园从法国逃到了葡萄牙的里斯本,没有回国路费。吴稚晖听说后,便命人提取法币一万六千元汇过去。有人劝他少管闲事,他笑笑说:“我是乙丑牛,还债牛,前世欠的债,今世来还呀!” 晚年时,家人替他清算财务,没有发现一分不义之财。他曾在遗嘱中写道:“生未带来,死乃支配,可耻!”
  正是与众不同的怪诞行为,让他赢得了“怪人”、“疯子”的称号,使他成为民国史上颇有争议的著名人物之一。但我们从他看似荒诞不经的言行中,品出了一个知识分子的正直、朴实、善良和“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见识。怪亦怪也,但他怪得可爱,怪得可敬。■
  (责任编辑/陈 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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