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药如何制作丸子_我的藏药丸子

  我有一粒藏药丸子,小拇指盖儿大小,包着一层药纸,裹进一角红绫缎里,封进同仁堂放药丸的那种密蜡壳,再套进一个纸袋子,装进一只药瓶子,放进抽屉里,放着,一直放了十年。在做一期节目时,我当着仁旺院长的面,打开来,封袋上写着:朗仁大师阿旺平措亲制之药。
  1996年12月24日大师亲授于我。
  
  1996年10月,我与张大为、倪妮三人去西藏采风,搜集一些音乐方面的素材。那是我第一次进藏,夜里睡觉,感觉心脏是在胸膛外边儿跳动。所幸,没两天就适应了,适应得跟藏人一样。倪妮却不行,头痛欲裂,走一会儿路就要歇歇。
  一天,我们在大昭寺附近的八角街闲逛。这是一条售卖当地和尼泊尔、印度等地手工艺品的商业街。逛到一家古董店前,倪妮的头疼又发作了,疼得直流眼泪。我们就扶她进小店歇脚。店主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高鼻深目,面如刀削,极富雕塑感。他关切地询问倪妮的情况,张嘴却是一口四川话。一问才知,他出生在四川的理塘,是康巴藏族中的贵族。
  老贵族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拿出一只玻璃瓶,里面盛了小半瓶水,水底有一层细细的白沙。他打开一粒黑色药丸,分出三分之一,让倪妮就着水服下。果然,疼痛很快就缓解了。好神奇!我们都好奇得不得了。老贵族说,药丸珍贵,水更珍贵。这水采自西藏三大圣湖之一的纳木措湖,富有灵性。“你们两位也喝一点。”他说。我喝了一口,无色无味,像是一种极干净的水。
  几天后,我们三人又去拉萨西郊的哲蚌寺游玩。这寺依山而建,庙宇层叠,是藏传佛教格鲁派最大的一座寺院。我们连续在这里玩了两天。一天下午,逛到全寺地势最高的一进院落,倪妮的高原反应又来了,我也感觉缺氧,便坐在院门槛上歇息。回头一看,发现身后这间庙的大门紧闭,门上贴着一张字条,藏文,不认识。我心里一动,伸手拍门,无人应答。过了好一会儿,门突然开了,一位胖大的中年喇嘛站在眼前。我们赶紧自我介绍,说我们是从北京来的,是搞音乐的,想进这座院子参观。他不答话,一直静静地立着,盯着我们看,然后掩上门,转身走了。
  可能听不懂汉语吧,我们猜。坐下来继续休息。“吱呀”一声,门又开了,两个年轻喇嘛站在庙门两侧,低下腰,伸出双臂,很恭敬地做出“请进”的姿势。我们便进去。一看,好一块风水宝地!这院子的视野开阔极了,整个拉萨河谷和哲蚌寺的大小寺院尽收眼底。这时,一位喇嘛示意我们脱鞋,跟他登上一段磨得锃亮的木楼梯。楼梯尽处,是一座用西藏传�“阿嘎土”打制的屋顶平台。地面一尘不染,光可鉴人。平台的北边有一座小屋,门帘已被打起。
  我们走进去,好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墙壁、门窗、地面、帷幔、柱子……屋里的一切,全用金黄色材料制成,或是用金黄色的丝绸包裹。高原的阳光从南面那扇窗射进来,屋里一片金光!我定睛一看,一位身着黄衣的老人此刻正盘腿坐在西墙根下,头上缠着黄布,年纪约有七八十岁,长方脸庞,肤色黝黑,身量似乎很高。一位中年喇嘛上前,极恭敬地对他耳语了几句。他点点头,微笑着,看着我们。
  这肯定是一位高僧啦,我心里想到。突然灵机一动,让大为取出录音机。我拿着录音机上前,把它摆放在老人膝前的小几案上,对他说:“您能不能给我们念一段经文,祈祷人类和平的。”他不说话,我们都等着。过了一会,他开始念经了,嘴里一边念,手指一边捻着佛珠。我们一句都听不懂,只觉那诵经之声有一股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念完经,我们道谢,告辞。
  回到八角街,把这一天的遭遇讲给老贵族听。听着听着,他突然激动起来,眼泪哗哗地流出来。他说:“今天见到谁了,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我们看他的反应,都有点吃惊。
  “你们见到朗仁大师了!”他语带哽咽地说。
  “朗仁是谁?”我们确实没有听说过。
  “你们在八角街没有仔细观察吗?很多店里都供奉着朗仁大师的头像。”
  老贵族一提醒,我想起来了,这里的许多店铺都供奉着三个人的头像,一位是达赖,一位是班禅,第三位好像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这个人――朗仁大师。老贵族说,朗仁大师在西藏人心目中享有崇高的地位,高到什么程度呢?有人到印度见达赖,达赖说,你没必要辛辛苦苦跑这么远来见我,去哲蚌寺见朗仁大师就可以了。
  这样一位高僧大德,为什么我们以前不知道?老贵族说,那是因为朗仁大师是一位不转世的活佛。西藏的活佛转世都必须经过严格的宗教仪轨认定,朗仁大师却是自修而成的活佛,他的学问完全是靠自己的修行和体悟得来的。据说一世达赖和班禅的师父宗喀巴,就是一位不转世的自修活佛。
  原来如此。今天能见到这位活佛,真是一次巧遇。我们打开录音机,请老贵族帮忙听听,朗仁大师给我们念的那段经,是不是祈祷人类和平的。他一听,果然是!但朗仁大师不懂汉语,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意思呢。老贵族笑笑,说:“朗仁大师的神通,你们哪里知道!”
  回到北京之后,我对哲蚌寺的这次奇遇念念不能忘。想来想去,决定再去一次西藏,专门去拜见一次活佛。两个月后,1996年12月,我带上照相机从北京出发了。中途在成都买了各色新鲜水果,飞到拉萨后就住在八角街的老贵族家里。第二天一早,我拉上老贵族和他的小儿子,一起随我去哲蚌寺。开门的喇嘛看见是我,没有通传,就让了进去。我再次走进这座金光四射的小屋,跪坐在了朗仁大师面前。我把哈达和水果献给他,他伸出手来,给我摸顶。老贵族的儿子拿着相机从旁拍照。
  我用汉语和他交谈,老贵族充当翻译。我问起,上次来在门上看到的那张字条是什么意思?大师身旁侍立的一位喇嘛说,那张字条上写着“不见任何人”。事实上,在我和大为、倪妮那次进去之前,朗仁大师已经闭关三年,不见任何人,藏人不见,汉人更不见。“你们来的头几天,大师跟我们说,会有几个北京来的人,来做一件大功德。”
  来西藏采集和制作音乐算是一件大功德吗?我不知道。但大师竟有这样的神通,提前预知了我们的来访。他肯破除闭关,会见我们,或许是因我们对他完全无知无求,或许是源于一种深奥神秘的因缘吧。他给我们念的那段经文,后来被用进了《EMAO唉嘛噢》这张藏乐专辑里。许多人都听到了它,听到了朗仁大师为人类祈祷和平的祝诵。
  临走前,朗仁大师送给我们每人一把他持过的青稞,又特地把我叫到他跟前,拿出一粒药丸给我。药丸一拿出来,整个屋子顿时充满了一种浓郁的、奇异的香味。他说,这药丸子只有一粒了,送给你,生命有紧急情况的时候,把它拿出来,在没有三光(日光、月光、星光)的地方服下。我谢过,告别,下山。回来的路上,老贵族一直在流眼泪,他拉着我的手,不停地搓。他说,这药你一定要好好放着啊,现在全藏区也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缘份,大师会把它给你!
  一个月后,朗仁大师圆寂了。我为他照的那张相片,竟成了他的遗照。而我,可能是他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汉人。
  这是一段什么样的因缘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见到朗仁大师的这一年4月,我被查出患上了糖尿病。四年后,腰间多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胰岛素泵。这些年来,我带着这小泵到处走,工作、旅行、做节目。这粒藏药丸子,我一直收着,供着。想起它,就会想到朗仁大师,感到冥冥之中他对我的那份护佑。
  选自《中关村》
  
  王鲁湘
  1956年生于湖南,1978年进湘潭大学中文系,1982年毕业留校,1984年进北京大学哲学系并获哲学硕士学位,1987年进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任教,1992年离职。2000年受聘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任教授、博导,2001年任香港凤凰卫视高级策划。历任凤凰卫视《纵横中国》总策划、《世纪大讲堂》主持人、《文化大观园》总策划、主持人。
  王鲁湘是一位电视布道者,从坐而论道转身与公众对话,共同提升着中国电视传媒的思想品质与知识视野,他试探出了中国文人价值最大化的另一出口。王鲁湘把自己形容成喜欢寻觅“野食”的“杂食动物”。他不喜欢“躲进小楼成一�”的传�式文人生活。他勇敢地从体制内迈向体制外,成为一个以自身能量试探文人价值的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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