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圆桌]三联生活周刊生活圆桌中稿率

  肉食者鄙      小心   大学四年,总有同学来问:你信佛吗?为什么吃素?这个问题让我很为难,答案也说不出口。也不知哪根筋不对,我从小学五年级第一次看《西游记》就迷恋上了唐僧。对悟空是崇拜,八戒感觉可爱又可厌,对唐僧则是无可药救的迷恋。虽然我明知唐僧是师徒四人中最没有个性的家伙,可还是迷恋,尤其迷恋他一口一口吃白粥的神情和动作,简直就是超凡脱俗。从那时起就开始偷偷摸摸的,把父母夹给我的肉藏在米饭下,在吃最后一口前大喊一声:我吃饱了!端着饭碗跑到厨房,迅速地把肉倒在垃圾桶里,再把桶摇一摇,以便使肉片不露痕迹地与垃圾融为一体。这种情况通常发生在每年的暑假,因为中央电视台几乎每年暑假都要重播《西游记》,每看一回就对三藏暗恋一回,也就对“食素”体验一回。但通常这种体验也持续不了多久,因为总会出一些诸如父母递给你一根鸡腿,关切地看着你把它吃完之类的状况,于是不得不“破戒”。加上电视剧也播完了,没了玄奘大师天天在眼前晃悠,我也就心安理得地当“在家人”。
  上大学了,一个人在外地,终于没有人逼着你吃这吃那,“素食情结”猛然间获得了无限伸展的自由空间。每天嚼着蔬菜水果,大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吃饭时被人问东问西,虽然尴尬,却也有点“与众不同”、“鹤立鸡群”的感觉。吃素,不亦快哉!
  如今,再有人问我:吃素的理由。我已经可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向对方列举国内外关于“素食与健康”的最新研究成果。最常被我引用的一则关于素食的传说是:一位瑞士妇女在怀孕期间被诊断出患有子宫癌,如果她做手术,也意味着失去并且永远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于是她躲到深山老林,自己进行“素食疗法”,结果孩子生出来了,癌细胞也不知跑哪去逍遥了。更神奇的是,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是个“绝对素食主义者”,一吃荤就吐,一看就是个高僧的料。我现在也有点接近这个境界:回锅肉闻起来香喷喷,夹一块放进嘴里,嚼一嚼,就觉得心慌意乱,赶紧吐到垃圾桶里,自觉有点像巴甫洛夫著名的条件反射实验里的那条狗。
  现在什么都得往文化上靠,素食当然高深广博,窃以为此种文化最高境界的代表人物非《楚留香》里的“妙僧”无花莫属。这个斯文的恶棍,素菜做得天下第一,最妙的是从厨房出来,“浑身不沾烟火气”,真是令人绝倒。本人将来理想是开一家名为“无花斋”的素菜馆,也好大力弘扬素食文化。
  
  
  射雕往事
  
  我们这里的电视台开始播旧《射雕英雄传》了。
  想当初,你我还是少年时。那时候哪有双休日啊。盼星星盼月亮,盼礼拜天。却还有一大堆的作业。我能想到最幸福的事,就是星期六晚上看两集《射雕》。
  一个星期六下午,班长在黑板上帮老师给我们留作业。刷刷刷,写完最后几个字,班长把粉笔头发暗器一般扔出门外,侧身向我们一报拳:“各位英雄,赶快抄,回家赶快做,做完咱们就看――”只见他:马步一扎,浓眉紧锁,两支胳膊有套路地在脸前比划着。“射-雕-英-雄-传!!”啪!一掌击向我们的黑板,玻璃做的。黑板龟裂了。
  星期一,班长的妈给他60块钱带给老师。班长是否受伤不记得了,我那时候也没暗恋他,没太关心。我喜欢杨康那个样子的,曾经想以后的男朋友,一定不能是浓眉大眼的家伙。
  最喜欢的是《射雕》的那几首歌,真的太棒了。元旦联欢,一男生唱《射雕》,用粤语。字正腔圆,足可乱真。我们英语老师坐一边,使劲叹了一口气“哎!”仿佛自言自语般大声说:“我的学生学英语有这一半的劲头,我将喜极而涕。”我左边的刘兵问我啥叫喜极而涕,右边的罗冰说,就是高兴得满脸流鼻涕,喜疯了的意思。
  当时男生中有这样的说法。在地上挖一浅坑,脚上绑沙袋,从坑里往外跳。每天把坑挖深一点点,天天跳,天天挖,到了一定程度,扔掉沙袋,就能一蹦老高,轻功就练成了。还真见有同学这样练过。女生对这些不感兴趣。我们每天把零用钱省下来,买黄蓉他们的照片。是真的用相纸洗出来的照片,把他们贴在漂亮的日记本里。先是翁美龄,后来人物渐渐多起来,赵雅芝啊谁谁的。甚至还有周润发和他第一任老婆叫余什么的合影。
  就在昨天中午,我和我姐姐的孩子一起看《射雕》,他和我当年一样是个初二学生。杨康带着第98个受害者,给梅超风练“九阴真经”。我说:“你马上就能看见周星驰。”“啊?他演谁?”只听梅超风咯咯怪笑,电视屏幕上年轻的周星驰面部特写一闪,只半秒,就死于梅超风的掌下。“啊!?”小中学生嘴里一声哼,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也蛮好,对生活又有了新认识。
  电视台负责播《射雕》的仁兄,肯定爱极了《射雕》。每天中午12点准时开播,中间一个广告都没有,甚至两集之间的片头片尾曲都省了,一气放完。真想给他写封表扬信。
  
  
  词过敏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让人头疼的词,这些词本来是颗小星星,偶尔一闪一闪的挺可爱,但很快就变成小跳蚤。
  一步到位这个词可能是先出现在上海,用以形容改革之雷厉风行。然后就出现在我们宿舍里宿舍长的口头禅里。宿舍长没有多少社会主义建设的热情,但有打升级的激情。她还不是最痴迷于此的人,有一个宿舍的同学熄灯后不睡觉,把一张大凉席铺在楼道里打通宵,一个人抱一个枕头,跟阿拉伯人一样。我本来也是热衷于升级一个人,但后来硬生生戒了,多亏了宿舍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每甩出扑克时都要说一次“一步到位”。我开始是因为输了不喜欢听到她胜利的音调,继而对这个词产生极端反感,最后到了坐都坐不稳的地步,只好戒了牌瘾。
  前一阵有个女性用品广告很招人注意,主要是广告词的功劳:“做女人挺好。”双关语的使用具有了一种既体面又能勾起人遐思的效果。昨天我在商店里卖男性用品的柜台上看到一个极小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做男人挺好。”“挺”这个字,我以后反正是再也不会用了。
  DV现在也成了这么一个东西。DV的出现肯定是个好事,最起码它让拍电影的门槛降低很多。我认识的很多以前找不到个人发展方向的熟人忽然间在肩头背后多出一个大包,里面是价值不等的DV摄象机,问他/她在忙什么,答案几乎都是我最近在拍一个DV。我忽然觉得怎么这么像不久前听过的另一句话:“我最近在写一个剧本。”我看过不少人拍的DV作品,真还没有看出什么来,让我感动的倒是他们一往无前的热情。可是私下里想,他们在决定投身DV事业前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适合做这种事呢?
  前几天北京一个很招艺术爱好者和品位爱好者喜欢的酒吧举办了免费纪录片放映会,放的是一个美国人拍的两部社会学纪录片。很小的放映厅里坐满了人,门口还溢出几个。大部分人的表情跟气质可真像:神情严肃而略带傲气,好像是从事着人类最先进的事业,不管脸型如何,想留什么发型就留什么发型。倒是那个主角美国人看起来朴实得都有点过分,他看起来像个平凡的公司员工,有着中规中矩发型和表情。
  我怎么就觉得我们的很多人看起来太像搞艺术的人了,不管有没有拍出过什么东西,艺术家的架子先摆得像模像样。而且,干起什么来总是有一窝蜂的嫌疑。要是这样的毛病不改,很快DV这个词就像“挺”一样臭大街了,真是可惜。
  
  
  干尸
  
  上大学后有一次中学同学聚会,聊天间突然发现有不少人是学医的。有学临床的、护理的、药学的,学儿童教育与心理学的也勉强被划入了学医行列。正当大家憧憬有这么多医学界同学未来大家的医疗问题如何有保障时,躲在角落里的一个家伙幽幽地说了一句:“我是学法医的。”
  据那个学法医的家伙说,他们入学后的第一课是练胆量:到图书馆去借《法医图谱》看,那里有分门别类很清楚的各种尸体的照片。我没敢问他们是不是有教授如何站着吃快餐的课程,因为我看过的警匪片里的法医总是站着一边大嚼汉堡包,一边对身边的尸体评头品足。
  我一直觉得学考古的也应该上一点这样的培训课,因为他们不仅可能挖出各种古尸、而且几乎就是奔着尸体去的。虽然不学考古,我也颇见过几具古尸。第一次是在浙江某个游览景点:一座古寺里挂着“明代干尸实物展”的牌子。我进去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展室不大,有点暗,还有点潮;陈列两具干尸的玻璃柜就放在屋子中央。从展板说明上看,那两具黄黄的尸体是一对夫妻,男的还曾经官至四品。不过,不用说官服,他们的尸体上现在根本连一片布也没有:入葬时穿的衣服全部被郑重陈列在后面的玻璃柜里,作为可以用来“验明正身”的重要文物。第二次见到是在秦皇岛。还是一片古宅,又挂着“明代干尸实物展”的牌子。进去看了看,我发现那具男尸是我的“老相识”,也就是在浙江展出的那个官至四品的家伙。女尸换了一个,很胖,据展板上说是一个大地主的老婆,死因推断是肥胖引起的心脏病。离开秦皇岛后,我们在北戴河又看见了一处“明代干尸实物展”。我没再进去看,因为我相信:肯定是那个四品官的太太在和另外一具男干尸一起“走穴”。
  北戴河有得是卖贝壳和珊瑚的。我们曾经见过一家很专业的贝壳专卖店。除了扔在门前水盆里的普通贝壳外,店里的玻璃柜中还摆着被老板称为“珍品”的各种贝壳。老板很热情,抱着一本彩色图谱一本正经地给我们介绍每种贝壳的特点与产地。我着实佩服老板的学识与敬业,但也许是刚看过古尸的缘故,我始终觉得这里也很像个干尸展。
  度假回来又守在电脑边上网,和看贝壳时一样,又看到搜索引擎上堆满了各种网页的“尸体”。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工作与法医或考古的相同点:都很有可能遇到“尸体”。于是我在电脑上安装了射击游戏《死亡之屋》,每天工作前先杀戮一番,人为地制造一些尸体,然后再心安理得地面对美丽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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