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非 跟着梁子跑西非系列之六:无法解析的“神”

  祖先住在家里      我和莫塞斯决定去一个叫肯地亚马的小村庄。   令我惊奇的是,在这个村几乎看不见草房,大多是刷着白墙和盖着铁皮顶的房子。刚进村,我们便随意闯进一家,想打听酋长的家,可一进门就发现这家人的大堂里居然有两个长方形的坑,一问才知道是坟墓。
  进村必须先见酋长,这是礼节,也是规矩。所以,我不得不带着疑问先去拜访村里的酋长凯库拉。
  “你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还想带走什么?”酋长问。
  
  “我从遥远的中国来,不是想占有你们的财富,也不会带走任何东西,我只想用我带来的照相机,记录你们的文化和生活,把这些介绍给许许多多的中国人,让他们了解你们。也许,这一次我并不能为你们带来什么,但是我想,通过我对你们的宣传,也许会有许多中国人愿意真心地帮助你们。”这会儿我站在酋长面前,像个考生似的,等待着主考官宣布最后的结果。
  只见凯库拉酋长起身抖了抖自己身穿的穆斯林长褂,说了句什么。莫塞斯忙用曼迪语对他说:“谢谢!谢谢酋长!”只有这一句我听懂了。
  这声“谢谢”让我明白,他们已经接纳了我。
  接下来,我以为没事了,本想去那个把坟墓安在家里的人家了解情况,却被莫塞斯告知,我还得等待他们召集全村的人,再向他们汇报一次我来这儿的意图。
  正说着,酋长把我们带到了村子的正中心。许多人正围坐在一个像凉棚一样的地方。我们进去后,挨着酋长坐下。
  “这是村里人聚会的地方吧,坐在这儿感觉很凉快,也很舒适。”我对酋长说。
  “当然,这是我们大家最喜欢呆的地方,所以这里总是最热闹的。”莫塞斯把酋长的话翻译给我时,我并没在意,停了一下,莫塞斯神秘地对我小声说:“子,难道你没发现吗,这儿是墓地。”
  我一听,顿时觉得耳朵根发麻。我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环境,这才发现,这个“凉棚”竟然是一座埋了近10个人的墓地。
  为什么会把我带到这儿来?什么意思?
  再看看坐在这里的人,有说有笑,就像大家围坐在一起乘凉似的。这时,我仔细看了看“凉棚”周围,才发现,外边还有三四个埋人的草屋或小“凉棚”。这可是村庄里最重要的中心地带,怎么都被坟墓占了?这里晚上又没电,到时黑灯瞎火的,还不把人的魂吓飞了!
  此时,我发现自己已经是心慌手凉,不能自主了。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鼓乐声及如同阴魂般的伴唱。只见,从丛林方向猛地跳出一位个子高大、头戴面具、穿着草编的大袍子的人,旁边还有两个男人不离左右,像是为他开道或守护着他。
  墓地的阴魂还没驱散,又出现了穿草衣的怪物,让我无论如何也难以承受。我下意识地躲到莫塞斯身后,紧紧地抓着他,不论别人怎么笑话我,我也死不放手。
  “子,不用害怕,这是酋长为你举行的欢迎仪式,是对尊贵的客人才会有的礼仪,你千万不能躲。”莫塞斯边说,边把我往前拽。接着他又说:“这机会多难得,还不快点拍照。”
  对呀!我真是被吓糊涂了,差点把大事都耽误了。
  我赶紧拿起摄像机,投入到村民们欢迎我的行列中。我从镜头里发现,这个怪物的身后还有不少男男女女,他们边走边唱,敲着节奏非常强的鼓点,这是真正黑非洲的民间音乐,他们不需要排练,也无须人指导,一切都是无师自通、与生俱来的。这种从娘胎里孕育出的节奏感,也是最淳朴、最美的情感表达方式。
  另外,莫塞斯告诉我,那个穿草衣、戴面具的代表恶魔,叫皋布维,他来自于远古,是万物的创造者,他能使宇宙充满无形的力量,也能显现无形的灵魂,有时能把神灵显现于优秀的酋长身上,保护酋长下的臣民,并为人们冲刷邪气。每逢村里有重大活动,都是他最先出场,以保证活动不被邪气侵袭。
  原来,这是一种非洲原始宗教的部落神崇拜。
  我想到,过去曾经在一些描写非洲原始宗教的书籍里看过有关这方面的内容,但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种部落神是什么样子,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披上鬼一样外衣的人。我对莫塞斯说:“其实这是一个人装扮的。”
  他马上跟我急了:“你也太无知了,他怎么能是人呢?他是上帝派来的神,他完全知道上帝的旨意,人能知道吗?”
  我觉得他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眼前的皋布维不是人,还能是什么。我不服气,趁恶魔表演完休息的时候,我假装为他拍照,凑到他的跟前,突然掀了一下他身上的草衣,谁知,立刻被旁边一个眼疾手快的家伙猛击了一掌。那人恶狠狠地瞪着我,表情凶巴巴的。莫塞斯也看到了这一幕,一个箭步窜上来,急得推了我一把说:“你不想要命了,你犯了大忌知道吗?这样做肯定要遭报应的。你……你为什么……”他急得直在原地打转儿。
  
  神秘而危险的Secret Society
  
  回家后,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阿米,她边听边吃惊地瞪着眼睛,一个劲地埋怨莫塞斯。“这个莫塞斯安的什么心,怎么事先没告诉你这些规矩呢?”阿米嘀咕着。
  傍晚,莫塞斯来找我,告诉我一个信息:酋长古里瓦桑姆让人捎话,最近Secret Society在南百马村将组织一批女人进丛林,有秘密活动,组织者是某村酋长的老婆。
  自从来到这里,我好几次听到Secret Society这个单词,但每次一提这个词,所有人都讳莫如深。这件事情成了我心中最大的疙瘩。因此,一听到这个消息,我俩赶快约好,明天早点出发。
  早晨,莫塞斯和我骑着车出发了。途中路过马地麦村时,突然,传来妇女们连唱带嚎的声音。我预感出事了,就对莫塞斯说停下来,过去看看。
  
  要说这个村我已经来过多次了,还专门在这儿拍摄过酋长如何制作玉米酒的过程呢。我想,不管怎样,对我这个“熟人”他们也得给点面子吧。走到离“出事”人家还有十几米的地方,我停住了脚。只见门外坐着二三十个女人,那哭腔就是从这所房子里发出的。屋子旁边还有两间孤零零的土屋。我看了一下,好像没什么特殊的仪式,便壮着胆子走过去向一个年轻女人打问:“出什么事了?”
  她说:“人死了,就在昨天夜里。”
  我问她能否进去拍摄照片,她说:“这我不好说,你过去问问那位长老。”
  我一看,房子门口果然坐着一个瘦弱的老头,是现场女人中唯一的一个男人。我径直朝他走去。他对我的突然出现,先是有些意外,然后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尽管这些细小的表情表明这里不欢迎外人,可我当时并没多在意。
  我走到老人面前,用曼迪语向他道了早安,然后对他说想进屋拍摄照片。他看了看我,并没回答,只是眨着眼睛。我以为这是同意的意思,赶紧从身上掏出闪光灯安在相机上,准备进屋拍摄。就在不到1分钟的工夫,我却被一个胖大的女人一把推出了几米,差点摔个跟头。这时再找那位长老,他却不见了。那女人凶气十足,张着厚厚的大嘴,用曼迪语说了一大堆我一句也听不懂的话。最可恶的是,趁我不备之际,有人竟然往我身上扔石头。我意识到危险就在眼前,此处不能久留,于是拔腿就跑。跑了一会儿,听见身后有人叫“扑敏”(白人),我停住脚,回头看了一眼,是刚才那位年轻女人,她气吁吁地跑来对我说:“你别介意,死者是Secret Society,她们不愿意外人介入。”
  又是Secret Society,我终于领教了它的厉害。联想到昨天莫塞斯说我犯禁的事,我真怀疑自己遭到了报应。
  我们接着出发,很顺利地到达南百马村,见到了那位酋长的老婆。她说这次活动是女人们的Secret Society,如果我真想去的话,明天就走,而且要在丛林里呆3天,至于有哪些活动,是女人的秘密,到时就知道了。我当时真为自己是个女人感到庆幸。立刻毫不含糊地答应她明天一早赶来。
  到家后,晚上我告诉阿米,明早还要赶到丛林里,并在那儿住3天。她一听,顿时急了。
  “你知道吗?如果你跟着她们进丛林会意味着什么吗?死亡!你别想活着把你看到的东西带出来,那是绝对不行的。除非你是个瞎子,或者蒙上眼睛去。”
  我告诉她是酋长老婆亲自同意的。
  她笑了笑说:“你别那么天真,酋长的老婆你了解吗,她一个人能保护得了你吗?别说住3天,就连一天都别想过。你住在我家,我必须对你负责,我说了不能去就绝对不能去,我可不是开玩笑,弄不好你要掉脑袋的。”
  过后,她特意把她的几个好朋友和邻居找来说服我,所有人都劝诫我,去参与Secret Society的事情很危险,这种带有原始宗教的文化和风俗很神圣,也很深奥,绝对拒绝外人,如果为一次活动丢了性命,实在不值得。
  
  Secret Society使我人神难辨
  
  马楚村又要搞活动了,还是与Secret Society有关。事先我到处找莫塞斯,就是不见他的踪影。这次活动时间紧,我只好到处给他留言,然后自己首先上路。
  来到马楚村不久,莫塞斯也赶来了。
  这里云集了足有上千号人,像过节一样,到处充满了喜庆。
  “今天究竟是什么活动?”我问莫塞斯。
  “一定是Secret Society今天结束吧。我只是猜测,这儿好像与我们的村庄不大相同。”他说。
  又是这个Secret Society,我简直弄不懂,根据字面解释,这个Secret Society应理解为“秘密社团”的意思,但这个意思早已让莫塞斯否定了。而且,谁都不肯告诉我,他们究竟在做什么,真让我痛苦不堪。
  这时,在距我不到20米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从头到脚披着草衣的怪物,头上还镶嵌着三面小圆镜子。我下意识地停住脚步,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怪物”弄懵了。此时,许多人高呼着向“怪物”跑来,众人立刻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见“怪物”在人群中手舞足蹈,又蹦又跳。
  
  “别怕,是恶魔皋布维,来驱邪,跳开场舞的。”班嘎利的英语说得不错,他说自己上过十几年学。班嘎利是巴尼今天特意派过来保护我的。
  据传说,很久以前,自从人降临在这个世界,恶魔就缠绕着人们,在生活中无处不在。尽管谁也没见过恶魔的真实面目,但人们确信,这是个事实。起初,他们把一切天灾人祸都归结为是恶魔造成的,对它既憎恨又害怕。一天,有人说在灌木丛林里看见了恶魔,又有人说在大海里也见到了恶魔,还有人说恶魔就藏在深山里。他们诉说着被恶魔缠身的遭遇,但不论谁见到的恶魔都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为此,人们认为,恶魔是天神到地狱的中介,是个不容侵犯的家伙,既然它有生命,就一定也要吃喝,如果它没有得到人们的善待,一旦发威,人间将会爆发灾难。所以从此以后,人们开始往灌木林里、大海边上、山顶或峡谷中供奉恶魔吃的食物。他们发现,这些食物竟然很快被恶魔接受了,从此以后,恶魔不再毁坏人们的生活,反而开始保护人们了。时间长了,人们渐渐将各类恶魔划分成不同类型,比如:有一种叫索威的恶魔,人们把它想象成黑脸,穿着黑色草衣。它总是出现在女人身后,专门保护女人。为此,它深受妇女的爱戴。刚才那个叫皋布维的恶魔,是专门保护酋长的。在酋长家举行盛会之前,由它为人们跳开场舞、冲邪气、保平安。还有一种恶魔叫咒布利,这是孕妇和新生儿的保护神,特别是女人怀孕后,从它身上取下一点草线系在手腕上,或将它身上的干草系在新生儿的脖子上,这个孩子今后一定会很聪明。而恶魔法卢,形象非常高大,凡是人们摆不平的事都由它处理,人们怕它又不敢得罪它,每逢它出现时,没人敢反抗,只好听之任之。但是,这种恶魔只保护男人,女人一旦与其相遇,如不赶快躲藏,便会从这个世上销声匿迹。所以,每逢重大日子,人们常在丛林里或河边为恶魔摆放充足的食品,以求它的宽恕与保佑。
  在恶魔跳完开场舞为人们驱散邪恶之后,女人们便排列到灌木丛林通往村庄大路的两旁。我猜测,可能有重要人物要到来,便调整好相机,顺着人群往前走了十几米。这时陪着我的班嘎利一再阻止我前行,他说:“一会儿将有大批的男人从丛林里出来,你不能超越界限,只能在此等候。”
  只见不少脸上涂着白粉的男人开始穿梭于其中。大约又过了20分钟,从远处传来低沉的歌声,之后,两旁站立的妇女们开始雀跃欢呼。一支队伍从林子里冲了出来。打头的是一些酋长们,我看见巴斯酋长和古里瓦桑姆都在其中。不过,今天他们的装束与往常截然不同。他们头上缠着白布,手里还举着大约有1米宽、3米长的布,后面跟随着成群结队的男人。他们有的脸上涂着白粉,有的高举着双手,哼着富有节奏的调子,慢跑着前进。在长布的下面,遮盖着几十名十一二岁的男孩。等队伍进村后,酋长突然宣布解散,这时,所有男孩的父亲都让孩子坐在自己的双肩上,各自回家了。
  “怎么?等了半天,就等了这么一声‘解散’?”我被这样突然的散场弄傻了。其实,我已经意识到,这就是男人成年礼的结束仪式。
  这时,班嘎利才告诉我:“的确如此。从现在起,这些孩子已经不能称他们为boy了,他们已成了man。”过去这些进森林的人要去三四个月,而现在不过一个星期或一个月,他们在那儿除了行割礼外,最重要的是接受良好的教育,懂得如何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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