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围绕曹操墓真伪的争议正如火如荼,倘能穿越历史,回到今天,面对这个时代的纷纷扰扰,墓主人感触几何?本刊此篇虚拟访谈,权当博君一笑。 (主题音乐:民间小调《哭曹陵》)
焚素香,洒寿酒,召出了曹丞相
唤一声,老曹呀,棺中请听真详
非是我,无端端,蛋疼又闲得慌
委实是,有桩事,与你细细商量
今年初,在司州,发开一处坟场
掘寝陵,破地宫,挖开百尺见方
陶猪圈,青石牌,收拾了一大筐
还有个,骷髅头,不知怎生模样
都说是,丞相你,在此幸福安享
格虎戟,伴身旁,口含翡翠一双
那鲁潜,是曹粉,粉得如痴如狂
墓志上,写得清,离你千步地方
(唱:丞相灵堂何处寻,安丰乡外阴森森。借问棺椁何处有,鲁潜遥指高穴村)
这一石,不得了,激起千层巨浪
谁成想,白脸曹,竟重见了天光
现如今,两拨人,吵得沸沸扬扬
你拍我,我批你,乱似当年朝堂
这个说,假得紧,分明李代桃僵
那个讲,真无疑,里头是魏武王
问一句,阿瞒呐,你当魂归何处
葬洛邑?埋河北?还是宅在安阳?
(音乐停,掌声,主持人和曹操上场)
主持人:欢迎来到访谈现场,曹先生。
曹操:你才是先生,你全家都是先生。我生前是汉丞相,死后下葬也是汉丞相,可不是什么教书先生。
主持人:好好。各位观众,我们今天非常荣幸请到了大汉王朝末代公务员曹先……呃,曹丞相,下面首先让我们给他做一个简短的介绍,请看大屏幕……
曹操:(打断)……连我都不清楚?那还有什么好谈的。你问问,这一千多年来,有谁不知道我曹孟德的?有没有?站起来!
主持人:曹丞相,曹丞相,您消消气。这段儿略过,略过,咱们先来问一个问题暖暖场。您是汉末群雄之一,又是曹魏帝国的缔造者。今天来到现场,能不能谈一谈那个时代跟现在比,有什么不同吗?
曹操:汉末之时,军阀混战,地广人稀。正所谓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占领城池不算本事,笼络住百姓才是重点。所以我们那时候地不值钱,人值钱。
主持人:那您对现代社会还算适应吧?比如吃的方面。
曹操:汉代没有牛奶,也不产小龙虾。我到了这里也保持着这个习惯,所以身体挺健康的,肾好,胃口也好,腰不酸,腿不痛。
主持人:那就好!那么咱们进入正题吧。最近我们看到了一则新闻,说在河南安阳发掘出了您的坟墓。对此您有什么感想?
曹操:感想?谁敢想?反正我什么都不敢想。掘就掘了吧。郭嘉告诉过我,说现在产权最多70年。从我死那年数到现在,都过了1800多年,奥运会都开过四百多届了,随他们折腾吧。对于拆迁这种事,一定要摆正心态。当初董卓在洛阳也搞过拆迁去长安,老百姓哭天喊地的,我们十八路诸侯心肠慈悲,远远站定,互相鼓励说要淡定,要淡定。
主持人:这个,应该叫考古吧?
曹操:对你们来说,是考古;对我来说,可不就是拆迁。
主持人:那这个被挖掘的曹操墓,您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曹操:这个问题嘛,很复杂我跟你说,很复杂……你们有句话,叫做“历史问题,宜粗不宜细”。我最近写了首诗,叫《观沧海》,我给大家念念啊……(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简,戴上老花镜,被主持人拦住)
主持人:您别岔开话题。其实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这座墓到底是不是您下葬的地方?
曹操:哎呀,你这个小同志。这件事,怎么能问我呢?这不是我能做主的。
主持人:可您是墓主啊,您的意见肯定是最权威的。
曹操:下葬那会儿我早死了。葬礼都是我儿子曹丕忙活的,我停在棺材里俩眼一闭,能知道啥?再说了,诸葛亮到底是在南阳还是襄阳躬耕,到现在谁也说不清楚,南阳襄阳争抢得厉害,就算诸葛亮复生,他也做不了主。这些事儿,得听专家和上级主管部门的意见,还得考虑当地干部群众的情绪,复杂着呢我跟你说,得慎重。
主持人:那咱们谈谈细节吧。比如我看到,在曹操墓里我们发现了一个女性头骨,经鉴定是位40多岁的女性。可根据史料记载,与您合葬的是卞皇后,她去世时已经60多岁了。关于这点质疑,您怎么看?
曹操:炒作,绝对的炒作!你九泉之下的曹大嫂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这是我们曹魏内部事务,你们无权干涉。剪掉,这段得剪掉!要不我就回魏国了。
主持人:……那我们来关注一下那块写着“魏武王常所用”的石牌,您觉得靠谱儿么?
曹操:我早就告诉他们,要薄葬,不要搞个人崇拜,不要那么多封号谥号。什么魏王啊,魏武王啊,太祖武皇帝什么的,都是虚的,都是浮名。我跟他们说,要写就写我的名,姓都不用留,可他们就是不同意。
主持人:曹丞相,今天您来到我们节目,我们也作了一些准备。请看大屏幕。(大屏幕上出现一幅画,其乐融融一家人,中间的老者手上还提着一壶酒。悠扬的音乐响起。)画面中间这位老者,就是吕伯奢。他和曹丞相之间,有过一段让人难忘的往事。
曹操:(顿时老泪纵横)你……你们是从哪里找到这画的?我来上这节目之前,他们就警告过我,说一定会被弄得当众流泪,想我戎马一生,岂能如此轻易就范?想不到,你们竟然能找到他……
主持人:曹丞相,我记得那个事情之后,您说了一句名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曹操:(努力拭去一把泪)那是媒体的断章取义!是竞争对手的污蔑!这个负,不是欺负的负,是背负的负。我的意思是:宁可让我背负着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背负着我。你们这些做媒体的,都跟陈琳一样,他当初替袁绍写檄文污蔑我,你们也搞这一套。我脑袋一直疼,都是你们给折腾的。
主持人:现在您头疼病好点了吗?
曹操:自从主治大夫华佗死了以后,身子骨大不如前了,现在看病又贵。我来到现代,光拔牙就花光了我卖倚天剑的钱;关羽那小子若搁到如今刮骨疗伤,估计把赤兔马卖喽,都不够麻醉的钱。
主持人:您的心态,和年轻时也不一样了吧?
曹操:唉,想当年,我就算是会面最高领导人也可以随身带剑,还不用递名片,那是什么境界!可惜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过去,心也老了,热情也倦了,很多事情也看破了。我最近写了首诗,叫《短歌行》,里面有两句写“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我给大家念念。(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简,戴上老花镜,被主持人拦住)
主持人:曹老,还是回到我们的话题来吧。曹操墓的真伪,姑且按下不表。有消息指出,曹操墓的开发,可以为安阳当地带来十分可观的收益。既然您不肯证实这个坟墓是否属于您的,那么可不可以谈谈关于这个开发的意见?
曹操: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我自己亲身经历的。那年跟袁绍打仗,我带着好多士兵赶路,走到半路,士兵们都渴了,走不动路。我就告诉他们前头有一片梅林。士兵们都馋得流出口水。
主持人:望梅止渴嘛,这故事我们都听过了,是您机智的表现。
曹操:你们听过的,这只是前一段,其实故事还没讲完。还有后续。等到士兵们又走了一段,他们就开始追问我梅林在哪儿呢?我说再等等就有了。他们反复问,跟你们现代的民工讨薪似的,我只能用一个更大的谎言去圆这一个。
闹到最后,那些士兵索性坐在地上不走了,害得我那场仗差点输了。所以望梅止渴这个故事,真正想告诉我们的,不是权变机智,而是诚信。不讲诚信的,就会倒大霉。所以你看我后来,说放关羽就放,绝不食言。
主持人:可这和安阳曹操墓开发有什么关系呢?
曹操:曹操墓就是那一片大梅林。你告诉全国的人说我曹操埋在这里,引来大笔投资。可要是后来发现我不是埋在这儿呢?所以我刚才就说了,我这个墓的真伪鉴定,很复杂,得慎重。
主持人:假设这个陵墓的开发权交到您手里,您会怎么开发?会不会做成三国旅游特色区?
曹操:当然是搞房地产!旅游一年能赚几个钱?
主持人:可安阳只是个三线城市,搞房地产会不会太浪费了?
曹操:那得看怎么搞。你们现代人呐,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贵族派头。
我们那时候,可比现在牛多了。要打就打钱粮最多的州郡,雇西凉的将领;建就得建铜雀台那种档次的寝宫,车马直接入殿,会员都有赞拜不名的权限。那大殿少说也得四百丈宽,什么地动仪呀,承露盘呀,长信宫灯呀,能建的全给建起来。
寝宫旁边有阿房宫,阿房宫边搁个鹿台。鹿台里站一个东汉造型的执金吾,拿金锤,特有派那种。你一进门,甭管有事儿没事儿,人家都说:君让臣死,臣非死不可。一口地道的洛阳腔儿,倍儿有面子。
阿房宫里再建一所太学,教材都用马融注过的,一年束修就得几十万钱。再建一个太医馆,12个时辰开着,就是一个字――贵,随便做个刮骨疗伤、开脑取涎就几十万钱打不住。周围的邻居,不是骑着赤兔,就是跨着的卢,你要是骑一爪黄飞电,都不好意思跟人家问礼。
主持人:听着可是高尚住宅啊。国家不是在打压房价么?您这么开发,岂不是很有风险?
曹操:所以得抓住卖点,让买主觉得买得值。广告词这么说,“山水美地,距曹墓仅三里;静谧午夜,丞相伴您入眠”,保证抢疯了。
主持人:……那您除了开发房地产,是否还涉足其他行业?
曹操:有啊,有家粮食公司盛情邀请我加入管理层,他们说我是屯田的发明者,就给我颁布了一个头衔,叫CAO,说是首席农业总监(Chief Agriculture Officer),不过他们一直不肯教我学汉语拼音。
主持人:那我也就不跟您多嘴了。这时间也快到了,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这么多年来,有许多同事和下属默默地支持你,扶持你。你对他们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曹操:我会告诉他们,今天我碰到一个主持人,煽情方式让我想起某朱姓名人。
主持人:那么在节目的最后,请你用一句话表达一下。
曹操:稍等啊,荀给我写了个草稿。(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简,戴上老花镜)操,先谢郭嘉。
(主持人与曹操下,主题歌继续)
想当年,观沧海,何等意气飞扬
平河北,战赤壁,横槊扫开魏疆
到头来,顾姬妾,慷慨赐履分香
设疑冢,七十二,不低碳不清凉
早知此,又何必,篡劳什子汉室
落得个,被围观,骨殖惹人奔忙
劝一句,丞相呐,你且莫要悲伤
这年头,没相干,如今只道寻常
想当初,论躬耕,南阳还是襄阳
两头抢,意未休,可怜那诸葛亮
君不见,天下人,只为利来利往
此是耶?不是耶?无非贪狼肚肠
真与伪,对与错,其实哪关学问
所图的,不过是,一副富贵皮囊
喊一句,阿瞒呐,当下我无言讲
这坟冢,是谁家,难由你说短长
敲壶阙,置高樽,权且对酒高唱
醉醺醺,看他们,还有甚么名堂
曹操专访引发的……
曹操接受某电视台专访之后,当期节目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红遍大江南北,诸多历史界人士纷纷发表感言,简以记之。
秦始皇:阿瞒哪,你个尕娃的墓叫人刨咧?你还是太年轻。我早说过,墓要大张旗鼓地弄,我看哪个敢挖我的墓?!
李治、武则天夫妇:同上。曹操太不专业了。
成吉思汗:不知道自己墓在哪儿的飘过。
陈琳:丞相,虽然呢,我这打工仔还要靠您发薪水,但我还是要说,这扒坟盗墓的活,您也没少干,具体的就不说了。有感兴趣者,请购买鄙作《为袁绍檄豫州文》,汉冀州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刘备:闻丞相冥府被迁,特赋诗一首以慰:呜呼孟德,你丫也有今天!苍天哪,大地呀,哪路神仙给我出的这口气啊!
诸葛亮:曹贼,我在哪里躬耕,与尔何干?那是专家和上级主管部门决定的么?那是由百姓决定的。是不是一小撮反动势力派你来破坏我干群关系的?这种拙劣伎俩,我还是略懂滴。
李世民: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曹操,你公然为房地产商代言,拿了多少广告费?你是哪个单位的?谁让你上直播的?
郭嘉:主公,您是我前进的指路明灯,爹亲娘亲您最亲。如此重要的场合,您首先感谢属下,叫我情何以堪。
荀�:主公,我给你写的演讲提纲,您不能读得太细啊……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必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