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继才口述:我的夹边沟记忆


  “人们都说我是一个红色知识分子。”这是笔者到了西安,司继才对笔者说的第一句话。他是目前尚在人世的对夹边沟情况最了解的人之一。因为他当年的一个下属薛占云在夹边沟农场当管教,照顾他,所以他幸存了下来。司继才以前在夹边沟搞宣传,做过很多具体琐碎的事情,知道很多鲜为人知的秘密。
司继才和作者赵旭。

  我是1928年7月14日生的,原籍山东省青州。1941年入陕西省三原第三中学学习。1943年初中毕业后,到了陕甘宁边区,在延安第二高级师范学校毕业。1943年参加了八路军。1944年7月13日参加了中国共产党。1952年进中共中央马列学院学习,1956年毕业。1956年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军第10师28团宣传股长、师宣传科科长。同年,我在兰州讲师团任团长,1957年任中国国家建筑工程部兰州西北第三工程局(简称三工局)党委宣传部部长。
  我的前半生是很顺利的,不然那时人们怎么说我是红色知识分子,还争着抢着要我呢?1957年时,我被卷进了“以刘志强为首的右派反党集团”里。大鸣大放时,从中央到地方鼓动人们放下包袱给党提意见,当时反复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我当时是整风运动办公室主任。我们宣传科的杜克发言说,党委有官僚主义,不深入基层;党委里有宗派主义;党委会里不纯,有一个委员是汉奸。紧接着反右运动开始,杜克被揪了出来。我和刘志强自然就成了主谋和支持者了。这个刘志强,是山东人,50多岁,大个子,人长得气派,为人耿直。1936年参加革命,原胶东游击支队政委,他的大儿子和我同岁,在他打成右派以前大儿子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北海舰队政委。刘志强在1957年时任三工局组织部部长,国家第13级干部。这是一个1936年的老党员、老红军,经历过抗日战争的游击纵队的纵队长,原哈尔滨建筑一公司的党委书记。
  当时,我们“反党集团”的骨干成员为:刘志强(三工局党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反右领导小组成员)、司继才(三工局宣传部长兼三工局办公室主任、整风反右办公室副主任、反右领导小组成员)、张静(山西人,文化部部长,老红军)、徐福林(三工局团委副书记)、杜克(女,宣传干事)。这个“右派反党集团”里有刘志强、张静两个老红军,有司继才、徐福林、杜克三个老八路。
  从夹边沟逃跑
  我和刘志强、杜克是同时被送到夹边沟农场劳动教养的。我们单位当年划了1400多名右派分子,送到夹边沟农场的就有144人。在此期间逮捕我们、押我们去夹边沟农场的是机关党委干事亢伍,他带了我们的档案材料。搜查我们家的也是亢伍。我是1958年6月15日离开兰州的,16日到了夹边沟农场,17日给家中写了一封信。可是,我此时越想越冤,对刘志强说:“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王法?为什么要送我们到这里来?”刘志强说:“杜克的发言没有错。用大棒打我的秦烈英不是第一凶手,打我的凶手在上面,上面有政策。”
  我和刘志强悄悄商量,不能就这么被冤枉,就认了,给党中央毛主席告状去。于是,我们商量怎么逃跑,怎么去告状。当时我俩分了工,刘志强准备路上吃的,我准备了告状材料。过了几天的一个下午大约三四点钟,我们从夹边沟跑到了酒泉火车站。因为我们来时,农场已经把我们的钱和粮票全部搜了去,所以,我们就扒了一列向东走的货车。上了货车,我们把穿着的农场棉衣藏到车厢的角落里,当时我们只抱着一个信念:共产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1958年,北京新桥饭店的院内建起了小炼钢炉开展“大跃进”活动。由于“大跃进”运动以及牺牲农业发展工业的政策,导致从1959年至1961年期间全国性的粮食短缺和饥荒。

  我们是在兰州西站下车的。刘志强到杜克家和徐福林家共借了五六十元钱,因为钱不够,就先买到了郑州。到了郑州,逃难的人很多,我们在火车站上又被抓盲流的给抓了。我们想这可怎么办呀?此时我们发现厕所里面有棵树可以上爬到墙上。于是,我们假借上厕所,我先从树上爬到墙头,然后将刘志强拉了上去。出了墙外,伸手不见五指,黑忽忽的不知东南西北。我们就顺着火车叫的地方走,这样我们又到了郑州火车站。到了郑州火车站害怕又被抓了,胡乱上了一辆车就往东走,这一下我们上错了车,火车将我们拉到了兰考火车站,于是,我们下了车,扒了一列由南京到北京的火车,从北京崇文门车站下了车。
  到了北京,到了毛主席住的地方,当时我们望着蓝蓝的天,心里不知有多么高兴!总算可以见到党中央和毛主席了,我们的冤枉也可以诉说了。可是我们想,北京是毛主席住的地方,我们可不能胡跑乱走呀,于是,我们就打问北京市公安局所在的地方,准备先到公安局报个到再说。
  到了北京市公安局,我们进了一个崔教导员的办公室。在那里不上5分钟,进来一个人把我们带了出去,锁到了一间房子里。在这间房子里我们等了8天,没有任何人给我们谈话。第8天房门被打了开来,我们一看,夹边沟农场的赵来苟、王干事、孙干事都走了进来。我俩看到这个情景一下傻了眼,两个冰冷的铐子分别戴到了我们的手上,然后将我们拉了出去。这样我们又被押回了夹边沟农场。
20世纪60年代初自然灾害期间,香港同胞在尖沙咀火车站排长队,搭九广列车回乡接济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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