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洒落我心底_打碎心底那粒沙

  苏远无奈的把衣服再一件件的给她套上,他说喜凉,我恨过你,找过你,我想的是你,就只是你,但我发现再也找不到你了,我的世界,再也没有你。      1   
  喜凉到S城的第一周就上了火。
  这座北方的城市一呼一吸之间就隐藏了沙漏,干燥的让人喉咙干涩,节奏快的,像是弹指间的一粒尘埃,瞬间就把她淹没在城市的最底层,她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里兀自叹息,只有咖啡为她取暖,时间滴滴答答的碾过,她咳嗽不止,鼻尖像被人撕扯般的疼。
  是一定到了要买药的时候了,喜凉真的懒得动弹,外面寒风肆虐,她穿了一层又一层,脸颊还是惨白白的,仿若被人抽干了血,随风即倒。
  她站在镜子前数落自己,这副死德行,想要混出头,真是没影的事儿。
  门一打开,她被一阵冷风呛了鼻子,喷嚏打了好几个,转瞬间,已经有人为她递上一片纸巾,她连忙道谢,接过来,抬眼便看到了苏远,她的邻居。
  他们之间没有过交集,从来都只是擦肩,喜凉只记得他喜欢低着头走路,手揣进大衣兜里,脚下的细沙咯咯响,木讷的很。
  她实在想不出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但偏偏此时,两个人都笑了,她看到苏远眼里星星点点的光芒,弯成一个月牙。
  这个不经意的小帮忙,在喜凉心里生出了一团暖烘烘的炉火。
  
  2
  
  喜凉买药的时候顺便买了些菜还有配料,她想这样一个风吹到心凉的冬日,吃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是最享受不过的事。
  回家的时候喜凉敲响了苏远的房门,没两声便打开,仿佛就等着她叩响似的,喜凉拎拎手中的塑料袋,要不要一起吃?火锅哦,很暖和。
  苏远表情一亮,表示认同,却又急急转身回屋子里找什么东西,喜凉无措,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踮起脚尖看他屋子里的陈设,与她的屋子并无二致,一张大的写字台,地上堆着小山似的稿纸,一台老式的笔记本电脑,看起来乱糟糟,又有自己的一派作风,乱中有序,并不让人生厌。
  喜凉正想着什么,苏远就兴冲冲的拿来了他手里的东西,喜凉一看,只是一瓶辣椒酱,她接过来,上面还有苏远的余温,握在手里,就暖到了心里。
  苏远说,这辣酱会辣出眼泪哦,你能吃么?
  喜凉挑眉,怎么不能?看看咱俩谁先流泪。
  苏远呵呵的笑,像个长辈似的摸摸喜凉头,你这丫头,呵呵。
  他的手掌很宽,喜凉的世界一下子都被他覆盖住,就是从那一刻吧,他们之间不再有疏离,不是从这间屋子走进那间屋子那么简单,而是两颗在尘世漂浮太久的心泊在了同一片湖水上,欣赏着同一片风景,便有了,同一种心情。
  两个人盘起腿坐在地板上,分享嘟嘟冒烟的小火锅,菜在里面煮,煮干了沉淀在喜凉心里的孤单。
  喜凉见苏远一勺一勺的把辣酱往碗里放,吃的时候就像一场大冒险,苏远端起碗说,吃之前不知道到底有多辣,但是吃进去后,不管有多辣都要承受,这就像生活,苦辣酸甜自己吞,冷暖自知。
  说着,喜凉看着他张大了嘴巴,吞下了一堆红彤彤的东西,鼓起嘴巴嚼啊嚼,一股脑咽下去,不出两秒,他的眼角就流出了眼泪,一直滴到他的脖子,他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吃一直吃,眼泪一直流一直流,喜凉就学着他,放很多的辣酱,放很多的菜,吃到流眼泪,吃到最后他们不知怎么的就抱在一起流眼泪,似乎这样有足够的理由,能让他们更暖和些。
  两人躺在喜凉硬邦邦的单人床上,喜凉不得不紧紧的靠着他,原来人体的暖。是这么轻而易举的流动着。
  苏远说他是个穷酸书生,写科幻小说,但至今没人赏识,他相信外星人,相信一切看得见摸不着的事物,相信一切科学解释不了的事物,喜凉仰着头问他,那你相信爱情么?
  苏远想都没想就迎上了喜凉的嘴,喜凉想告诉他,相信虚无事物的人,其实是什么都不相信的,就像心里有颗细小的沙子,你明明知道它搁在那,却怎么也触摸不到。
  
  3
  
  第二天一早喜凉才想起来告诉苏远,她其实是出版社的编辑。
  苏远正在刷牙,一连说了好几个真的么真的么真的么?连带着吐出了几个泡沫。喜凉掂着脚尖把泡泡吹破,然后咯咯笑,他这样子真是可爱死了。
  苏远噔噔噔的跑回隔壁找来自己的小说给喜凉,喜凉一页一页的看,他半蹲在她身边,托着腮,一脸期待。
  喜凉感觉到苏远的呼吸来回的打在自己的脸上,脸颊就莫名的火热,屋子里没暖气,她翻小说的手竟然在出汗。
  喜凉看了一会儿,抬眼看苏远渴望成功的眼神就直勾勾的看着她,她欲言又止。有些为难的表情让苏远读出了几分,不用喜凉开口,苏远起身伸了个懒腰,面向阳光,仿若他一直充满着希望,他说,我饿了。
  喜凉难过的站起来,双手揽住苏远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虽然情节略显老套,但是我会拿去给主编看看的,你别失落。
  苏远笑着转过身,依旧用手掌摸摸喜凉的头,没亭的丫头,这才是我的第一部呢。
  喜凉一怔,没再多话,只说了句不太饿,就把苏远送走了。
  半夜的时候苏远的门被叩响,是喜凉,她披着呢子大衣,头发倾泻,好像是喝了酒的,脸颊微醺,一脸的迷茫。
  没等苏远问,她就褪下大衣,苏远愣住,她里面只穿了件黑色的蕾丝睡衣,撩人的要死。
  苏远赶紧把她拽进门里,不由分说的吻起来,两个人贴在一起,化作一张清脆的稿子,不管是取暖也好,寂寞也罢,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们的爱情。
  苏远醒的时候喜凉已经不在了,旁边的被褥凉的很透,像是根本没人睡过一样,苏远的胳膊伸过去,只抓了一片空。
  这个清晨与其他的清晨没什么两样,S城的太阳永远都是灰蒙蒙的,只是苏远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他怎么也找不到喜凉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是清醒的,却还是做了一场梦。
  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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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后,苏远还是住在逼仄的小屋,要吃很多很多辣椒才会掉眼泪,而喜凉,已经在S城最大的图书大厦做签售了。
  队伍排出去两条街,浩浩荡荡,喜凉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成功。
  她从没有一刻忘记苏远,那个懂得掩饰自己眼泪的邻居男人,只是她真的不愿再回忆过去穷困潦倒的日子,那日子就像那粒心底的沙子,生生的搁在那,想一下就会疼上好久。
  远远的,喜凉就看到苏远,他夹在长龙里,还是一副手插兜,垂着头的样子,让喜凉从夏天辗转的又回到冬天,5月跟12月。相隔的,何止是两个季节,还有大把大把的相伴走过的岁月,那些擦肩,那围着火锅流下的眼泪,当时便懂得,是夹杂着心酸的。
  所以喜凉觉得,当时她的离开,苏远一定会谅解,在实质的生活面前,他们都琐碎如蝼蚁,在绵长的人生里,他们也都是彼此的过客。
  渐行渐近,苏远拿着喜凉的小说递给 她,帮我签个字吧。
  喜凉抬眼看他,笑容依旧,却明显有个死结在他们之间紧紧捆绑。
  签名签好,苏远含笑告别,转身的刹那,喜凉突地想要站起来抓住苏远的手,却抓了一场空,苏远走的很快,背影很快被淹没,喜凉心生悲凉,她从没有这样绝望过,她觉得,这次的错过便是终生的了。
  有许多读者等着签名,一片牢骚一浪接一浪,喜凉始终是直直的站着,额前渗出了汗,一握拳,手却冰凉,她在想,那个一如既往的风吹到心凉的冬日,当苏远醒来,伸手抓了一片空之后,会不会如她此刻一样的,绝望。
  
  5
  
  看到喜凉的时候,苏远并没有惊讶,他侧身让喜凉进屋,时过境迁,漂浮的颗粒想重新排列,想回到过去,却面目全非。
  喜凉看到桌上的那瓶辣酱,还是他们吃火锅的那瓶,她拿起来又放下,轻而易举,她说,很久没哭了。
  苏远笑笑,摸摸她的头,淡淡的声音沙哑着,丫头,我很想你。
  喜凉看着他,一眨眼,就湿了整片脸庞,她钻进他的怀里痛哭,最后祈求他,央求他,不要说出去,不要说是我抄袭了你的作品。
  喜凉说着便要脱衣服,能给一次,就能给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你别说出去。
  几个月前,甚至回溯到几年前,喜凉还只是个不入流的作家,她太渴望成功,太渴望有一本属于自己的经典小说。她听说隔壁搬来一个才华横溢的作者,便想要接近,以编辑的身份要来了小说,只一眼,便再也拔不出来了。
  苏远说那是他的第一部小说,这话让喜凉沮丧,他的第一部,而她写了那样久却难写出一个震撼人心的故事,巨大的诱惑驱使着她,爱情只不过是烟火,她总以为,错过一站,总会有另一站。
  可是喜凉错了,她对苏远的思念,跟对他的内疚,像是疯狂成长的植物越长越高,最后遮住了她的整片天空。
  苏远无奈的把衣服再一件件的给她套上,他说喜凉,我恨过你,找过你,当我发现再也找不到你,我想的并不是我的那本小说,而是你,就只是你,我的世界,再也没有你。
  喜凉突然想起许久前问苏远,相不相信爱情。现在,苏远回答了她。
  现在她明白,苏远因为爱她,放纵她的欺骗,是她根本不相信爱情,利用爱情,是她要揉碎心底那粒沙。
  当她开始感觉自己渐渐的枯萎,她从不知道,苏远,是那么真心的爱着她,爱到明明有机会冲出这牢笼一样的小屋子,却还是在原地不动的等她回来,即使她那么卑鄙的抄袭了他的作品,他的姿势,还是一如既往的执着。
  喜凉跟苏远道别,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喜凉不能原谅自己,面对苏远,就像面对过去的,可恶的自己,是种折磨。
  喜凉走后,苏远扔掉过期的辣酱,扔掉过期的爱情。
  
  编辑:流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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