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黑纱与争锋] 黑纱

  导读:“我的作品是关于当代伊斯兰和女权主题的图上讨论,对荒唐无稽和现实世界进行的一次次察视。”   ――Shirin Neshat(1999年威尼斯双年展大奖获得者)
  
  推崇希区柯克、阿巴斯的“铁娘子”
  
  Shirin Neshat绰号“铁娘子”。几年前第一次拜会她的成名之作:黑白摄影系列作品《安拉的女人们》(1996),一边认真研究一边狐疑:这个作者好像受过什么刺激,象征与外延的表达强烈直接得甚至有些标语化。视觉部分富于魅力和诗意:女人们全身遮纱在伊斯兰的符号里,手握长枪匕首和希望花朵,脸和手臂上描摹着看不清楚的波斯图腾。《我是那个秘密》(1993)的灵感来自当代伊朗女诗人们的诗歌,和一篇诅咒女人撒旦引诱男性的神谕,透露出一种不“正常”的强悍骄傲和主动好战。
  民族性格和宗教革命是什么样的承接关系?伊斯兰女人蒙面后的真实处境到底什么样?携带武器是否是对宗教极权的反抗信号?西方意识里柔弱宗教牺牲品形象是不是片面解读?强大浩瀚的波斯文化是不是一直被政治宗教覆盖而被家长制和殖民化的西方忽视?是不是涉及伊斯兰,涉及当代,涉及女权就一定会存在东西方误读和错位理解的层层叠叠?
  虽然领悟了作者提出的这些多层次问题,却没有单一答案可以寻得,这也许正是当代艺术的一个典型特征。回头去找她的简历,果然蜿蜒。“生为伊朗人”,眼睛极黑极重,看上去很柔弱,这位艺术家承认,“就永远是伊朗人”。医生的女儿,1974年16岁时从伊朗前往美国加州柏克莱攻下一连串艺术学士硕士学位,学业结束却爆发了推翻亲美国王的霍梅尼宗教革命。从此阻断回程足足16年。其间结婚生子,与韩国丈夫共同在纽约苏荷区成立非商业性质的展览馆,尝试融合伊斯兰和西方绘画。很快又被她自己认为是老一套而放弃,离婚,彻底休息,艺术冬眠期长达整整十年。1990年她一个陌生人重返全方位变化的故里,震惊冲击之大彻底改变了她从此的生活和艺术立场。《安拉的女人们》系列就是她第一个在伊朗的16年和第二个在美国的16年拉锯战的结果。
  推崇希区柯克・阿巴斯的Shirin Neshat在90年代末期转向创作更冷静坦然的录像作品,用真正现代东西边缘人的方式和立场声明她的问题、人生经验和文化定位。作品呈现一个个悲伤但是强大的世界。
  
  《狂暴》、《狂喜》、《热烈》三部曲
  
  其中最受人注目的作品是1999年威尼斯双年展上被授予大奖的《狂暴》(1998)。左面墙的幕布上,一个白衣黑裤的男子面向镜头,背对同样克隆白衣黑裤的男性观众,骄傲而自在地歌唱13世纪神灵之爱的古典诗歌,结束后转身享受热烈的欢呼掌声。右面墙上,一个浑身黑纱蒙绕的女子的背影处在隔绝之中,一直静默等待他的结束。她站在和男人同样的音乐厅里,却空无一人。看不到面孔的女人身态恍惚,低音开始颤动,没有歌词没有技巧,只有怀疑冲突和血泪苦痛。随后一片沉寂,只有黑纱背影,静中来默中去。对面墙上的男性群体狐疑观望,不知如何对付这个本没有权利在公众空间内演唱的女人。
  最近先后争锋欧洲艺术重镇:维也纳、伦敦、汉堡的“铁娘子”第一次大型个人展的重点是她的录像装置三部曲:除这部《狂暴》,还有1999年被美国艺术评论权威Arthur Danto称为巨作的《狂喜》,以及2000年刚刚在摩洛哥摄制完成,维也纳首映,纽约惠特尼双年展上展出的新作《热烈》。
  在《狂喜》(1999)中,用13分钟表现男女分隔的世界:男人们在堡垒中井井有条重复着祭拜宗教仪式,女人们集结在沙漠墙垛前,蒙面谦恭,远远观望,在节奏中开始舞动,口中发出一阵阵代表重要决定的急迫的口哨声,为她们自己,为她们的男人,为这个社会空间。一团团黑色散落逃向海岸,她们登上一艘极小的破船,灰色海上同样虚无。出走流亡?奔往自由还是集体自杀?作者没有交代。
  《热烈》(2000)则是一个闪烁着欲望和挫败感的克制寓言:在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交叉路口第一次相遇,男人飒爽地敞开着白色衬衫。女人的全身黑纱遮盖着应该一直保持下去的中性秘密。他们停住脚步,犹豫,转头对方的方向,目光若近若远,离开,仿佛无动于衷。之后两人在全然不同的环境里偶然相遇:一个男女分坐的宗教仪式上,集道德卫士、童话叙事者、教长、民众领袖于一身的讲师训导人们清心寡欲,保守自己的欲望,去除邪恶。这对男女开始时的互相吸引以一幅代表反抗和愿望的画面结束:青年女子缓缓站起,从讲坛正中间在众目睽睽之下选择离开,限制她的东西却让她获得自我解放。
  
  半个“重返伊朗”的妇女?
  
  伊斯兰的传统认为,公众空间内男女必须分隔,因为女人具不可预见的非理性和破坏性。一方面,女人对性的要求更多更强烈,在性行为中经常表现进攻性,女人享受被统治的欢乐和痛苦。男人反倒是被女人追逐的被动的牺牲者。另一方面,男人的快感被认为是神的自然礼物。男人可以藉中性的一夫多妻制满足“合理”的性幻想,女人如果背叛丈夫却会被石头砸死。
  但是在当代伊斯兰,理想女人的定义里又交错许多矛盾:女人必须首先履行母亲和妻子的家庭义务,只能选择教师,秘书,护士工作。却同时勉励她们投身政治,参加游行选举,甚至战争。许多没有武器也同样善战的女人曾被训练使用枪支,1978年霍梅尼的大批支持者就是伊斯兰妇女。在德黑兰的街头上,伊拉克战争里穆斯林女军人拿着重型武器的照片曾让西方第一次大大震惊。《许诺》(1995)所表现的就是一个站在坦克上拿着武器的蒙面妇女。霍梅尼曾派一位全身黑纱的女官员出席国际议会联盟发表演讲:“为什么那么多的妇女重返伊朗?”这位女官员曾有力地宣布:“领袖霍梅尼曾经宣告,一个国家的命运是由它的女人们决定的。女人带给伊朗自由,是国家尊严的源泉。人类希望的实现所在,社会的教育者和哺育者。伊朗妇女相信,只有重返自己的价值系统,放弃盲目仿效,才能得到自由和拯救,而面纱是认同伊斯兰文化和抗拒西方殖民化的标志。”
  Shirin Neshat算半个“重返伊朗的妇女”?她的作品在突破西方幻想里的蒙面女人纤弱的下层形象的同时,更集中探讨波斯文化和历史背景下如何衍生这种性格张力的矛盾表现。在西方,她自认是异族西方的穆斯林;在东方,她却被认为是一个地地道道,自信独立的纽约单身女人。她生活创作在曼哈顿唐人街中心一座车间楼房里。在某种程度上,她和海外华人艺术家面临的问题有所神通。西方艺术界看重有多重生活背景的艺术家,他们通过纯个人的经验方式体现不同文化。Shirin Neshat从地下个人成名,却时不时苦恼于经常被强权文化误读,而被误解的通常正是西方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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