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里窗外林青霞完整版 [林青霞对话赖声川,我的窗里窗外生活]

  “在我的人生中,有39年都是人家在写我,这是唯一一本我林青霞自己写林青霞的书。这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篇文章都是从我心里面涌出来的。我很希望,大家能够把我这本书,放在书桌上,或者放在书架上,或者放在床边,经过的时候,翻一翻,然后心里想着,嗯,她是我的朋友”
  
  息影之后一直低调简出的林青霞,近日以一本亲手执笔的散文集《窗里窗外》进入久违了的公众的视线,因为这本被她称为“唯一的林青霞自己写林青霞”的集子,让大家有另一个视角再次走近这位昔日巨星,影星林青霞也得到新的身份――作家。
  对于写作,林青霞如何看待;文字中,她对自己的从影经历、人生过程都有哪些不同于旁人报道的体悟?林青霞说,书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来自自己心里的。
  8月16日,在时报出版公司安排下,在台北市新舞台,由戏剧导演赖声川与故交林青霞对谈,约千人观众一起参与分享其创作的体验和这些年的感悟。《中国新闻周刊》独家获得其对谈的刊登版权。
  
  我写文章就好像我演电影一样
  
  赖声川:在我的心目中,她定义了两个字,那就是“巨星”。她的面孔深深地烙印在一整个时代人的共同记忆之中。在整个华人世界里,没有一个明星比得上她,她的影响力既长久且深远。今天她要以一个全新的身分来跟我们见面。各位朋友,让我们共同来欢迎,我们永远的林青霞。
  林青霞:各位贵宾,各位朋友,大家好。很高兴我又回到台湾来,这是我的娘家,我生长的地方,这次回来我特别带了一本书《窗里窗外》,跟大家分享。
  赖声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自己也觉得很骄傲,你居然会从电影明星、从巨星,变成畅销作家。能不能说说看,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转变?
  林青霞:写作出书跟我拍电影一样,都是缘分,我真的没有预料到。我拍电影大家都知道,是在台北西门町被星探发现的。写作呢,其实也很意外,我几次与好朋友施南生餐聚,认识才子马家辉,他三度邀请我在香港明报世纪版写专栏,我一直都不敢答应。我第一篇文章写的是《沧海一声笑》,是为纪念我的朋友黄,写完之后我交给马家辉。没想到,他第二天就发表了,一字不改!发表后我收到很多朋友跟读者的回响!给我很大的鼓励。我才开始有信心继续写下去……
  赖声川:一个字都没改?
  林青霞:一字不改!吓得我……
  赖声川:我感觉马先生所以一字不改,其实很懂作者的心理,他就是让林青霞的原汁原味能够自然地发挥出来。在我跟你合作的过程中,也感觉到你是个非常有才华的人,而且你的才华是多元的。可是,就因为你那么早就被星探发现,你所有才华就非常单面地用在演戏方面。
  林青霞:才华真的不敢当,我很感激,我家里给我这个环境,让我没有后顾之忧,专心写作。我经常是晚上写,写到天亮,我的孩子们、我的先生,都很包容我,也没有抱怨我,这个我觉得很欣慰,也很感恩。
  赖声川:拍电影跟写作对大部分人来讲是两件事情,你的感觉呢?
  林青霞:对我来讲,是一件事。写作跟演戏有很多类似的地方。我写文章就好像我演电影一样;我的笔呢,就好像摄影机;我的脑子,就像导演在导我的戏。
  赖声川:我觉得你的书,感动很多人。我看了也很感动,特别感谢里面有一篇是在写我的一出戏?
  林青霞:对,有一篇我写《宝岛一村》。那个时候,我刚刚写作,你的夫人丁乃竺打电话给我说《宝岛一村》要公演了,请我写一篇序。但是我不是专业作家,这个规定的题材,又有时间限制,我拿着笔不断地想,我真的很想好好写它,可我就是写不出来,我只好跟乃竺说很抱歉。后来我专程从香港飞到台湾来看戏,激动得不得了!我在台下又哭又笑,当天我就坐飞机回香港。我一进家门,鞋子都没脱、衣服都没换,就坐在梳妆台前,一路写下去,下笔如飞!当天晚上就交稿了。
  我跟大家分享一下,这一段,我是这样子写的:“人说看戏的是傻子,拍戏的是疯子。最近我特地飞回台湾一趟,只为欣赏一出舞台剧《宝岛一村》。看得我如醉如痴,时而感伤,时而欣慰,有时大笑,有时哭得抽泣,泪还没干又破涕而笑,还没笑完又哭将起来,这是什么样的一出戏?把我弄得像个傻子一样。这出戏讲的是我们上一代和这一代的故事。”赖导演,我要谢谢你把我们上一代跟这一代的眷村故事保留下来,我认为这真的是一大功德!真的很有历史价值。
  赖声川:您过奖了,这是整个时代的故事。宝岛一村是王伟忠的一些童年记忆,然后我们把它串起来变成《宝岛一村》。
  但是青霞,你的文章,后来很多人都跟我说,就这一篇文章等于是替所有的观众说话,让她们可以感觉到――“对!看这个戏就是这样一种感觉!”所以,你的文笔,真的,完全出乎我想象的“传神”!
  林青霞:真是谢谢、谢谢,不敢当。
  
  拍戏22年连做梦都没时间
  
  赖声川:整个《宝岛一村》讲的是一个大时代,我们的父母就是在这个大时代里颠沛流离、从大陆迁徙到台湾,我的父母就是四九年这样过来的,你的父母是怎么来的?
  林青霞:我的父母也是1949年,从大陆迁徙来台湾的,我自从有记忆开始,就住在嘉义县大林镇的社团新村里,我的女儿很喜欢听我讲眷村的故事。
  她们睡觉的时候,我跟她们讲,妈妈小时候好喜欢在前院的大树上做白日梦……
  我们村里有条水沟,我很喜欢跳水沟,左边两步、右边两步地往前面冲。有一天呢,不小心就掉到水沟里,满身都是黑泥巴,我妈就把我拖到河边去清洗干净。我女儿很羡慕,一直问我可不可以有一天带她们到乡下我生长的地方去跳水沟。
  赖声川:你当时做的白日梦,一定都是明星梦吧?
  林青霞:没有!我哪敢做明星梦!我只敢做车掌小姐梦、老师梦,明星我觉得那是天上的星星,简直是遥不可及的!
  赖声川:书中有一张照片,是你17岁的时候的照片,我们都知道林青霞是17岁的时候在西门町走路,被星探发现的。我从来没有看过你17岁的样子,但是看了你这张照片,这根本不稀奇,因为长这么漂亮的人,一定会被发现的!
  林青霞:我们那个时候,西门町很热闹,我跟同学经常会在周末的时候到西门町看电影、逛街,我就很多次被电影圈的人盯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我跟两个同学去西门町玩,经过西瓜大王,有两个男士正在讲电影的事情,我回头望了一眼,他看到我的侧面,就一直跟着我们后面走,我们吓得不得了,拔腿就跑,跑过天桥才放心。我那两个高中同学,一个叫袁海伦,一个叫李文韵……
  今天她们都在现场。你看!我真的没有骗你们,那是真的事情,没有乱盖噢。
  赖声川:她们坐在下面也不敢否定你呀!
  林青霞:还有,另外两次,我到西门町去拿裤子。在西瓜大王隔壁的那个西装店,我那条喇叭裤是蓝底、白格子的,我那时跟我同学张俐仁拿了裤子,就去逛西门町。在一个转弯处就被一个大肚子、秃眼睛的男士盯上,那个男士撞了她一下,张俐仁很火,那个男的转头一看说,“�?你也可以。你――有没有兴趣拍电影?”
  赖声川:俐仁不只是你高中同学,后来跟着你一起拍了《窗外》。
  林青霞:对,她是我高中同窗好友,在《窗外》电影里面也是演我的同窗好友。
  赖声川:所以,青霞你真的是,17岁就一夜成名。之后呢,我觉得不可思议,70年代、80年代90年代,你横跨三十年,一直是在主流的一个顶尖位置,然后,一直在开创一些新局面。你能不能说说看这三个年代的不同?
  林青霞:我70年代拍的是琼瑶式的文艺爱情片;80年代拍的是朱延平导演的喜剧片。90年代是拍徐克导演的武侠动作片。这些类型的片,都带领当时的电影潮流,所以,我拍电影22年,这22年里头,几乎很少睡觉,那时候片约很多,根本连做梦都没时间。
  17岁以前,念书的时候,我很喜欢做白日梦,很喜欢做梦。17岁以后,拍电影了,其实这是我不敢梦的美梦,在美梦里,反而没时间做梦。等到我结婚以后,回到窗内,回到家里,才有时间做梦,你知道我经常梦到是什么吗?
  赖声川:你说。
  林青霞:我经常梦到我17岁以前的乡间小路,我走过的乡间小路,所以人生真是――人生如梦。
  赖声川:我记得你在书中有一段很有感觉的话,说年轻的时候走在乡间小路,梦想有一天,有一个大明星,一个巨星,可以来到你们的眷村,可以来到这个乡村小路。结果有一天,你回去了,然后,你竟然发现,那个巨星,在你梦里的那巨星,就是你自己。
  林青霞:如梦之梦,我的人生真是如梦之梦。
  
  生命中的朋友们
  
  赖声川:这本书带给大家许多阅读的乐趣,它其实是非常有结构的,《窗里窗外》共分六个部分,就是《戏》《亲》《友》《趣》《缘》《悟》,我们刚刚都在讲《戏》,大家对你的认识,大部分都是来自《戏》;但是我喜欢看《亲》,特别有一篇,触动了我,它叫做,老爷――
  林青霞:《只要老爷你笑一笑》
  《只要老爷你笑一笑》,是我之前写的一首歌词,那歌词我请刘家昌帮我作曲,然后请他的儿子刘子千帮我唱。我爸爸喜欢听的不得了,每天晚上都要听。那个歌词是,“只要老爷你笑一笑,老爷老爷您好,我到台湾来看你,只要老爷你笑一笑。”我经常带我的女儿爱林到台湾去逗老爷笑,因为我觉得年纪大了的人,身体比较衰弱,有时候有病痛,很不容易开心。我很喜欢逗老人家开心,他最喜欢这个孙女,我在飞机上跟我女儿说,哪怕是你递一个纸巾给爷爷,他都会很开心地笑。爱林真的很不错,她回台湾看老爷。我爸爸喂她吃东西,她把嘴巴张得很大,每一口都张得这么大,我爸爸开心得不得了!一边喂,一边笑。
  赖声川:青霞是个孝女,你跟父亲之间的感情很浓烈。书中也写到很多你的朋友,也都很精采,可惜有几位,很不幸,已经不在了。我想在座各位如果看了这本书,都会同意我的说法,青霞能够抓到一些很特殊的角度来切入,来谈这些特殊的人物。
  林青霞:我很喜欢写人物,而且我觉得我生命中有很多人物都非常值得写。有一篇,我写《演回自己》,就写我跟邓丽君的这个感觉。我跟邓丽君都是十几岁出道以后就一直在媒体的关注下,成长、长大。有一个下午,我们真的觉得那个下午,是我们一辈子是最开心的!那个感觉,真好!
  我们去法国参加坎城影展(注:戛纳电影节),去坎城海边度假。重点不在于我们有没有穿游泳衣游泳,重点是在,我们两个人在大海里面无忧无虑地畅游、遨游,沙滩上有这么多人,没有人在意我们!这个很重要耶!没有人在意!我们大笑、我们很开心。我很想把那个感觉记录下来,这是我们最珍贵、最难忘的一个下午。
  赖声川:我去过那个海滩,那儿都没有穿游泳衣的。各位,书里面有一张珍贵的照片,林青霞和邓丽君,穿着泳装。
  赖声川:还写很多人……张国荣……
  林青霞:张国荣,我也是最后写他,也是有期限,截稿那天,我突然想到张国荣天使般的微笑。那是我最后见他的一个微笑。有这个灵感,就写出这篇文章来。
  赖声川:三毛呢?
  林青霞:三毛,二十年前我就想写三毛,因为我觉得三毛是一个很特殊的人,但是二十年前,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动笔,怎么写。二十年后,我看到倪匡写的一篇文章,他写的是倪匡跟古龙、三毛的生死之约,我就想到,唉――我也跟三毛有生死之约啊!然后,我就从这一点来写三毛。但我写三毛的时候,怎么想也想不起她穿什么衣服,因为通常我跟人家第一次见面,我一定记得人家穿什么衣服。我想,为什么我会没有想到她穿什么衣服?我被她的那个气跟韵给吸引住了。
  我还写了龙应台呢!龙应台,她的这个……她的服装我也很难忘,我对她的服装真的是――不敢恭维。
  赖声川:你不是她的服装顾问吗?
  林青霞:对、对⋯⋯现在她又年轻又漂亮。我怎么写她呢,古时候有寒窗苦读十载的书生,没想到现在也有寒窗的苦书生。但是她并不苦,她的《大江大海》卖了几十万本,她很有钱,但是她过的,真的是苦书生的日子。家里电灯泡旧了,也不亮,晚上写作的地方就她一个人,她住在香港大学的半山上。我打电话给她,晚上八九点还没吃饭,我赶紧跟小秘书送饭给她。那天真的是凄风苦雨,没有人烟,就我们一部车上山。那天我穿了一件大白袍子,上她家的四层楼梯,那个灯光一暗一明、一明一暗,我有一点心慌,心里毛毛的,回头看我的秘书拎着两袋热滚滚的食物,冒着烟,我就想,“哎呦,我们俩真像白蛇、青蛇给许仙送饭。”
  我“叮咚”一按门,门一打开,满室的书香,龙应台给我一个满怀的拥抱。我坐下来,拿碗给她,“哐啷”碗掉在地上――她饿得手脚发软。刚坐定呢,龙应台就说,青霞,我给你讲一个书生与蚌壳精的故事。她说,有一个书生到海滩散步,捡到一个蚌壳,就把它丢回海里,当天晚上,“叮咚”,有人按门铃,门口出现一个大美女,原来是送饭来给他吃,后来天天晚上都有大美女送饭来给他吃,原来就是蚌壳精来报恩。
  赖声川:青霞,其实⋯⋯应台那天是在教你,真正的作家应该是什么样子,就是要饿成那个样子!
  林青霞:真的是要挨饿才写的出东西,要苦、要饿、要孤独。
  赖声川:青霞,你的书里,太多文章触动我们的内心深处,在《趣》的那一段里面有一篇,我特别喜欢的是叫做《你是不是林青霞?》。
  林青霞:对对,我是很喜欢给人家意外的惊喜,我觉得有时候,我出现,我让人家知道我是林青霞,人家很开心,尤其是老人家。有一次,我推我爸爸到国父纪念馆散步,看到很多年纪很大的老兵在那里聊天,他们聚在那边讲,我仿佛听到有我的名字,林青霞怎么、怎么的。我想,这是个机会让我爸爸开心,我就推爸爸过去,对他们说:“伯伯、叔叔们,你们好,我是林青霞。”他们吓了一跳说,噢!你就是她本人啊!然后就“嘎嘎嘎嘎嘎”笑起来,大家都笑得很开心!我就觉得,哎,我让很多老人家开心,我自己真的是也很开心!
  赖声川:嗯,人生到后来累积很多的智慧跟经验,最后你这本书写的是《悟》。我也很荣幸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名字在其中一个章节里面,能不能说说《小花》的这段。
  林青霞:在我写《小花》的这段时间,有很多媒体写了很多有关我的不实报导,当然,我跟我先生都不会介意,但我的老人家会受到骚扰。那段时间,我跟蒋勋去参加文化之旅,到柬埔寨的吴哥窟,在那个旅行当中,听到蒋老师讲很多吴哥窟的兴盛衰败,五百年被遗忘。那天我从废墟里走出来,我就瞥到一束小花,在千年巨石的夹缝里面长出来。这小花白里透着粉红,向着阳光。这个画面真是太好了,立刻按了快门把它拍下来。回去我就想,这朵小花给我一个很大的领悟。我觉得人生这么短,对这些蜚短流长的东西应该完全不要介意,对任何困难、艰难都不要介意。那个小花,在巨石里面,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被人遗忘了五百年,都能长出来。我的师父,圣严法师,教过我们,在人生中,遇到困境要面对它,接受它,处理它,放下它。我觉得,对这个蜚短流长,就是放下它!
  在我的人生中,我自出道以来,有39年都是人家在写我,都是媒体在报导我,这是唯一的一本!是我林青霞自己写林青霞。这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每一篇文章都是从我心里面涌出来的。我很希望,大家能够把我这本书,放在书桌上,或者放在床边,经过的时候,翻一翻,然后心里想着,嗯,她是我的朋友。
  
  女儿们平常很“看不起”我
  
  赖声川:青霞,身为你的朋友,我真的很骄傲,我发现你不只在写作,而且你锻炼出另一种自己独特的风格。很多文章的切入点很离奇,然后它有时候就……就结束了。对我来讲,我非常欣赏这样一种风格。
  林青霞:我写作呢,都是一有灵感(就想写),比方说,我看到一双手,或者是,听到一首歌、看到一张照片。我会因为那个灵感,开头去写,写到最后有时候也写累了,又不知道怎么结尾,就弄个大结局。后来我碰到散文大家董桥,我就问他这样的困境怎么办呢?他跟我说,你写到哪,想在哪停就在哪停。这个对我的帮助很大,后来我就写的比较自在一点。
  赖声川:所以,我就看得到这种自在呀,我真的是由衷地佩服。
  这本书,你三个女儿都为你写了序。
  林青霞:是是,我这三个女儿帮我写的序,我非常感动,我想要跟大家分享一下,可不可以?我先讲我小女儿言爱帮我写的,因为她总是抱怨她排名最后,她说她也是女士,女士优先嘛!怎么把她排在最后,她写的是“妈妈在写毛笔字,我也在旁边写,我写‘天有云,地有花,红红的花,白白的云。’我妈忽然说:‘这是一首诗呢!是你自己想的吗?’我吓了一大跳,点点头,本来后面还要写‘我爱花,我也爱云’,被她一吓,我就不写了,但是以后我就常常在妈妈的镜子上写字。”这个是言爱八岁的时候写的。
  第二篇,这是我二女儿邢爱林写的。“一个清晨我背着书包到楼下吃早点,经过妈妈的房间,看见房门底下透出一道光线,我好奇的推开门,见到妈妈背着我坐在梳妆台前,她左手捂着头,右手拿着笔,那支笔在她手中转来转去。镜子里,她眉头微皱,正在努力地思考着。我问妈妈:‘你怎么还不睡觉啊?’妈妈摸着我的头说:‘我要出书了。’我听了之后十分开心,真为妈妈感到自豪。”爱林很疼我的,她说,妈妈啊!我不是怪你晚上不睡,我怪你这样对身体不好、不健康,她唯一抱怨我的是这点。
  看我的大女儿,邢嘉倩写的,她今年23岁,她写的比较长,所以我节录两段。“妈妈是个夜猫子,晚上不爱睡觉,有无数个夜晚,到她房里找她聊天,她总是伏在梳妆台上写东西。一见我进门就眼睛发亮,仿佛找到了唯一的读者,她拿着稿纸像小学生一样,要求我听她读她写的文章,我见那一地揉成纸团的稿纸,和她手上的墨水印,只好勉为其难地听一听。妈妈的文章就跟她人一样,那么真,从她的文章里,相信读者也会跟我一样,了解她,接近她。”
  赖声川:我有一种感觉,做你的女儿一定很特别,因为她们现在所认识的妈妈,是个作家,而在你拍戏的那些年,她们都……
  林青霞:她们呐,平常很看不起我,觉得我是吃闲饭的,什么事也不做。所以我出这本书,对我来说意义很大,最近她们对我肃然起敬,对我的态度比较诚恳,比较好一点。
  赖声川:青霞,能不能说这本书是你人生新的开始?
  林青霞:对,这本书可以说是我人生的一种新的尝试,对我来说是到一个新的境界。这本书在我生命中是一朵小花。17岁拍《窗外》的时候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我觉得,这本书会是我另外一个转折点。
  (因篇幅所限谈话有所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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