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位解|侧方位停车技巧图解30

  北  天 空  我知道,在我离那片光亮愈来愈近时,天会很快暗沉下去,夜晚会准时到来。  在路上,伴着一场雷雨,我从北方以南的城市回北方去。路边有年轻的情侣共撑一把雨伞。一棵黝黑死树被雨水浸泡,像在心里隔年存放的那些眼泪的颜色。树旁的小院前有繁盛娇艳的花株,墨绿叶子,酒红绸缎般的花朵。树的黑花的红那般触目,却又在湿的雨气中被调匀成一种恍惚迷离的美。
  雨中一场安静的黄昏。雷电高远地撤去,我目光能及的天边,云层的色调和谐统一而又层次分明,愈向北愈明亮一些,像鸽翼上熠熠的灰调子,逐渐在伸展开来的翅膀边缘散淡开去。偶尔有雨滴从开了少许的车窗缝隙间滴落进来,灼人手臂。
  我觉到清冷,并像以前那般熟知这种清冷每次都从回返时开始,并在回去我出生的北方小城后逐渐被碌碌的生活琐事冲淡。一些黄昏常被我用来回忆想象西安这个古老的城市。那些车流如何缓缓淌过街道。高层建筑把夕阳堵去一小半。无数红砖砌成的小巷子,悠长地不知要通向哪里去。旁边或有寺院掩藏在大片民居之中。城墙上冰凉宽大的青灰色城砖。连和它关联的那些地名都让我深深眷迷。新筑。独李。高义。长乐。未央。
  雨滴已伏在车窗上一动不动。空气冰冷。前座的女孩不断点燃男人抽的金卡烟,黑色衣服紧裹着瘦弱的身体,她跟着车里的音乐用沙哑的声音唱歌,跑调而满不在乎。
  我看着天际想,这就是所谓宿命——这些连贯的拼凑在一起的经历。它总使人感知到一种不可抗拒的热。譬如身在南方时突然想到北方干燥厚实的那种心旌神荡,或在西安的广场上见到故意扎着白羊肚子手巾扭秧歌的老头们时,深切地想到大山中北方老汉旱烟锅上那一点明灭火星的那种灼烧——却又总带着一丝凄怅与悲壮的忧伤。似乎是为一个人或生育这个人的一片土地上所能承载的所有细致苍凉婉约壮烈而心悸与怜惜。
  道 路
  在北方,能把所有东西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除了血缘,便是道路。
  说不清会有多少条路笼罩契刻在北方大地上。它们没有开始,亦没有终点,像某种命运在村庄之间传递,即而向四周辐射,穿越每幅宽宽窄窄的河床,蛛网般罩上每座大山。每个分支有时又像散开的绳索般分出更多岔路来。
  北方的酸曲,刺绣,剪纸,羊皮鼓便在这些路上传递衍生着。酸曲顺着一道岭上的风能飘得很远,唱词中动人心魂的感情滋养着背坡生长的红百合;刺绣的花样随男人们黑色遍纳鞋里的鞋垫传播蔓延——一只绣花鞋垫走过的路也许比绣制它们的女人走过的路更多;剪纸的纹样则是从各自类似的沟沟峁峁,村村院院中信手拈回,不同的是女人们如何用各自手中的剪刀把各自的情感叠加在这些纹样中表现。
  北方人对花朵纹样的喜爱神往恐怕是其它地方人难以企及的。这恐怕是由于气候所致,每看到绿色的植物和花人们心中都会莫名喜悦。北方的男人和女人们让许多原本与花朵无关的事物全部变得诗意灵动起来。在其创造出的民间艺术世界里,日常用具上滋生出莲花,家畜们身上伴着莲花,抓髻娃娃的身体上亦是,乃至农民画中打粮食时颗颗粮食也开成小朵洋洋洒洒的花。
  这些民间艺术从来都与北方的道路并行不悖,它们是流淌在血管一般繁杂道路中芬芳的血液,并在路边滋生出无数柳绿花红的美好感情。
  河 流
  河流在北方从来不容忽视。它有力肆意地在北方大地上刻画出各种情感的线条。有时决定树木的散落聚集。
  少雨的季节,减幅的河床上只一条清亮细线,两边河床上的泥皮在烈日下龟裂蜷曲,坚硬倔强。而大雨中,河流瞬间便可加宽为一面土黄色的宽幅布匹,一种宏大的声响在布面下压抑着轰鸣,布表却始终很平静,静得仿佛失去了一切力量,停止了流动,却更加令人眩晕心惊。山上小股小股的山洪急泼而下,一路挟裹着枯枝碎叶织入这布匹当中。
  由缓和优美到急险狭促,河岸的曲线总明显地聚集向北面,似乎逆流而上,终会找到一个相交汇聚点。但我不知道这交汇点会在哪里,正如我从不能计算北方真正意义上有多大一样。
  树 木
  一棵树,一个人——人幼小的时候树站在那里,人变成老人时它还在那里,有时几辈人轮过了,树还在那里。它的树龄仿佛已和那些道路一致。
  我在北方大树干燥皲裂的树皮中经常可以看到先人们的脸。他们一贯平静肃穆,像是对自己的命运有着天生的服从接受,甚至崇敬。我无法猜测他们一辈辈倒向土地的瞬间心中是怎样的情感。但我想象他们的身体和面貌,浓的眉,到老了走路都是稳稳当当,似乎脚步天生与土地有着某种粘连。或者在他们倒下时,依旧是稳稳的,电影中慢镜头一般顺从和依恋。我把那些存在已久的树想做是我祖先们倒下时手中的一枝枝手杖幻化而成。这些手杖从更远古的树木上折下。
  也许北方树与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就是不可捉摸的神迹。人化为树,或树化为人。每棵树都有着人一般的气质。当人在山上劳作时,远远的,分不清那是一棵树还是一个人;再远些,眺过去,又分不清山头上站的那棵是人还是树——他们都是很孤的,一个或一棵,但由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孤独倔强却能占据整座山或整道连绵的山脉。
  有的树死了还以活的姿态站在那里,日月依旧在它干枯的枝杈上轮流攀沉,这一株活着的死树便更多了气韵与孤桀。站在它身边,北方漠漠的岁月倏忽老去,复又有更广阔而漫无边际的寂旷展现在眼前。
  更多的小树或灌木无声地从大山中长起来。风和鸟类功不可没。在北方,一只啄木鸟激烈剥啄树木的声响可以响彻整条山沟、整个微风轻送的晌午、整片占据大半天空的云彩。一群红嘴鸦的盘旋低飞与吟诺让所有的麦地无比空旷。两只野鸽子振翼的气流使人体察到流光正擦着那些高高的土畔或石崖边缘光滑淌过。不知身在何处的雉鸡亢奋的鸣叫让远处山野生机勃发。行动神秘的大灰雀让人疑心一片低洼的菜地里有着什么宝藏。一只喜鹊在东村的树枝上,另一只在西村的树枝上与它交谈,喳喳喳声碰掉树枝上积垄着的蓬松的雪……
  我常常想,自己会不会是一棵能行走的树。与我的祖先们一样,多么坚硬木讷的外表下其实有着怎样一颗敏感的心,对美,对酷热或寒冷永远都有着外人无法想象的感悟。但多数时间沉默淡然着,要么,就嘴巴一张,哼喊几声能酸到心里的酸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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