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化与政治角度解读“五四”前后的李大钊


  摘 要:李大钊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一员主将,是中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者,但在迎接马克思主义之前,托尔斯泰的人道主义思想对李大钊的影响不可小觑。李大钊于1916年发表的《青春》一文,可以说是对托尔斯泰“复活”微旨的诠释,其意无非要让垂死的中国复活,问如何以理性自覺创造新文明?破旧立新的方案何在?他终于在1917年俄国的十月革命中找到答案。李大钊因十月革命的成功而重视马克思主义,认为是“庶民胜利”的秘方。他自迎接十月革命后,一直在中国领导以俄为师的革命运动,成为创立中国共产党的奠基人、促成国共合作的要角、华北工运的主导者。李大钊对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重要意义,不在于其对学理的创发,而在于其革命行动,最终他虽然牺牲,却为下一阶段的革命活动开启了契机。
  关键词:李大钊;托尔斯泰;马克思主义;五四新文化运动
  DOI:10.16346/j.cnki.37-1101/c.2019.03.02
  引 言
  李大钊(1891①-1927)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一位主将,他“生得仪表不错,身长面白,留有两撇胡子,河北话说得干净而响亮,待人接物,皆有一定分寸”②,但历史声名不如胡适与陈独秀;他被尊为中国马克思主义之父、中国共产党创党元老,而声名也不如陈独秀与毛泽东,这主要是因为他英年遇害,出师未捷身先死,较易为后人淡忘。新文化运动原是思想运动,不是政治运动,他原想凭借思想革新改变旧中国,但因1919年巴黎和会出卖中国的山东权益,引发5月4日的爱国运动,导致新文化运动的政治化。新文化运动的旗舰杂志《新青年》原来广泛介绍西学,而于1919年5月出版马克思专号,刊登了《马克思学说》《马克思学说批评》《俄国革命之哲学基础》《马克思传略》《巴枯宁传略》诸文,还有李大钊的《我的马克斯主义观》。《新青年》杂志的两大编辑陈独秀与李大钊遂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两大奠基者。这两位最积极的新文化知识分子参与领导了激进的政治运动,结果陈独秀饱受牢狱之灾,而李大钊则牺牲于刑场,最为惨烈。
  美国著名历史哲学家莫里斯·曼德尔鲍姆(Maurice Mandelbaum,1908-1987)曾说:“史家不宜仅见历史人物的本身,而应去理解其人及其背景和时代的关系。”③李大钊生于19世纪末,成长于20世纪初,成为中国第一代受西式教育的知识分子,与传统已无纠葛。他早年就读于北洋新政设立的法政专门学校,除学习英、日文外,还选读了政府与法律、行政学、司法程序、宪法、选举制度、政治思想等课程,已经熟悉西方民主思想与制度。他在西式的法政学校,已学到广泛的西学参阅《李大钊选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年,编者所写《李大钊同志生平事略》第1页。。他尚未毕业,中华民国已经成立,对民主宪政的实施寄以极大的希望,自也不免对民初乱局感到沮丧参阅[日]森正夫:《李大钊》,第64-66页。。他在学校时已是《言治》月刊的编辑部部长,开始发表忧国忧民的文章参阅朱文通主编:《李大钊传》,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5年,第58-69页。,但他对共和始终寄以厚望,所以当袁世凯聘请美国比较政府行政法专家古德诺(Frank J. Goodnow, 1859-1939)为他制定称帝宪法时古德诺于1913-1914年间出任袁世凯的顾问,起草新宪法。古氏于1913-1915年间两度提出草案,第一案将袁世凯定位为终身总统,授予处理预算与外交政策之全权。第二案于1915年完成,实为袁氏称帝立宪,但不久袁氏忧愤而亡故。,李大钊不仅发表文章而且组织神州学社,维护共和、反对帝制复辟李大钊:《国情》,《甲寅》第1卷第4期(1914年11月),第4-7页。。
  一、李大钊与托尔斯泰
  李大钊的思想倾向于西方,一如其他新文化知识分子,视西方文明为现代,认为传统必须现代化。李大钊的西方偶像,初非马克思(Karl Marx,1818-1883),而是俄国大文豪、西方文学史上的巨子托尔斯泰(Leo Tolstoy,1828-1910)。李大钊尊崇托尔斯泰,称之为“托翁”。托翁在文学上的高超造诣,涉及敏锐的思想和对人类命运的深切关怀。他深感两千年来的历史,一直是由少数人压迫多数人,政府亦由一小群奸诈之徒控制,既不道德且又暴戾,而人民大众才是创造历史的道德力量,道德发展更有赖于多数民众的觉醒。托尔斯泰是虔诚的基督徒,但反对教会,视之为不当的威权,认为真正教徒的永久快乐来自内省、纯正与大爱。他呼吁自由、理性与爱情,但反对婚姻制度与私有财产,认为是对自由的束缚。他身为贵族,但站在被迫害的多数穷苦大众一边,展现出他的人道主义(humanism);其无政府主义的倾向,乃是基于爱与个人道德以迈向无阶级、无政府的进程。他痛恨一切的压迫,故亦同情庚子事变时期被镇压的拳民。他谴责八国联军的暴行,特别批评德皇威廉(Friedrich Wilhelm,1859-1941)和他本国的沙皇尼古拉二世(Nicholas II,1868-1918),指两人为罪魁祸首Derk Bodde, Tolstoy and China (New York: Johnson Reprint Corporation,1967), 25. 。他因而关怀中国,读孔子、老子书,并与辜鸿铭有书信往来,建议中国不要走日本的道路,以维持纯正的农业社会Ibid., 25, 44, 107.。他晚年借《复活》(Resurrection)Resurrection(俄名:Воскресение, Voskreseniye),首先在Niva周刊上连载,1899年首发。英文译本参阅Leo Tolstoy, Resurrection, A Novel, trans. by Louis Maude (New York: Dodd, Mead &Co., 1901).这本小说,怒斥他所立足的世界社会不公,暴露司法缺乏正义,鞭笞教会的虚伪;在经济思想上,他倡导亨利·乔治(Hey George,1837-1897)的社会利益归公说,自愿将所有私产归公,他的理想是没有拘束的、自由自在、祥和乐利的地方小区。他反对暴力,认为唯有一种永远的道德革命,使人类内心不断更新。对教会的抨击导致他被开除出教,但他的公众声望不减。他对宗教的看法有其冷静观察,能看到当时邪恶的政教关系。他深信生活的目的存在于一般人的生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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