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理性:中国共产党执政理性的成熟
摘要：社会和谐发展既是无产阶级政党的执政目的也是无产阶级政党的执政手段，充分体现了无产阶级政党的执政本质。消除手段与目的之间的冲突，探索和谐执政规律始终是无产阶级政党执政实践的重大课题。和谐理性是中国共产党探索和谐执政规律并逐步走向成熟的理性标志。
关键词：无产阶级政党；执政；执政理性；和谐理性
中图分类号：D053；D2 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３－８５４Ｘ（２０12）05－０066－０6
任何一个成熟的执政党都有一个体现在其执政活动中的成熟的理性原则，它既是推动其执政的内在精神动力，也是其执政赖以开展的客观行为准则。它是执政党世界观、价值观和方法论的统一。和谐理性是中国共产党在执政实践中履行和谐使命、探索和谐执政规律所形成的执政理性。它既是中国共产党走向成熟的标志，也是我国社会主义和谐进入全新历史的起点。
一、无产阶级政党执政的使命与本质
无产阶级政党的执政理性深深植根于无产阶级政党的历史使命与执政本质，它既是对历史必然性的理性自觉，也是对私有制对抗的文明条件下阶级专政的自我扬弃，它在本质上体现了和谐理想目的与和谐执政手段之间的内在统一。
无产阶级政党执政的目的就是为了实现社会和谐，这一点是非常明确的。胡锦涛指出：“实现社会和谐，建设美好社会，始终是人类孜孜以求的一个社会理想，也是包括中国共产党在内的马克思主义政党不懈追求的一个社会理想。”① 马克思主义揭示了人类文明由冲突走向和谐的客观规律，并确立了人类和谐的最高理想形态。在马克思主义看来，在人类社会的文明时代，文明是在对抗与冲突中发展的，这是一条基本规律。“当文明一开始的时候，生产就开始建立在级别、等级和阶级的对抗上，最后建立在积累的劳动和直接的劳动的对抗上。没有对抗就没有进步。这是文明直到今天所遵循的规律。到目前为止，生产力就是由于这种阶级对抗的规律而发展起来的。”② 文明发展到资本主义时代，表现出空前的对抗与冲突。阶级社会的文明是在阶级对抗中发展的，是在屈辱和野蛮中实现进步的，这种进步的方式本身就是不文明的，是文明缺陷的表现。历史进一步的发展必然是对这种局限性的克服，共产主义社会的出现正是真正人类文明的实现，是对私有制文明的超越，是对文明局限性的克服。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曾对共产主义和谐社会有一个经典的描述：“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本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③ 在共产主义社会，不仅文明存在的形式将发生改变，文明发展的规律也将发生改变，即文明不再是在阶级对抗中发展而是在社会和谐中发展。
无产阶级政党达到这一目的的手段是什么？马克思与恩格斯对此有过严谨的思考，在某种意义上，科学社会主义就是关于达到共产主义这一目的的手段的学说。“我们要消灭阶级。用什么手段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无产阶级的政治统治。”④“实行专政以过渡到废除阶级并和阶级一起废除国家”⑤。马克思在1852年致魏德迈的信中很精辟地表达了自己的唯物史观：“无论是发现现代社会中有阶级存在或发现各阶级间的斗争，都不是我的功
*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和谐理性与价值重建——马克思主义发展哲学的新话语”（批准号：07BZX010）的成果之一。
劳。……我所加上的新内容就是证明了下列几点：（1）阶级的存在仅仅同生产发展的一定历史阶段相联系；（2）阶级斗争必然导致无产阶级专政；（3）这个专政不过是达到消灭一切阶级和进入无阶级社会的过渡”⑥。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伟大发现正在于找到了共产主义与无产阶级专政这种目的与手段之间的内在必然联系。
作为从阶级对抗走向无阶级和谐的过渡，无产阶级专政无疑具备对抗与和谐的双重本质：作为一种国家形式、一种阶级专政，它必须是无产阶级阶级利益的体现，必须面对它的敌人并采取行动，这就表现为阶级对抗本质。同时，无产阶级专政必须体现未来的方向，即消灭阶级并在消灭阶级中消灭自己和国家，这就表现为超越阶级对抗的和谐本质。在马克思主义创始人那里，无产阶级专政的这种双重本质是内在统一的：（1）无产阶级专政的阶级本质实质上与未来方向是一致的。因为，无产阶级的阶级利益恰恰就在于全人类的解放，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自己，因此，“共产主义是关于无产阶级解放的条件的学说”⑦。无产阶级专政的双重本质从根本上说就是手段与目的的内在统一。（2）无产阶级专政的阶级对抗与以往阶级专政的阶级对抗有本质区别。以往的一切阶级专政都是少数人对多数人的专政，而无产阶级专政则是大多数人对极少数人的专政。（3）即便是这种大多数人对少数人的阶级对抗都是受严格限制的。马克思恩格斯在论及无产阶级专政时，也曾经使用过“暴力”、“消灭”及“长期斗争”等词汇。但在他们眼里，这些都是国家这一建立在阶级对抗基础上的阶级专政的特征与存在形式。“国家最多也不过是无产阶级在争取阶级统治的斗争胜利后所继承下来的一个祸害；胜利了的无产阶级也将同公社一样，不得不立即尽量除去这个祸害的最坏方面，直到在新的自由的社会条件下成长起来的一代能够把这全部国家废物完全抛掉为止。”⑧ 马克思和恩格斯并不从孤立的某个方面来谈论无产阶级专政，他们更多是从手段与目的的统一性来谈无产阶级专政，这就从根本上规定了无产阶级政党执政的本质与使命。
对于无产阶级政党而言，其所面对的历史任务有两个方面：（1）对资本主义的斗争。一方面，利用民主作为手段，实行进一步、直接侵犯私有制和保障无产阶级生存的各种措施；另一方面，解放那些旧的正在崩溃的资产阶级社会本身孕育着的新的社会因素。（2）改造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阶级对抗是国家的最坏的方面，无产阶级专政必须在自己的实际存在过程中扬弃阶级对抗性，从而超越自我，推动文明在社会和谐中发展。无产阶级政党的这两大历史任务是紧密联系、相互促进的，充分体现了无产阶级既改造客观世界也改造主观世界的革命性与实践性品质，“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的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⑨。要完成这两项历史任务，“他们必须经过长期的斗争，必须经过一系列将把环境和人都完全改变的历史过程”⑩。其中，既包括改变国家赖以存在的客观环境，也包括改变人们对国家的思想观念，还包括改变无产阶级自己。
因此，我们对无产阶级政党执政的本质，不能单单从无产阶级专政的阶级本质来理解，更要从消灭阶级达到和谐的历史使命来理解，也就是从手段与目的两方面来理解。“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11} “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12} 共产主义就是改造现实的运动，因此，无论是对资本主义的斗争还是对无产阶级国家的改造，实质上都是从根本上实践共产主义，就是摆脱那种运用冲突和对抗的手段推动社会发展的旧有的文明发展规律的作用方式，而用和谐的手段与方式推动社会发展，“最大限度地增加和谐因素，最大限度地减少不和谐因素”。这既是无产阶级政党执政的历史使命，也是无产阶级政党执政的内在本质。
二、无产阶级政党执政实践的内在矛盾
无产阶级专政的双重本质以及无产阶级政党的双重使命在现实中总是处于内在冲突之中。综观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从巴黎公社到苏联十月革命再到中国革命，无产阶级政党的执政实践无不充分体现着手段与目的间的内在矛盾。寻求手段与目的的必然联系，探索和谐执政规律，始终是无产阶级政党执政必须解决的重大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