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双真善美的眼睛


  摘要:因为刘於蓉站位在东方女性作家真、善、美的观照,使得其华文作品《美国女子监狱纪实》成为关于人、关于女人、关于社会中被侵害的女人等数层次的纪实与悲悯,而把批判的锋芒指向了美国社会和其司法制度。
  关键词:监狱;人;女人;社会;司法制度
  中图分类号:I106·5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0163(2006)4-0025-03
  
  在常人的认识中,监狱是一个惩戒恶人的地方,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所衍生出来、由国家规定和管辖的法律禁所。它把对具体社会在不同层次、不同方面形成实际破坏的人群,集中起来实施管制,并在法律规定下根据对社会组成各因素侵害或破坏的程度不同,施以人身自由的相对剥夺和生活时空的透明化管制,以达到一个国家对其社会不安定分子或犯罪现象的警示和惩罚。于是,监狱相比于学校、军队等国家公共机构来说,虽然也是人群集中管理的地方,却在人员构成和素质上,有相当大的不同。其一,虽人数众多,但年龄参差不齐;其二,虽同为国家组织机构而集中管理,但功用在于剥夺性惩治;其三,虽人员流动性大,但进出的时间和数量散在,再加上不同程度的刑律的执行,监狱是把具体的法律条文鉴定为有罪的人群,羁押在一处,从而把相对严重的业已构成对社会的破坏力量分别出来,定位出来。正因为如此,人们在寻找黑暗与罪恶的时候,会不约而同地想到监狱,却没有人把监狱和一些美好的事物或名词联想到一块。直至阅读了旅居美国近三十年的华文女作家刘於蓉撰写的《美国女子监狱纪实》,却读到了诸如善良、美丽、尊重、爱情等明媚的字眼。
  作为一名获得英国文学博士学位的旅美女作家刘於蓉,曾出版过《香车美人》、《美国小酒馆里的百态人生》等文学作品。鉴于她对社会人生的敏感,如同她捕捉酒馆集散着的故事一样,美国监狱同样聚集着许多不同的、甚至远比酒馆人生更为惊心动魄的生命场景。这些让刘於蓉为之动心、动笔。而其中,诚如文学评论家白舒荣女士所言,《美国小酒馆里的百态人生》和《美国女子监狱纪实》,“讲的都是花花世界里千奇百怪的人生和人性”,但“两者有阴阳之别,美丑之分”。白舒荣女士还说到“从‘酒馆’到‘监狱’也就一步之遥”,既指作者两部作品写作的前后相继与速度,又指人类在自由和失去自由间也就是咫尺瞬间。在此同时,其实又是两部书稿共同的特性:无论是“酒馆人生”,还是“监狱纪实”,都有着作者不变的身形与视角。作家刘於蓉以一颗悲悯之心和女性作家的感性认知,动情地寻找、发掘并歌颂着人间的真、善、美。
  因为偶然的机会,刘於蓉结识了一位加州监狱的女囚蜜雪儿。出于作家的敏感,她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对于监狱及囚犯等惟恐避之不及,而是从此开始了探访女子监狱的历程。在对蜜雪儿不断采访和取材中,刘於蓉没有寻找大墙中的女性的奇闻逸事,不惜笔墨地肆意扭曲、加工甚至添油加醋,试图为猎奇的大众读者提供佐餐的文字点心;也没有高高在上,用一种歧视和鄙薄的眼光,施以主流社会似乎义正词严的话语,审视着那群被监控、被体罚的特殊女性,对她们曾经的行为和为人的尊严,审视、申斥甚至口诛笔伐地予以评论和批判。刘於蓉是作家,女性作家,并且是个来自东方的女性作家,这三重身份为她即将完成的作品,制造出特别的面貌与风格。
  于是,我们看到来自中国台湾的小医生的可怜、可爱、可敬与可叹。她为了求学并取得医生的执业资格,搭上了自己的青春和健康,终于毕业并考取美国全科医生资格,顺利地寻得了在一家私人诊所中的工作。因为她认真的服务和信用度高,诊所的业务越来越好,但是因为来诊所求医的病人多是低素质的黑人,最后惹得邻居联名告发而入狱。无辜的小医生带着莫名的指控和病重的身子,开始了她在狱中的煎熬。在等待法庭裁决的日子里,羸弱的小医生惊魄稍安并适应了监狱的生活后,她的仁心宅厚和医护知识、能力,使她有求必应,每每为身体有恙的狱友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和治疗,所以很快赢得了大家的尊敬和爱戴。她的遭遇,其实不过是美国社会中种族歧视的产物,无罪的她因为既定的法律条文而最后不得不采取承认一两项小罪的策略,以争取早日获得自由。但在这起冤案中,小医生及其家人,不仅要浪费许多时间和精力,还要在不断的周折中,付出高额的律师费。
  在书中二十来篇类似小医生的故事中,不管描述的对象是罪大恶极的还是含冤受屈的,刘於蓉一视同仁。她将主人公置于与自己平等的位置,把她们作为人而不是罪犯予以观照。篇中的女囚们在刘於蓉看来,与大墙外的所有人一样,具有同样的权利和地位,只是在特定的时刻和环境下,她们成为特殊的一群。这样以对人的尊重和关怀的视角,刘於蓉进入到她所创造的文学世界。她的温情与爱心,使得阴冷的监狱不再是常人口中的人间地狱,而是在情感暖色的润泽中,让一个个女囚活过来、动起来,并由此拣拾到各种各样的人生故事。
  对于自己所追踪、描写的对象,刘於蓉还有更深一层的认知和定位。女囚们首先是人,其次则是女人,而女人在人类社会现阶段中的身份与地位,在刘於蓉的笔下,直接影响了她们过往行为的发生和未来的走向。正如作家自己在《自序》中所言:美国社会重男轻女之风由来已久。刘於蓉认为:“她们的生命仍然和我们一样珍贵且不容忽视,应该受到社会的重视与关怀”,这说明,写作《美国女子监狱纪实》对于作家来说,是一个目的明确的行为,她要通过对女囚各自特殊经历的揭示,展现出女性在美国社会中的被歧视和被剥夺的遭遇。
  女囚蜜雪儿同世界上所有女性一样,具有美好的外貌与品性。她美丽、聪颖、优雅而有教养,小时侯因为父母离婚曾遭遗弃,并且一度在与再婚的母亲一同生活又遭酗酒的继父的嫌弃,但来自外祖父母的爱,使她仍然在温馨的氛围中长大。中学毕业后出于对外祖父母的责任和爱,她希望早日参加工作获得自立并赡养老人,所以选择了医药助理的培训。十八岁与一位叫荷西的青年男子一见倾心,相爱半年后他们结了婚。这似乎是一般美国公民最常态的人生境遇了。如果不是丈夫荷西发生了工伤事故,蜜雪儿的人生应该是在一种平稳、舒适的状态中过到老。男人作为当今人类社会中的主宰力量,在现实和观念等方面,都以强者的概念被强化、被塑造,而女性在社会和家庭中的从属地位,使得她们不得不在男人们任何需要的时候,承受欺凌和索取。这也是蜜雪儿的丈夫不堪忍受人生的挫败和社会的抛弃,而把妻子蜜雪儿当作泄愤对象的社会、心理原因,爱情在生活粗砺的揉搓中变了质。在家庭暴力不断、生活环境持续恶化后,没有任何保护和保障的蜜雪儿忍无可忍地抄起棒球棍,教训了自暴自弃的荷西。蜜雪儿由此获罪被关进女子监狱。
  像蜜雪儿这样因为爱情、婚姻、家庭中出现问题,一时失去理智而失手将自己送进监狱的女囚,在《美国女子监狱纪实》中不在少数。男人是社会的动物,女人是情感的动物,女人的情感需要男人的关切和配合才能实现。但是,社会动物的男人因为社会在实际事务和观念上的塑造与灌输,很难成就女人们对情感的需求,失去情感依托和寄托的女人们只能自处。而像蜜雪儿这样已经失去情感依附之后,还要遭遇男人以强者心态无理施暴的女人,无以发泄生命中的郁结,于是,悲剧往往就在瞬间发生。
  在这里,作家刘於蓉对女性生存境遇表现出充分的理解与体察。在她满含感情的注视里,女性是世间美好的尤物,是人类社会中的弱势群体,是应该得到男人和社会更多照顾与呵护的人群。所以,女性理所当然地应该有获得爱的权利和保障,女性的爱应该在社会的层面上得到更切实的帮助和保护。作家对女性天然的同情、理解与把握由此而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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