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真之作,出语惊人]故作惊人之语

  本文标题醒目。以“50”与“一”作比,数字有联系,又有反差,引起阅读兴趣。全文记述学生一次作文的过程,由“命题”“作文”“讲评”“反思”四部分组成。敬请关注。50个人一锅;饭
  “天啊!也不知道刘老师今天中了什么邪,竟会出这么古怪的作文题!”
  “又不是考烹饪学校,《烧饭》有什么好写的?”
  “哼!除非刘老师是围裙丈夫,否则他自己也写不出来!”
  “真倒霉,这学期作文总评分算是砸了。”
  刘老师刚一跨出教室门,教室里顿时发出一片叽叽喳喳的抱怨声。尤其是男生们,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拍桌子摔椅子地大闹了一阵以后,竟还写了一封《告全体女生书》:“喂喂,女同胞们请注意:烧饭,古往今来是广大妇女的历史责任,向来不是区区在下们的‘干活’。因此,兹定于明天早上7:00,全体男生一起‘拷贝’女生的作文,定然感激涕零,永志不忘!附注:以后若再写《拖地板》类的说明文,女生们亦可如法炮制,‘拷贝’我们男生的作文。”
  据说不会烧饭的女孩儿嫁不出去。童话乎?梦话乎?抑或是从哪个博物馆的垃圾堆里掘出的古董?全班女生当即表态:“心有余而力不足!”并庄严宣称:“如果男同胞们家里缺人烧饭,尽管去觅一个进城当保姆的农村剩余劳动力。但这篇作文,敬请自谋出路!”
  眼看全班50个人,49个义愤填膺,慷慨陈词,颇有“罢写”趋势,唯有我一个忧心忡忡,愿上帝保佑天下太平!因为明天一早的作文依然是我这个语文课代表收的,若有谁没交,语文老师会顺理成章地向我要。而我,就只好像黄世仁那样凶巴巴地上门逼讨,真是没有淑女的风度!
  谁知道第二天早上,祷告灵验了,50份作文全部收齐,一份也不少。我的好奇心不断地膨胀,趁着去交作业本的时候,我忍不住地翻了翻,“哇”,男生的作文真是出人意料的“精彩”!有的区区70个字,只占规定字数的1/10,倒也蛮潇洒;有的一开头就是:“朋友,你知道烧饭吗?”然后从“尧舜禹”到“普罗米修斯”娓娓道来,一直到结尾就连锅子也没看见;有的干脆写起了议论文,中心论点是:“人类的消化系统比起祖先已见退化趋势,因此烧饭作为对人类消化系统缺乏锻炼的内容,是完完全全不必要的!”
  女生们的作文依然是稳操好分数的。洋洋洒洒一大篇,诸如“在水龙头下冲洗,翻动”“适量的水…‘水的体积与米的体积之比是2:3”“便烧出了一锅热气腾腾、白灿灿、油亮亮的米饭”,俨然十分精通此道。通看了一遍,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的作文是从中专教科书《烹调技术》上抄的,虽然绞尽脑汁加上了几个“慢慢地…‘微微地”,但仍旧干巴巴的,跟这些出于实践的作文相比,分数肯定好不了。刘老师啊,作文讲评课上,你该不会当众出我“洋相”吧?
  可怕的作文讲评课终于来了。刘老师先当众念了几篇男生的作文,让我们差点儿把下巴笑掉了、抑制不住的笑浪一阵阵哄起,惹得楼上的教导主任一溜儿小跑下来,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直敲我们教室的门。可是被念到作文的男生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居然振振有词:“‘大丈夫当扫天下’,安为一锅饭而折腰乎?”
  接下来,刘老师又开始念女生的作文。他先念了一篇刘雅的、念完后,男生们面面相觑,女生们也忍不住交头接耳,,的确,就这样一个鬼题目,竟然写出如此层次分明、用词准确、语句凝练的典范之作,恐怕叶圣陶也不是她的对手呢。
  “写得好吗?”刘老师笑着问。
  “好!”大家一起回答。
  “真的写得好吗?”刘老师又问了一句。大家觉得提问有些怪怪的,犹豫了一下,仍嚷:“好!”
  “唉,”刘老师叹了口气:“你们注意过她的作文中烧饭的时候有没有放水呢?”
  “嗬!爆米花喽!”不知谁喊了一句,随后又是一阵哄笑。刘雅方才脸上得意的神色顿时一扫而光,羞得不知往哪儿钻才好。然后继续读了任娟的作文。她竞写了1000多字,还介绍了如果不小心烧焦了饭,怎么去除焦味。但是她在烧饭时只用量斗量了约一升的米,加入等量的水,偏偏没有拿锅子。
  接着又有许多颇有文采的作文。有的是待水烧开约5分钟后,缓缓地把米倒进去;有的用大挡的煤气烧了足足一个小时;有的干脆开了煤气连火也不点;有的边烧边不停地用勺子把锅里的米调匀;有的竟耸人听闻地放了满满一锅米。至于水放多了或是放少了,小火焖的时间太长了或是太短了,锅盖究竟有没有盖上,那只是些很平常的疏忽了。
  最后,刘老师拿起了我的作文。我的心不禁又“怦怦”地跳得厉害。唉,刘老师啊刘老师,看在我每天给你送作业本,当“黄世仁”的份儿上,你也不该拿我示众啊!谁知道,刘老师的脸竟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他和蔼地说:“全班50位同学,只有语文课代表一个人成功地烧出了一锅饭,真不容易啊!”
  “但是,”他又笑了起来,“你烧饭前忘了淘米了。以后我到你家去吃饭,可不要让我吃满是石子的饭哦!”
  上帝啊!50个人一锅饭,可就连这一锅饭也是我“拷贝”来的。看来,假若有一天,世界毁灭了,只剩下我们50个人,那么即使上帝仁慈,赐予我们诺亚方舟,也须在舟中备好速食面才行,否则我们也只有坐以待毙了!
  作为一个城市人,他进入了一架运转不停的大机器中,成为了一个零部件,于是,他的一部分在进化着,而另一部分却在惊人地退化——这远不是达尔文的想象力所能达到的。我感到惭愧,我就是这个真实的童话中的1/50。但我要努力使其他49个人吃到一锅由1/50煮出来的真正的饭,届时请务必光临!
  先写“命题”。学生对作文命题反应强烈。“男生”有《告全体女生书》,“女生”则“庄严宣称”,极尽夸张之势。加之文字半文不白,故作风雅,青少年之率性可爱。
  次写“作文”。从已成作文看,“男生”避难就易,“潇洒”其表,虚弱其里。虽言之“娓娓”,终难逃捉襟见肘之困。“女生”知难而进,循规蹈矩,尽管力不从心,尚不失淑女风范。
  再写“讲评”。点评作文成果。有总有分,点面结合。总写讲评,笑浪阵阵,洋相百出。重点讲评三篇作文,各有欠缺,从不同侧面暴露青少年只重书本而缺乏起码生存本领的弊端。   最后写“反思”,“坐以待毙”,以后果警示。由“惭愧”而自省,进而自信,决然改之,以求长善救失。
  本文提出了一个重大的社会命题,教育究竟培养出怎样的人才?那些成天由爸爸妈妈护着,爷爷奶奶宠着,老师拿着习题卷在后面赶着的少年学子,竟至于连“烧饭”这一最为基础的生存本领也没有,这难道是国家和社会需要的人才吗?197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学会生存》的报告,1996年又提出《教育——财富蕴藏其中》的报告,明确指出教育“四个支柱”论,即学会认知,学会做事,学会共同生活,学会生存四项,强调的是全面发展、学生个性的多样性、自主性和首创精神。这已是世界教育的共识。这篇作文发表于20年前,作者是1991届高中毕业生,属于“70后”一代。当年她就能率真为文,语出惊人,提出这个命题,与时代同步,可见其思想敏锐。只是可惜,一过20年,考察今日之学校教育,依然故我,仍然是盲目追“考”,唯“分”是从。致使学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此情此景,何以为终?重。读此文,那些为学者,为师者,为父母者,教育当局,能不深长思之,警之,戒之?
  本文主题深刻,紧扣学生生活,读来并无凝重之感。一个重要原因是文章语言生动活泼,每每读来让人忍俊不禁。比如行文中多有青少年特有的夸张表现。如面对不知所措的作文题,同学们竟至于“拍桌子摔椅子”,“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义愤填膺,慷慨陈词,颇有‘罢写’趋势”。此处明显的是大词小用。正常教学,怎见“侮辱”,何来“义愤”,谁能“罢写”?这些都不过是用来表达心情说说而已,特定情境,故作姿态,读者是理解的。也唯其如此,为宣泄激情,不惜言过其实,青少年喜摽“疯”劲的情态才能得到酣畅淋漓的表现。又比如,行文中还多用文言句式,如“童话乎?梦话乎?”“心有余而力不足”“大丈夫当扫天下’,安为一锅饭而折腰乎?”“示众”“务必光临”等等,又引经据典,从“尧舜禹”到“普罗米修斯”,从“叶圣陶”到“达尔文”,以示饱读诗书,尽管如此,却洋相百出,其中不无卖弄,也是自嘲,这也恰恰是成长中青少年特有的行为特征。青少年好时尚,喜模仿,这在本文的语言中也多有表现,如“围裙丈夫”“拷贝”“农村剩余劳动力”“淑女风度”“涛告”“速食面”“诺亚方舟”等,还多见语气词,“啊”“哼”“喂”“哇”“唉”“嗬”之类,这些都表明青少年喜新赶潮,情感起伏的特点。
  在此,对本文的语言多加褒奖,是针对当前中学生作文往往语言干瘪而言。中学生作文如果尽说套话、大话、空话,要生动也难。作文首先要有思想、有内容、有感情,本文语言鲜活生动就是以此为基础的。其次,要说自己的话,言必己出。对于中学生来说,自然就是说中学生的话。学生作文要有“学生味”,而不要“学生腔”。“学生腔”就是说空话,说别人的话,所谓“代圣贤立言,言不由衷”而偏要说。“学生味”不然,生活是学生的,思想是学生的,语言也是学生的,这才有“学生味”。
  我们不妨再从文中找出一段,细细品“味”。
  《告全体女生书》:“喂喂,女同胞们请注意:烧饭,古往今来是广大妇女的历史责任,向来不是区区在下们的‘干活’,因此,兹定于明天早上7:00,全体男生一起‘拷贝’女生的作文,定然感激涕零,永志不忘!附注:以后若再写《拖地板》类的说明文,女生们亦可如法炮制,‘拷贝’我们男生的作文。”
  通读一遍,一股朝气扑面而来,男生的口气,男生的词汇,粗鲁而自负,狡黠而友善,少年轻狂,故作斯文,丈夫气概,尽显文中。在读者眼里,一群男孩子,攒动人头,跃然纸上。这就是“学生味”。中学生语言既区别于儿童,也区别于成人。你还可以从文中找出类似的语段,比如表现女生的文字,种种风情“淑女风度”,巾帼不让须眉,同样会让你心有所动,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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