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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 面 汤    大通地处青海高寒山区,属高原大陆性气候。农作物只适种小麦油菜青稞蚕豆洋芋等。大人们常说洋芋是他们的救命粮,说起洋芋的故事几天几夜都说不完。虽也对洋芋有一种特殊的情愫,但我更多地是常常被喝杂面汤的画面牵绊着,回味着,幸福着。农村的夏天是最美好的。那时,奶奶和叔叔们种完青稞,便在自家院子和附近的地里种瓜点豆,好一阵忙碌。来年收获的青稞磨成面粉,因粗糙浅红,被称作杂面。每年夏至前后,奶奶栽植的白萝卜、胡萝卜就可以拔了,刀豆也结出了沉甸甸的果实。甘蓝、菜花、葱、蒜摆满了农家人的窗台院落,这些菜蔬在填充以往季节的贫瘠苍白之外,切切实实地满足着回回姑舅们的肠胃。
  拔两个白萝卜去泥洗净,切成长条或方块,倒上醋拌匀,羊脂玉一般的萝卜吃在嘴里直发脆响,那滋味真叫一个香。且看厨房里,和好的青稞面已擀成面饼切成条,准备倒进满是绿菜叶的锅内。大通地区的回族人家用青稞面做成的这种面食俗称杂面汤。舀一碗,就着蘸醋的白萝卜,扒拉几口,劳动的味道、季节的味道和乡村的味道涌上咽喉,久久难以忘怀。
  青稞面除做汤外,还可做成杂面馍馍。杂面馍馍和鲜牛奶至今仍是家乡回族人的上等早餐。幼时,老家人多,三四头大乳牛虽也每天能挤五六十斤奶,但都被换成钱贴补家用。所以,杂面馍馍还能吃到,就着牛奶那可真是奢望。每年斋月封斋开斋时,在爷爷奶奶的嘱咐下,老家总会有一大壶滚烫的鲜牛奶。倒一杯牛奶,将杂面馍馍往杯中一泡,放入嘴里,真比奥利奥饼干还爽口。由此,我们又开始盼望着斋月来临,盼望着喝牛奶就杂面馍的瘾。
  六七月份的乡下回族人家开始忙碌起来,人们结伴下地去摘青稞。摘好的青稞捆扎成把,带到家放入锅内煮,熟后在背篼上反复搓。去皮的青稞盛在盘子里,大人小孩一一品尝,啧啧称赞。除留下尝鲜的青稞果外,一部分还要放在小碾盘中碾成“麦穗儿”,拌上香油葱花,加盐调醋,一份农家佳肴又在欢声笑语间伴陪着人们度过盛夏美好的一天。
  1997年至2000年间,父亲在药草回族乡工作,离故乡贲哇沟不远,每年青稞大豆洋芋成熟时,叔叔姑姑们都把最新鲜的送来。浓浓的乡愁包裹其中,无论青稞、“麦索儿”,还是大豆洋芋,味道一点儿都没变。
  父亲喜欢捻弄花草土地。平好一块地后就种上芫荽、油菜、萝卜、甘蓝等时令蔬菜,拔草施肥,除虫浇水,照顾得无微不至。抽空回乡看望爷爷奶奶,总会带来一小袋杂面,摘上自种的菜,忙活半天,擀一锅杂面汤,让全家人尝鲜。一年后,我们全家跟随父亲又到了极乐乡,这是个回汉杂居的乡,工作之余,父亲依旧平整土地,忙着种菜,为一顿可口的杂面汤忙活得不亦乐乎。父亲对我说,物以稀为贵,我们生活的那个年代,不要说白面,就连杂面都很紧缺。如今生活好了,人们都反过来吃杂面粗粮,也许是因为白面吃腻了。从父亲的话语中,我感受到他对杂面,对青稞的情怀是复杂的,三言两语说不清道不明。
  掐指算来,住在县城已有十多个年头了,纵然年年岁岁物是人非,杂面汤却并未从我们的生活中随之消失,反倒更为亲切,令人牵念了。有时下班回家,父母亲捧着碗吃得津津有味,看着他们,竟觉得从未见过他们吃得那样畅快,那样舒心,嘴里还说着香,香,脸上洋溢着别样的欢愉。姐姐说在外面吃过了。弟弟只一小碗便不再吃,父亲有点兴奋地说,留下,下顿热着吃!
  每年开斋节去老家,父亲总喜欢跑到亲戚家做杂面汤,他说这是我们老回回最好的美食,既绿色又营养,你们娃娃们该多吃!
  前几日二叔来我家,父亲就家长里短地和他海聊,过段时间,我们一起摘点青稞走,吃点“麦索儿”,做点杂面馍馍擀点杂面汤。叔叔点头答应着说,这几年上新疆摘棉打工的人家太多了,扔掉的地没人种,真可惜!那时候地不够,现在却没人种了。听着叔叔的话,父亲沉默,若有所思。
  也许,父亲对杂面不仅仅有一种感情,对于那段历史,那片土地,他的心里也同样痴迷。
  吃筵席
  
  所谓吃筵席就是参加回族穆斯林的婚礼。回族婚礼上的筵席俗称为“清真老八盘”。记忆中,无论亲朋好友还是陌生人家,只要传出娶媳妇或嫁姑娘的消息,往往我们比主人家还要兴奋许多。吃筵席一般都在冬季,这与农家人的闲暇时间有关。事实上,大通地处青海河湟地区,在高原峡谷、戈壁荒漠、辽阔草原、皑皑雪山构成的大环境中,险恶严峻的生存空间、自然环境,地理位置都对大通回族婚俗的传承与变异有一定的影响,无论习俗、文化还是婚姻的形式与沿海及内地回族都有较大差异。
  严格意义上说,大通回族婚俗中的吃筵席应包括从“媒人牵线”、“看家”(女方看男方家庭)、“看人”(男方,主要是准新郎看女方及其家庭)、“请媒人”、“送占包”、“送包包”、“定亲”、“协商财礼”、“还(音读Huan)脸”、“请‘跑全’”、“送礼”、“问话”、“洗头”、选“娶亲、送亲”、念“尼卡嗨儿”、“押妆”、“说赛俩目”、“摆针线”、“送饭”、“回食”、“送冬月”一直到“下‘试刀面’”结束的所有程序,但现实当中,婚姻事实基本成立,婚礼筹备到举行的过程才被称为吃筵席。
  大通地区的回族极为重视儿女的婚姻大事,主张门当户对,身份平等。在农村,甚至城市也不乏“看人”(相亲)现象的存在。最先听到一则“看人”的故事说,早些年的青海河湟地区某个村庄,媒人为本村穆斯林青年男子尤努斯的婚姻牵线搭桥,女孩为本乡外村人,且双方家长已经反复讨论并达成一致,同意两人见面。于是到了“看人”时,尤努斯装扮成邮递员去女孩所在的村庄一探究竟,当尤努斯到达目的地,手拿假造的索菲娅的信件轻轻喊叫着对方名字时,从一群未婚回族女青年和少女(标志就是不戴盖头,有的围纱巾,也有的不围)中突然冲出一名又矮又胖的女孩,笑嘻嘻地对尤努斯讲道:“我就是索菲娅,有我的信吗?在哪里?”
  此时的尤努斯惊慌得不知所措,当基本看清这名女孩的半个脸庞时,他内心美好的假想都统统翻了个儿——相差甚大!
  可怜的尤努斯推着车子一路狂奔,身后随之传来一阵阵女孩们不怀好意的笑声。
  其实真正的索菲娅就在这群女孩当中,与他遥遥对望。她长得亭亭玉立,含蓄矜持,一直没有现身,调皮的朋友出面“耍”了一下这名“邮递员”!
  当尤努斯回到家时已经身心俱疲,鉴于父母亲的严厉和家庭各种因素,他向长辈们谎称见到了索菲娅,且表示自己十分满意。
  就这样在无奈无助中定亲后,经过一道道规定程序,念完“尼卡嗨儿”,新娘被娶回家时,这名青年仍然无法释怀,思前想后做出了一个决定——离家出走。
  于是他在没有见到真实的新娘——索菲娅的情况下,给父母留下只言片语,将妻子一人留在洞房偷偷溜出了家……
  这个故事表明了看人的重要性,同时也反映出大通地区回族婚姻观念的基本形态以及发展脉络。时至今日,看人习俗在整个婚俗中依然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
  大通回族婚姻习俗中常见的茯茶、冰糖、桂圆、红枣、葡萄、核桃等,除与严格遵守伊斯兰教不饮酒的教规和高寒山区饮茯茶御寒的原因外,也与这里神秘独特的茶文化、世代遗留的婚姻观和回族人民崇尚美好生活的强烈希冀关系密切。每个婚俗程序意义深厚,充满伊斯兰教宗教色彩和浓郁的地域文化特色。
  从“请媒人”开始,实质意义上的筵席也就开始了。请阿訇、宰牲、烙馍、置办桌凳碗筷等,里外上下都得拾掇清楚。繁忙而喜庆的氛围中“跑全”们为主人家尽力分忧解愁,默默无闻。总会看见火盆边围着一群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手拿穿在铁丝上的肉块或一两根粉条烤着吃,喧闹中夹杂着父母们的吓唬责备声。
  吃筵席最热闹的莫过于念“尼卡嗨儿”这一日子。新郎事先熟悉一下婚礼上阿訇考查的素来,这时大人们就对自家的男孩说赶紧学着背去,长大娶媳妇要用哩。新娘娶来之前,男方家已经人声鼎沸,新娘下车时鞭炮声噼啪炸响,不绝于耳。看新媳妇的人群围上半天才缓缓散开。
  晚上,男娃们挤进洞房看新娘,有的要求羞涩的新娘给大伙说赛俩目,有的故意搞怪,让新娘和送亲难堪,逗笑声一阵接着一阵。这晚,怎样逗送亲和新娘都不大碍事。
  除了热闹的场面外,香甜可口的“葛(青海方言读为gao)仙(青海方言读为xiang)汤”也是值得一提的。葛仙汤是青海回族筵席上必不可少的甜羹汤食,其配料有葛仙米、白糖水、冰糖、桂圆、樱桃、核桃仁、鲜桔、香蕉片和醪糟汤等。其实,娃娃们吃筵席就是奔着葛仙汤去的。婚礼期间的每顿席都要上葛仙汤,眼尖的孩子一到点就端着事先准备好的坛子、大碗前去舀,然后躲在某个安静的角落独自享受,在严寒的冬日,竟也得意地忘了天空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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