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2008年金融危机中国推出“四万亿”、美国推出了七万亿刺激后，又到了讨论经济刺激的时候了。 该怎么刺激经济呢？经济刺激的鼻祖凯恩斯说，挖个坑再请人填上就可以刺激经济。这样让人觉得经济学家真没什么用，因为刺激经济原来如此简单。不过读凯恩斯自己亲笔写的挖坑原文，发现其实并不是简单挖个坑而已，而是在坑里要埋些钱，再雇人去挖出来拿着那些钱去用。而且凯恩斯在原文最后特别强调，挖坑是在无法通过创造价值的经济刺激政策背景下的下下策而已。
2008年底的“四万亿”从基础建设到医疗教育，从生态到金融刺激了十大经济领域。大部分人同意这帮助了中国经济复苏，但也同时导致了更大的房地产泡沫、通货膨胀和更低效的投资。这一次经济刺激没有明明白白写出来的计划，实际上在行动上至少在行动的口号上已经开始。这些包括推动节能消费补贴、落实保障房专项资金、加大铁路银行授信、引导民间投资进入垄断领域和允许中小企业发债融资等等。据说中国发改委一天之内审批了100多个项目，可见经济刺激已经悄悄进行了。
可是这次的经济刺激，也许是因为没有明明白白的计划，刺激的项目和领域似乎非常偏向硬件上的投资，对教育和医疗等可以帮助个人消费和中国经济转型的软件刺激很少提到。可是以中国现在的人力资本状况，再加上这次经济可能没有衰退太多，上马的硬件经济刺激很有可能会像2008年那样导致过度刺激。为了长期增长而言，其实这次经济刺激最好在软处着手。
在教育上，中央政府的支出占经济总量的4%。暂且不讨论这个数目够不够高，至少和很多国家相比不算高，和我们非常注重教育的国际名声也不太匹配。不过我们确实非常注重教育，因为国家在教育上投资少这个漏洞由个人在教育上的支出给补上了。这样也导致了个人消费的疲软，因为家家户户都要为孩子以后上学存很多钱。许多数据证明，美国比欧洲更早提供十二年义务教育，是美国在科技发展上超过欧洲的一个重要原因，现在我们只提供九年义务教育，也没有完善的上大学贷款机制，个人要填补国家的教育投资这个漏洞，能力毕竟是有限的。既然我们想拿出点钱刺激经济，为何不刺激教育这种有长期回报又不会导致太多的短期资产泡沫的领域？
在医疗上，也暂且不必讨论中央政府在这个领域的支出数目够不够。6月底美国最大的新闻就是最高法院判决奥巴马一手促成的医疗法没有违宪。美国的医疗体制可以说到了不得不改革的时候，因为它关系到了全民健康和未来的经济增长。而我们知道中国的医疗保障问题比美国还严峻，报纸上到处充斥着借钱看病或没钱看病的新闻。1949年后国家在消灭天花、小儿麻痹接种以及消除血吸虫病等公共医疗上的投资，给中国后来的社会经济发展带来了很大的回报。现在需要刺激经济，为什么不在基本的公共医疗、食品卫生和污染源监督这些回报率很高的领域多加投资呢？
最近美国的数据表明经济不好的时候，生孩子的人也减少，言下之意是给经济拖了后腿。在生活相对富裕的时候，生孩子是最有效的全方位经济刺激，因为一旦孩子出生，许多需求都是刚性的。我们国家现在的人口结构已经到了需要重新考虑“一个孩子好”这个国策了。现在很多双方都是独生子女的家庭也只愿生一个孩子，说明即使政策上有放开，结果也不会是洪水猛兽不可阻挡。今年是龙年，孩子出生率要比平常多5%，已经起到一定的经济刺激作用了。但是这只是把生孩子的时间改变一下，到明年出生率就相对减少。从刺激经济的角度出发，计划生育政策也是应该调整的。
说来说去，经济刺激确实如凯恩斯的挖坑建议所说的那样，是不难的一件事。但是经济是简单的，而政治是复杂的，经济刺激最后都牵涉到政治上谁受益谁买单的问题。我们现在要刺激经济，许多利益集团都想分口肉吃然后让全民买单，而教育医疗这些全民享福、全民买单的政策却往往被忽略了。
任丽倩
芝加哥大学经济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