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路易斯·芒福德作为美国20世纪城市化进程中最有影响的城市学家之一，在他的《城市展望》一书中以社区为指导思想对美国以及欧洲的城市规划及现状进行了理性的分析。本文认为，芒福德在城市规划评论中所表现出来的规划理念在现代化城市中有利于培养人们日常交际和合作、有利于形成人们的地域情感和归属感、有利于提高人们的社区意识和社会公德意识。我国现在正处在城市化建设的关键时期，研究芒福德的城市规划理论对我国的城镇化建设具有重要的指导和借鉴作用。
关键词：芒福德；城市规划；公共空间；社区理念
中图分类号：B0 文献标识码：A
我国正处在由农业化向工业化过渡，由农村向城镇化过渡的一个特殊历史时期。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深入，传统的农村生活方式是否应该被现代化的城市生活方式所取代。人与人之间的那种互帮互助、团结友爱、守望相助、疾病相扶的传统道德理念应该不应该被极端的自私自利、金钱万能、冷漠无情的现代都市的价值观来代替。在城市规划中，我们应该通过怎样的城市空间布局留住和延续那种富有人情味的传统的道德理念？如何有效地通过规划和设计建设益居的居住环境？怎样在城市规划和小区建设中体现改善民生的思想，体现城市功能在全民中的合理分配和共享。路易斯·芒福德作为美国20世纪最有影响的城市学家之一，在他的《城市展望》（1968）一书中，以社区为指导思想对美国以及欧洲的城市规划理念及个案进行了理性的分析，并提出了很好地解决以上问题的思路。因此，研究芒福德的城市规划理念对我们的城镇化建设，尤其是小城镇建设具有很强的启发性和很好的指导意义。
一
社区的概念，最早是由德国社会学家费迪南德·滕尼斯提出来的。滕尼斯在《社区和社会》（1887）一书中认为，社区是指那些由具有共同价值取向的同质人口组成的，是关系密切、出入为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富于同情味的社会关系和社会团体。人们加入这一团体不是有目的的选择，而是自然形成的结果。美国“芝加哥学派”的领军人物帕克等人认为：社区不仅是人的聚集，也是组织制度的汇集；社区与其它社会群集的根本区别是组织制度。社区的组织制度中包括家庭和其他机构，如教会、学校、社区议事厅、地方剧院和工商企业。社区还指人类社会群集之间形成的共生关系，即：群体关系中的个体互相独立又互相依存的关系。然而，沃斯在《城市化，作为一种生活方式》（1937）一书中则认为：现代城市社会是由目的和价值取向各不相同的人群组成的，是由社会分工和契约联系起来的缺乏感情的、关系疏远的组织和团体。沃斯认为，随着城市化的发展，社区将会逐渐消失。在现代化都市中，社区是否还存在？有没有必要存在？社区的功能如何在城市规划中体现和实现？对这些问题，芒福德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指导意见。
二
《城市展望》是一本关于城市设计的文集。在这些文章中，芒福德对家庭、邻里、社区中心、儿童游戏场、公园和地区中心等，在履行公民的民主生活、培养互助、互敬友爱、团结合作等方面所起的作用十分强调。
1 对芒福德来说，斯泰恩和赖特设计规划的阳光花园小区（长岛）和拉德本小区（新泽西）是邻里单元的成功典范。芒福德认为，阳光花园小区虽然受到了“棋局式的街道布局”的限制，但规划者成功地在小区内创造了以儿童游乐场、开阔的空间和小型的会议大厅为中心的住房开发模式。1928年建造的拉德本小区在芒福德看来，代表了“小区完整邻里的新概念”。主要交通要道绕居住区而不是穿居住区而过。这样的设计格局为小区居民提供了“碰面”的机会。在每个小区中心都有一个小学、娱乐场地和游泳池，商店和服务区集聚在带有停车场的购物中心，“小区的人口正好可以支持一个小学”。拉德本小区的购物中心作为居民“聚合和交互混合的场所”。各居民区由一个“延续的绿色林带”凝聚在一起，这个“延续的绿色林带”既可“作为公园也可作为行人散布的场所”。这种购物中心和延续的绿色林带可以把居住在不同邻里单元的居民汇聚在一起。这种强调公共空间作为联结不同的个人和不同的邻里单元的场所反映了芒福德强调社区的思想。芒福德认为，人是社会的人，需要公共空间以便实现公民之间的交际、合作与交融。
芒福德认为，缺乏公共空间的拥挤的市中心和中上阶层居住的具有公共空间的郊区不能产生不同种族不同阶层之间的正常交互作用，因而阻碍了民主和健康社会生活的实现。健康的社会生活是城市的基本意义。芒福德的观点和美国当时的时代问题密切相关。他试图在城市设计领域解决美国人口向郊区的迁移和降低人们每天花费在往返于工作地的城市和居住地的郊区等社会问题。他也在试图解决美国社会不同收入和不同种族在居住方面的隔离状态和美国社会的分化状态。居住在城市的大多数美国人是移民、低收入阶层和有色人种；而美国的上中产阶层和富余阶层一般居住在郊区。因此，芒福德的城市规划理念不仅要为城市居民和郊区居民提供适宜的居住环境，而且具有实现公共利益合理分配的含义。芒福德提出的资源和设施的非中心化以惠及整个区域就是要实现低收入阶层和高收入阶层的公共资源和设施的平均分配。这种城市设计理念有助于防止自由的个人主义极端自私化的产生和培养公民的公共意识。这种思想和公民人文主义的传统相吻合。
2 芒福德对1957年美国国会通过的花费26亿美元建造的高速公路议案的反对，也展现了他对城市空间里邻里区的保护。芒福德建议高速公路遇城绕城边而过，而不是穿城而过，以防止城市中心被高速公路和停车场破坏。他建议在城市边沿建造停车场，进城的人们可弃私车换乘公交车，以防止市中心被轿车侵入，保护市内环境和行人的利益。这种对市中心环境的保护，实质上是对居住在市中心的低收入阶层利益的保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城市中心的邻里区和行人的保护，使芒福德在城市规划领域成了低收入阶层和有色人种的代言人。但芒福德对城市公共空间的保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城市公民基层民主活动和社区集体意识的保护。
3 在《昨天的城市的明天》（1962）一文中，芒福德对法国现代著名建筑师和城市规划师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设计的《公园中的城市》提出了严厉的批评。这项工程把60多层高的摩天大楼群建在四周的田野中，高速的运输路线从不同层面通向市中心，各个大楼之间有足够的开放空间。大楼中心的外围是高度相同的居民公寓。这种城市规划解决了日益增长的人口问题。从技术上来讲，勒柯布西耶积极地采用了新的机械技术；从环境上来说，居民可以享受到阳光、周围的绿色田野和新鲜的空气；从视觉上来说，这些摩天大楼四周被绿地环绕，看上去非常摩登和雄伟。但芒福德认为，这项工程缺乏社会活动的公共空间。“总而言之，他（Le Corbusier）拥抱了除了现代城市的基本的社会和公民特点之外的各个特点。”由于公民意识是社区主义的核心部分，因此，芒福德在城市设计中对社会和公民特点的强调表明了他通过城市空间培养公民的公民意识和公民有效履行公民责任的愿望。芒福德认为，《公园中的城市》缺乏社会和公共空间，使城市变成“一个不能生育的杂种”。芒福德想要实现的实际上是“运动的自由、节奏的变化、不同目的地的选择、自然的邂逅、和商业机会的增多，即：城市生活的多样化”，而不是“高速公路、停车场、和垂直的流动”。芒福德认为，人应该占据城市画面的中心。“总而言之，《公园中的城市》没有实现培养不断地交往、商品和思想的交流、和作为与他人不断对话的场所”。因此，《公园中的城市》不符合芒福德把城市作为实践社区主义的空间。 《公园中的城市》没有在高楼大厦之间提供实现社会生活的开阔空间。垂直距离阻碍了邻里之间的日常相互交往和自然邂逅的机会。没有可供居民活动的中心空间，要形成社区邻里的集体意识是很困难的。芒福德所指的功能性的开阔空间是“用于非视觉的目的、用于邂逅和对话、用于儿童游玩、园艺、游戏、散步、恋爱、以及户外休闲娱乐的场所”。这样看来，《公园中的城市》不可能实现完整有机的城市社区。
4 在《反城市的大都市圈》一文中，芒福德对弗兰克·劳埃德·赖特设计的“大英亩城市”的分析也是出于同样的思想。芒福德对作为建筑设计师的赖特欣赏有嘉。赖特的“草原之家”实现了人为的建筑和周围大自然地貌和景色的有机的融合。然而，当芒福德对他的“大英亩城市”品评时，原来的赞美却变成了严肃的批评。作为建筑设计师赖特无与伦比，然而作为大规模的城市规划师，芒福德对赖特怀有异议。芒福德认为，赖特的“大英亩城市”把自给自足的家庭住房作为单元进行城市开发，每个家庭占地1-3英亩，在草原上不断地重复这种格局，类似的长方形地块在空间上依次排列，造成社会功能的最小化。“大英亩城市”的占地面积相当于纽约市的中心公园的面积，仅安置800户大约3000居民。芒福德认为，把人口分散在如此奢侈的面积上，虽然从卫生和家庭价值来讲是值得称道的，然而，却是一个“反城市”。这种人口的过度分散对社会交往和社区意识的形成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芒福德所强调的是：“自由和自然邂逅的最大化”和“共同生活的创造”。根据芒福德的观点，城市的实质是建立一个类似磁铁一样的具有聚合力的空间核，把丰富多彩的不同功能和不同目的人群集中在一起。缺乏这种空间核和许多子空间核，城市生活就缺乏混合、会面和动员的器官。
5 城市设计的成功范例在芒福德看来，是埃比尼泽·霍华德的《明天的花园城市》。霍华德试图建立一系列的由“快速的运输系统”连接起来的“多个中心”的周围，由大约5000英亩的永久的绿色林带环绕的小城镇，以解决英国日益增长的人口问题。霍华德建议每个新城镇的人口可控制在32000人左右。芒福德对霍华德的建议大加赞赏。用芒福德自己的话说，霍华德想建立的是“一个解决城市发展的有机的方法，一个不是受到自然障碍和经济资源限制的城市，而是一个结合了自然和人为社会目的的城市”。这是一个“小到能够驾驭”，“大到能够产生多样化和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的城市。
三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芒福德在对美国和欧洲的城市规划和小区建设个案的评价过程中表现出对公共空间的强调。从家庭邻里到儿童游乐场，从购物中心、社区活动中心到市中心的空间绿地，芒福德在城市规划评论中所表现出来的规划理念有利于培养人们的日常交际和合作、有利于形成人们的地域情感和归属感、有利于提高人们的社区意识和社会公德意识。与沃斯正好相反，芒福德认为在现代化城市中，人们的社区意识不仅不应削弱；相反，更应该通过城市空间的有效规划和布局进一步得到加强，从而使现代化城市成为一种更适合人居、更有人情味的城市空间。
注：本文系2010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批准号：10BWW019及2010年度河北社科发展研究课题，课题编号：201003034。
参考文献：
[1] R·E·帕克，宋峻岭等译：《城市社会学》，华夏出版社，1987年版。
[2] 谢芳：《美国社区》，中国社会出版社，2004年版。
[3] Lewis Mumford.The Urban Prospect[M] Secker &
Warburg.1968.
[4] Kenneth T.Jackson,Crabgrass Frontier:The Suburbanization of America.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5
[5] J.G.A.Pocock.The Machievellian Moment:Florentine Political Thought and the Atlantic Republic Tradition.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75.
[6] Peter Hall.Cities of Tommorrow:An Intellectual History of Urban Planning and Design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Oxford:Blackwell.1988.
作者简介：
李树学，男，1964—，河北沙河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美国学、英美文学，工作单位：河北大学外国语学院。
陈培英，女，1964—，河北沙河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光电通讯，工作单位：邢台学院。
陈硕颖，女，1969—，河北沙河人，本科，高级工程师，研究方向：建筑规划，工作单位：沙河市建设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