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劳伦斯小说中的血性崇拜:劳伦斯·菲什伯恩

  【摘 要】 劳伦斯小说中的写作姿态使他与女权主义者关系暧昧,许多女权主义骁将斥责其小说中充满了赤裸的男性身体崇拜(尤其是菲勒斯崇拜)的倾向,也有不少新锐学者认为小说传达的是超前的女权主义。
  【关键词】 血性崇拜;归宿感;文本性别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278(2012)03-181-01
  戴维·赫伯特·劳伦斯小说中不蹈常规的性爱描写招来了众多谩骂、贬斥之辞,同时也为他赢得广泛的读者群和世界性声誉,成为英国文坛上最受争议的作家之一。
  然而文本中流露的写作姿态亦使得他与女权主义者关系暧昧,他既是女权主义的盟友,又表现出赤裸裸的男性中心主义。有些学者认为劳伦斯小说中传达出一种超前的女权主义特点,认为劳伦斯主张的男女差别的“超二元对立”,与后期的女权主义不谋而合。但亦有女权主义者指出他文本中的大男子主义倾向。美国女权主义骁将凯特·米利特则以更为激愤的语言表现出对他的痛恨,斥之为“反革命的性政治家”。这两种相反的立场形成巨大张力,对劳伦斯而言就像布里丹之驴,绝难取舍。而他对两性关系的建构也是基于血性之上的。
  一、对传统性禁忌的突破与两性关系的重新整合
  性,对基督教传统的西方社会而言是避之不及的,因为它往往与邪恶、堕落、不耻相联系。人们总是谈性色变,性禁忌成为不可触碰、不容置喙的规范。在《性与可爱》中他对性进行了急切的夸饰:“哪儿有生命,哪儿就有性……我们文明的最大灾难就是对性的病态的憎恨……只要有性火在微妙的升腾,丑八怪也会变得可爱起来。这就是性的魅力,一种美感的传递……总给人带来温暖和灼热,一旦这种灼热变成纯粹的燃烧,我们就感觉到了美”。他锋芒毕露地挑战着传统的婚姻和家庭关系,试图重构全新的男女两性的伦理秩序,即以性爱为中心去构建理想、古朴、带有原始意味的社会,以超然的姿态拒绝阶级、种族、地位等世俗框范,将两性之河流汇聚一端的美妙视作至善至美的境界。在《虹》中,厄秀拉厌恶家庭生活的吵嚷和平庸的琐事,外出工作表现出强烈的逃逸束缚,呼吸自由空气的渴望,在两性方面她追求的是一种灵与肉和谐圆融的境界。她并不是“家庭天使”式的传统女性,她大胆、热烈、奔放,甚至在教会里和斯克列本斯基幽会。文本的前半部分表现出了劳伦斯对性/别开放的态度。因此,也被凯特·米利特举扬,“前一部分实际上是一曲对女性神秘的颂歌,它热衷的是永恒的女性和大地母亲的神话。”这样看来劳伦斯似乎是主张两性之间破除禁忌,平等对话,互诉衷肠了。然而他对两性关系的探索又出现新的矛盾。他的性解放亦指向的是另一种以女性服从、服务于男性为归旨的性奴役。这种态度的转变与当时如火如荼展开的女权主义运动有关,他的母亲莉蒂娅,情人(吉西·钱伯斯;艾丽斯;路易·伯罗斯;海伦),妻子弗里达都是积极、活跃的女权主义者,早期劳伦斯对她们也是持同情乃至肯定的态度,更寄希望于这场解放男女两性的运动。然而,这场运动的浩瀚声势超出了他的想象,妇女获得了更多的权力,男权制霸权岌岌可危,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这种带有竞争意识进入男性世界的女性具有毁灭性,她们会破坏两性之间的自然平衡,因此他对这种变化是担忧和反对的。
  二、是同情还是反讽
  当两性意识形态矩阵逐渐稳固下来时,两性的二元对立便成为不可撼动的历史文化积淀。饱受性压抑和性奴役的女性在这种文化构成的社会中的生存之痛被精心地遮掩着,男性玩弄着性权术对女性予取予夺,并将这一文化秘密合理化,契约化,并成为集体心理左右着人们的思维。将原罪意识和劣等地位的观念不断灌注在女性的生存意识中,并内化为女性的自我监控,省察克己与思维活动的起点。
  劳伦斯很敏锐的察觉出女性在历史文化因袭下所面临的困难处境,并对此寄予了同情、怜悯。在《虹》中,喧嚣吵闹的家庭生活、家长制的伦理桎梏、身孕所带来的痛苦及追寻“上帝的儿子”的艰辛等等,向厄秀拉扑面而来。这是她身边无形的男权文化氛围对她构成的巨大压抑。劳伦斯以惋惜、同情的叙述态度将厄秀拉的生命路程展现出来,并且欣赏她的追求,坚韧的反抗和不随世俗的叛逆。然而,在对女性生存状态表示同情和理解的表象下,似乎还包藏着作者另一层恶意的反讽,即通过对女性终极追求的缺失的描写来满足他大男子主义情结。厄秀拉是一个受过现代文明洗礼的具有独立个性,意志坚强的新女性。然而,她的强势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优越感,相反,工作阻遏和求学失败证明了她的软弱无力,她无法在男性统治的社会中得到任何的同情,这也是作为她离开家庭的一种恶意报复。最终,生育带来的母性亲情使她悔过了自己之前的任性,甚至对斯克列本斯基还心存幻想,只想“做一个好妻子,简简单单过生活”,“深切的谦卑感”使她彻底否定之前独立个性的自我,在信中陈词恳切地说“我却是如此虚假。一旦能够再次和你在一起我别无所求,只盼一生一世休憩在你的庇护之下……”对男性的妥协和屈从本身就认同了男女二元对立的权力关系。
  三、文本的错觉:颠覆女性视角的男权主义叙述
  有意思的是,尽管《虹》与《查》都表现出了劳伦斯的男权主义倾向,但文本却是以女性的视角来编织的。当然,视角安排也许是个圈套,是出于策略上的一种考虑,体现了劳伦斯将女性的思想整合到男性的统御之下的企图。女性口吻似乎也更能表现叙述者的真实意图,如伍尔夫在《一间自己的屋子》中所述“几千年来妇女都好像用来做镜子的,有那种不可思议、奇妙的力量能把男人的影子反照成原来的两倍大……这镜子的幻影是绝对重要,因为它推动生命力,刺激神经系统”。
  在《虹》中的厄秀拉一直是个倔强、不随流的新女性,但她却饱受作者预设的种种不幸:对温妮弗莱德突然而怪异的鄙夷、教书时期的机械生活、大学考试的失利、流产带来的困扰、男友的闪婚。在她打算对斯克列本斯基表白自己的爱意和屈从时,叙述者也表示一个女人除了顺从还能怎样?她的肉体除了生儿育女,她的精神除了用来服侍孩子和她的丈夫,那生命的给予者以外,还能做什么呢?终究,她是一个女人。此处的叙述者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劳伦斯对当代新女性的思考,也就是说劳伦斯终究是站在了男性本位上去思考两性的关系,女性的话语权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因为他总是巧妙的借助女性之口来隐喻着女性的软弱和男性的无比优越的强势。
  女性虽然是占据绝大多数的视野,但女性的主体性却无足轻重。女性总是以暗哑、不在场、被建构的叙述而出现。在厄秀拉危及到男性统治的尊严时,叙述者就立刻调转方向,把她拉回到不幸的传统女性的轨迹中,通过人为的控制将本应属于女性自我控制的命运(即男权社会下对女性的期待)以悲剧的形式展现出来。《查》中对女性主体的抹杀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文本中妙不可言的性爱场面被巧妙地替换成隐含作者的叙述,而并不是康妮主体性的回应。此外,对男性的美化也暗杀了女性的个性和自我。波伏娃也曾目光独到地指出:“一个有阳刚之气的男人是靠阴茎而不是大脑,并以此确立了男人的优势;女性并不是邪恶的,甚至是很好的,然而她必须是服从者。心甘情愿地将自身定位在‘他者’的地位上,劳伦斯所提供的‘真正的女人’的理想不过如此。”
  四、结语
  劳伦斯小说中强烈而痴迷的性崇拜、丰富而细腻的性心理描写、理想的婚恋模式的缔造、对女性的双重态度(既迷恋又恐惧),使得文本迷乱着女权或男权主义的暧昧因素。总体而言,劳伦斯对两性关系的思索是真诚的,他渴望着用血性的情感来拯救西方日益衰颓的精神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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