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革与颠覆文化语境下乌托邦思想的构建与幻灭


  摘要作为一部讽刺现实的作品,《格列佛游记》对英国社会进行了多方面的批判。通过对该作品的渊源进行思考,本文试图从三个方面解读斯威夫特的这部小说:变革社会下的矛盾意识,信仰的颠覆和求索,以及在此文化语境下乌托邦思想的构建与最终幻灭,力求挖掘作品中对现实社会深刻讽刺和对美好社会渴求的主题内涵,藉此重新界定斯威夫特寄予的深远意义。
  关键词:讽刺文学 批判现实 乌托邦
  中图分类号:I106.4文献标识码:A
  
  作为英国文学史上最具盛名的讽刺大师乔纳森·斯威夫特的经典之作,《格列佛游记》自1726年问世以来,因以独特方式针砭时政、体现时代精神和大众需求而在文坛经久不衰,曾被誉为讽刺艺术的最高殿堂。回顾近年来学者对《格列佛游记》的研究,或从作品的讽刺手法、人物刻画、意象方面进行,或揭示其象征意义、科学主题、怪诞风格等等,而在这部内涵深刻的小说中一贯之的理想化社会构想却鲜有论及。研读《格列佛游记》可以看到这个理想化社会的发展渊源,即斯威夫特将对现实的批评与对人类未来的设想相结合,在前人乌托邦思想的基础上进行取舍和发展,并结合时代特点构建了游离于乌托邦与反乌托邦之间的理想化社会。对于这部寓反讽于写实、政治思想于娱乐中的独到的乌托邦作品,本文试图从以下三个方面予以解读:变革社会下的矛盾意识,信仰的颠覆和求索,以及在此文化语境下乌托邦思想的构建与最终幻灭。
  
  一
  
  英国社会在经历了宗教改革、资产阶级革命、启蒙运动之后,既处于封建社会土崩瓦解和资本主义蓬勃上升的更替时期,又是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兴起阶段,在君主立宪制的共和国体制下,社会矛盾日益尖锐。当时英国的贫富差距悬殊、世风日下,一方面是官场黑暗、官爵买卖盛行,另一方面到处是流离失所的贫民,他们为了糊口不得不接受骇人听闻的剥削。资产阶级统治者对外实行扩张政策、穷兵黩武,对内横征暴敛、涂炭生灵,致使民不聊生。
  在《格列佛游记》中,斯威夫特借助传奇游记故事,在谴责和揭露了英国社会政治、军事、文化、宗教、教育、军事等方面腐败一角的同时,用荒诞怪异的手法勾画出一个寄予作者美好理想的社会,“这其实就等于把那些比较合乎人性的空间纳入乌托邦的概念系列,使逃亡者的入有了实在的对象。”《格列佛游记》通过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借助外科医生的格列佛在小人国、大人国、飞岛国、以及慧国等地的游历,展示的是英国18世纪浮世绘,其中尤以在小人国中的讽刺最为淋漓尽致:在这个王国中,通过在绳上跳舞挑选官员,两大政党高跟鞋派和低跟鞋派相互排挤,为进餐时鸡蛋应从大的一头还是小的一头打开,“大端派”和“小端派”喋喋不休以至该国战火连绵。通过这些看似荒诞的描写,斯威夫特隐射的是英国政府机构的昏庸,两大政党托利党和辉格党的区别就如高低跟鞋的不同,教派之争不过是吃鸡蛋时大端还是小端的问题。可笑的是小人国的国王,他与臣民相比只不过高了一个指甲,却骄傲地自命为头碰着天的统治者,在格列佛帮忙拖回五十艘战舰后,居然觊觎世界霸权,自以为是“地球四极,万物之王。他一点头全球君王双膝颤抖。”统治阶级的贪欲由此可见一斑,不难理解斯威夫特体会劳动人民深受常年的英法战争、殖民地战争之苦后对英国当权者的揶揄。英国的立法者,在《格列佛游记》中被辛辣地讥讽为“无知、懒散和腐化”,至于法律法规,“……有几条规章制度原本还是可行的,可是那一半已经被废除了,剩下的全被腐败所玷污。”
  在飞岛国中,统治阶级的手段也非常残酷,不纳税的人被剥夺了雨水和阳光,而且被击以石块;有些地方居民在见国王时被迫匍匐前进,舔舐地上的灰尘……虽然在大人国中,格列佛充当了一回大英帝国的代言人,向国王吹嘘英国社会的种种文明和荣耀,但大人国国王按照自己的评判标准看,格列佛所描绘的一切“都是贪婪、党争、伪善、无信、愤怒、疯狂、怨恨、忌妒、淫欲、阴谋和野心所产生的最大恶果。”事实上,《格列佛游记》从多角度、多侧面批判了英国社会当权者的愚蠢、官场的黑暗、宫廷的争斗、教派纷争、战祸连绵……,以虚幻的游记故事揭示18世纪英国社会的尖锐矛盾和资产阶级的劣根性。正是通过对时政的讽刺,斯威夫特抒发了自己的政治理想。
  
  二
  
  在资本主义发展加剧贫富悬殊的同时,随着时代的变革、社会的动荡,伴随而来的是各种新的思潮和价值取向。《格列佛游记》反映了在这个动荡和充满变数时期,主流思想的颠覆和人们理性思维的日益萌生。
  在这部充斥着对议员、大臣、法官、教士、军官辛辣讽刺的作品,斯威夫特对英国的国教的统辖给予了轻蔑和否定,不可一世的教士其实也“贪婪、偏私和奢侈”。为抨击天主教和新教之间的无谓争论和战争,以国王为代表的、吃鸡蛋时先敲破小端的“小端派”和遵循古制的“大端派”之间的冲突和战争,皆是无知和无谓。借助小人国国王之口,这些原本在英国社会占据高位、冠以神圣光环的教士亦被予以猛烈抨击:“那些神圣教士是不是都是因为他们对宗教事务有渊博的知识,生活也非常圣洁,才被提升到那样的高位的?难道他们做普通牧师时就从未趋时附势?从未卑躬屈膝在什么贵族门下充当卑贱无行的牧师?选进议会后,他们难道不是继续对贵族的意志百依百顺吗?”由此反映了传统的宗教势力在人们心中地位的凋零。
  斯威夫特也对当时一些荒唐的科学行为进行了辛辣的讽刺。例如,在飞岛国的拉各多的大学院中,科学家们或从事“从黄瓜中提取阳关的课题研究”,或“把粪便还原成原来的食物”或“忙着把冰烧成灰制成火药”等等,科学家成为一无是处的空想家,整日进行着没有任何意义的研究,而这些怪异的想法也使得整个国家乌烟瘴气、民众癫狂。这些讽刺表达了以斯威夫特为代表的知识分子对启蒙运动之后科学发展方向的担忧。斯威夫特所处的时期正是工业革命前夕,自然科学也以科学的名义扩展到诸多学科研究领域。“科学被当作进步的工具而受到欢呼,制度化的宗教则因其迷信和教士的权术而遭辱骂,在天主教国家尤其如此。”在《格列佛游记》中,斯威夫特一方面肯定了科学的辉煌和功绩,另一方面也对科学遭歪曲和滥用后走向反面的忧虑跃然纸上。他笔下科学的产物——类似当今UFO的飞岛,实乃对人民进行迫害的可怕工具。由于对理性主义和科学的曲解,飞岛国遍布癫狂的科学家,而民众的抗议也被予以科学手段镇压,但这一切却无法阻止世风日下。这些描写缘于斯威夫特认为当时科学家们的行为中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荒唐成分,应该理性地对待科技的发展趋势,倡导科学要满足实际需要。籍此可见,在科学发展带来盲目信奉的同时,以斯威夫特为代表的知识分子却在思考整个西方社会文明社会的最终去向。如何解决工业文明对人力资源和矿物资源的野蛮掠夺、施加给劳苦大众的灾难等问题,正是当时人文主义者的困惑所在。
  在作品第三部斯威夫特写到:“这情景是可耻的,一群卖身求荣的文人墨客把世界置于怎样的迷途中:他们把最伟大的功绩归于懦夫,把最明智的忠告归于蠢才,把正直归于谄媚者,把罗马人的美德归于出卖祖国的叛徒……我知道,多少无辜的高尚人士由于贪官、弄臣的阴谋和朋党之争被判处死刑;多少坏蛋挤上了最高位,被授予权势……朝廷、议会和参议院有多少所作所为可以同娼妓、寄生虫、小丑的行径比美。”斯威夫特以历史的态度全面批判了社会的不公。混乱无序的社会现状使得善恶回报颠倒、人性受到压抑,传统理念的崩溃和新型价值观念的缺失使得无数西方人精神窘迫,在这种特定的文化困境中,对于美好社会寄予憧憬的乌托邦思想孕育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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