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桂花香


  初接触中大,那是2001年的秋天,我是怀揣着中大专升本的录取通知书来办理推迟人学的手续的。因为那年爸爸与人合作的生意持续惨淡经营着,而我们几兄妹的学业都在上升着,三个大学生的学费和一个高中生、一个初中生的学费就这样成为当时家里沉重的负担。看着父母的疲劳,我有了推迟一年入学,自己挣学习费用的念头,所以还没等到开学,我就自己来到了中大,找到学院负责新生入学的老师,颤抖着声音向她提出推迟入学的想法。我至今仍刻骨地记着老师当时鼓励的眼神和温暖的微笑。她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听我说。然后她说,小女孩,我们先帮你安排好住宿,好么?先住下来,有困难,我们一起解决。老师接着就安排别人替一下她的班,她带我去宿舍。我躲闪着,因为我知道,我带去的钱交完学费后实在是不够住学生公寓的。老师看着我难过的样子,微微用力牵着我的手往前走。在路上,她对我说:“小女孩,你先去广寒宫住,那里是女研究生宿舍,我的孩子在那儿有个宿舍,现在还没开学,你先住着;至于读书的事,我们要趁着年轻用心把基础打好。当老师听到我已通过律师考试,想申请推迟入学,自己挣学习费用的计划时,我们到了广寒宫门前。她停下来,指着古老的广寒宫对我说,小女孩,知道老师为什么要求自己的女儿住最古老的女研究生宿舍么?因为它意味着朴素而有修养,意味着历经风雨而雅致不变,意味着生活应有的一种坚强的、自信的微笑。
  老师的话像一阵阵微笑风,伴着广寒宫门前回归广场里桂花的清香,把整整一个暑假笼罩在我心头的阴霾轻轻地吹开了。看着老师陌生而温暖的脸,我不禁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都是和老师的女儿合住一个宿舍,我叫她师姐。周末,老师总让我跟师姐回家里喝汤。师姐是学院里国际经济法的研究生,我学了本科规定的课程又跟着师姐自学国际经济法研究生的课程。平时,我就早出晚归地做好学校律师事务所带教律师交办的起草文书和证据整理的工作。无论晴天雨天,无论我回得多晚,师姐宿舍里的灯光都和广寒宫面前的桂花一样等候着我、温暖着我。一年下来,当我拿着自己赚来的钱去请老师帮我转交学费时,老师微笑地看着我递学费给她时颤抖的手,不言语。我也不言语地微笑着,但一转头,我的泪就下来了。老师,我该怎样感谢你呢?因为你的关心和鼓励,因为你的慈爱和宽广,一个萍水相逢的村野小女孩终于可以自立了!在我低头擦泪时,老师过来拥着我的肩膀说,小女孩,记住老师的话,历经风雨而雅致不变,要微笑。
  就这样,我的中大求学路温暖而朴素地进行着。在2002年底,我接到家乡政府的橄榄枝,他们邀请我回家乡工作,而当时父母由于生活的重压,身体也不同程度地出现了疾病,弟妹也面临着升学的压力。我知道我应该回去了,为了家庭的长远发展,为了年迈的父母,也为了自己从小对家乡的依恋和坚信年轻时基层的锻炼是一个人才必经的成熟之路。当我和老师在桂花树下散步时,我把自己的去意告诉她,她没说什么,只是拍拍我的头说,记住要微笑,记住生活的方向,老师等你回来。
  通过公务员考试,我回到家乡工作了以后,现实的社会生活与校园里的单纯求学总是有区别的,加上父母的疾病、弟妹的求学给我所带来的压力,我多次想过或者我应该就这样停下来,不一定要走到太远,理想不是一定都要实现的。但当我打电话向老师问候时,老师很有激情地对我说,小女孩,学校逸夫楼那花圃里也种了桂花了,很香;你考回来读公共管理硕士吧,这样就能经常在逸夫楼上课了,老师想和你散步了。听着老师温暖而激情的话语,我的脑海里不禁出现了当年老师牵着我的手告诉我广寒宫历经风雨而雅致不变、告诉我要记住生活的方向、告诉我老师等我回来的一幅幅画面,而桂花香始终是这些画面最生动的注释。既然它是老师对我殷切的期望,那也应成为我性格里不停止的斗志和温婉!
  经过几个月的系统复习,再加上我对在基层工作的感悟的整理,我在实践性较强的公共管理硕士考试中脱颖而出。在2005年,我离校三年之后,再次成为中大的学生。当开学典礼在浑厚、雅致的校歌中结束时,我感觉到心底那缕桂花香满天弥漫。走出礼堂的大门,我给老师打电话,说老师我回来了,桂花真香。老师在电话那头呵呵地笑了,她说,小女孩,现在的桂花还不是最香的。
  电话这端的我是微笑地听着老师的话的。老师,放心吧,你的小女孩会毕生追求最香的桂花香的,我明白那是一种对生活永远的自信、永远的微笑与前进,是一个女性毕生的魅力和温暖的内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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