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全球政坛,“子承父业”担任国家元首的为数不少,但“子承母业”执掌国家最高权柄的却十分罕见。不过,时至今日,该“空白”已被填补――在今年5月10日举行的菲律宾总统选举中,菲律宾前总统阿基诺夫人之子战胜其竞争对手,当选第十五任菲律宾总统。
现年五十岁的阿基诺三世是菲律宾的一位传奇人物:他虽然出生于政治世家,但从小性格安静内向,青年时代对政治并不热衷,具有经济学学士学位的他曾经在数家企业工作,还做过销售保险,年近四十才进入政坛;他福大命大――在母亲阿基诺夫人担任总统期间菲律宾发生流血兵变,阿基诺三世遭袭,身中五枪但大难不死,一颗子弹至今仍留在颈部;他酷爱射击与台球,是个不折不扣的历史迷和音乐发烧友,在全国拥有上百万“粉丝”;他是菲律宾著名的“钻石级剩男”,已届“知天命”之年却依旧单身。其母去世后,原本默默无闻的阿基诺三世在政坛迅速“崛起”,挟家族声望和父母“遗产”,终于在此次大选中毫无悬念地问鼎总统宝座。
出身政治世家,曾遭血光之灾
阿基诺三世的全名为贝尼尼奥・西梅翁・科胡昂科・阿基诺三世,他生于1960年2月8日,是菲律宾已故参议员贝尼尼奥・塞尔比利亚诺・阿基诺二世和已故前总统科拉松・阿基诺夫人五个孩子中唯一的儿子。他在家中排行老三,有两个姐姐和两个妹妹。
阿基诺三世出生于政治世家,其祖父曾任菲律宾众议长,父亲曾任反对派领袖、参议员和自由党总书记,是时任总统马科斯的政敌。1983年,贝尼尼奥・阿基诺二世计划联合各反对派参加总统竞选,但同年8月21日他从国外返回,刚刚踏上国土就被暗杀在马尼拉机场飞机的舷梯边。丈夫遇刺之后,阿基诺夫人成为反独裁的象征。她登上政治舞台,积极投身并领导了反对菲律宾前总统马科斯政权的政治运动。1985年12月,她作为反对党候选人参加总统选举,得到各阶层选民的广泛支持。1986年2月25日,阿基诺夫人正式成为菲律宾和亚洲国家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1986年到1992年在任。
由于父母的影响,阿基诺三世从学生时代起就不得不生活在政治的中心。早年他就读于菲律宾著名的马尼拉雅典耀大学,1981年获经济学学士学位。大学刚毕业,他就随同父母,全家流亡美国。1983年回国后,遭遇亡父之痛的阿基诺三世受到巨大的心理伤害,曾一度出现精神抑郁状态。他一边协助置身于政治旋涡中心的母亲,一边从事最基层的社区工作。不过,当时的阿基诺三世对政治不太感兴趣,反而对自己原先所学的经济专业情有独钟。他曾在菲律宾促进社会进步商业组织短暂任职。1985年至1986年,阿基诺三世又先后在企业工作。
阿基诺夫人一直保持着廉洁和正直的形象,也不让自己的子女享受特权,包括她最疼爱的独子也不例外。由于母亲严格的家规,阿基诺三世从没有享受过“太子”待遇,他甚至无权在总统府马拉卡南宫过夜。
尽管阿基诺三世曾经不愿意与政治“结缘”,政治却不肯放过他。既然他有一个当总统的母亲,他自然就得与母亲一起迎接各种风险。菲律宾军事政变频繁,阿基诺夫人在任总统时就饱受军人政变之苦。在她任职总统的六年中,曾遭遇七次政变,均被她一一化解,其中以1987年8月28日凌晨那一次军事政变最为惊心动魄,而这也让她的儿子继亲眼目睹父亲惨遭枪击后,再度体会到政治的血腥。当时,在总统官邸附近,阿基诺三世和他的四名保镖乘坐的汽车正要离开,不幸迎头碰上一群气势汹汹的叛乱士兵,三名保镖当场丧命。当年才二十七岁的阿基诺三世虽侥幸生还,但身中五枪,至今他的脖子上仍残留着一枚当年的子弹。
仕途一帆风顺,政绩却无亮点
有人说,作为阿基诺夫人的独子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注定要出人头地、成就一番大事业。现如今,阿基诺三世登上了总统宝座,当年的“预言”算是应验了。不过,他的这番“大事业”延宕了二十多年,可谓姗姗来迟。究其原因,与他本人的秉性及他所处的政治环境息息相关。
阿基诺三世正式步入政坛始于1998年,他于那一年成功当选菲律宾国会众议员,后还担任了众议院副议长。2007年5月,阿基诺三世在菲律宾国会中期选举中当选参议员,其间他还历任自由党的秘书长、副总裁等职。
阿基诺三世从小性格就安静内向,进入政坛后,仍然以低调谦逊的姿态示人,他本人可能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总统宝座的最有力竞争者。于是乎,在菲律宾政坛他一直被视为“轻量级”人物,一些评论员以“平淡、低调”形容阿基诺三世的这段经历,认为其从政资历平平,政绩乏善可陈,而其政治对手们则嘲笑他“尸位素餐”,当了十多年民意代表却从没交出一份有影响力的议案。
其实,阿基诺三世之所以被“小瞧”,也并不能完全归罪于他不求上进、碌碌无为,而是因为其“参照物”太高大了――人们总是不自觉地拿他与高调善辩的父亲以及平和慈爱的母亲相比,认为他缺乏父母身上的政治魅力,知名度甚至不如他四个姐妹中最小的妹妹克里丝,因为这位绯闻不断的明星电视主持人的新闻远远高过她哥哥。对此,阿基诺三世本人颇有“自知之明”。他曾表示,母亲阿基诺夫人逝世之前,他从未想过要竞选总统,只打算做一名安静的议员,就像他平时所表露出的性格一样。但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一辈子安于现状――因为他是菲律宾“民主之母”阿基诺夫人的独子。
继承亡母遗志,重塑全新形象
2009年8月,阿基诺夫人因患结肠癌去世,阿基诺三世又经历丧母之痛,但这一变故也彻底改变了阿基诺三世的人生轨迹。
在菲律宾民间由哀悼阿基诺夫人产生的“悲情效应”不断发酵的情况下,要求阿基诺三世子承母业、重建清廉政府的呼声日益高涨,一些不满政治现状的民众纷纷呼唤阿基诺三世站出来竞选总统,他所在的自由党元老和领袖也苦心相劝。阿基诺三世最终站了出来,在母亲过世一个月后宣布参加2010年总统竞选,肩负起再续家族荣誉的重任。他坦承,是父母的经历激励他走上了这条道路。“他们令我为那些贫穷与无力的人民而奋斗。”他说,“我为什么要绕开他们的足迹呢?”
受父母影响,阿基诺三世一直把政治看做变革的载体。多年来,腐败一直是困扰菲律宾的顽疾。对此,阿基诺三世有着清醒的认识。在他看来,在菲律宾,腐败是贫穷和民众对政府缺乏信任的首要原因,但它并不是菲律宾文化的一部分,因为菲律宾人质朴、诚恳。因此,在民心思变的当今菲律宾,阿基诺三世鲜明地打出反腐和变革这两大旗帜,呼应了民众的诉求。阿基诺三世的竞选阵营多次在公开场合表态,一旦阿基诺三世当选总统,新政府将大力反腐,还菲律宾一个清廉的社会环境,重新赢得民众对政府的信任和支持。
阿基诺三世还力图以全新面貌出现在公众面前。通过半年多来的竞选活动,菲律宾民众经历了一个重新认识阿基诺三世的过程。他的演讲平和、镇定,虽然没有遗传父亲的领袖气质,却拥有母亲真诚的品质,一个友善却有些无趣、平静中稍显迟钝的“末代公子+书呆子”形象被逐渐颠覆。
例如,阿基诺三世竞选之初,就直指“贪腐是国家民主的最大威胁”,并毫不讳言地宣布,一旦上台将成立专门委员会彻查阿罗约总统涉嫌贪腐的种种行为,其直白和勇气令人大吃一惊,与他此前在参议院数次倒阿罗约行动中的“温吞水”表现大相径庭。
在接受菲律宾最有影响力的商业组织“马卡蒂商业俱乐部”质询时,过去演说离不开讲稿的阿基诺三世口若悬河、对答如流,令在座的大亨们直呼意外,认为他对菲律宾经济的熟知程度“令人印象深刻”,许多巨头由此打消了对他的疑虑。有评论认为,其实阿基诺三世就读马尼拉雅典耀大学的专业即为经济学,只不过他此前从未得到这样的平台来发挥自己。
通过阿基诺三世为竞选而开设的个人官网,人们还了解到架着一副眼镜、略微秃顶的他并非毫无生趣,反而是个活力十足的“爱玩高级音响的人、历史迷、神射手”,酷爱射击与台球,同时也是一个音乐发烧友。他喜欢欣赏柔和的音乐、波萨诺瓦舞曲,还有菲律宾的传统音乐。阿基诺三世在脸谱网上有自己的个人主页,据说在全国各地有一百三十多万“粉丝”。大选中,他被选民昵称为“诺诺”。他当选菲律宾总统后,他的脸谱网站二十四小时内就有一万两千多人上网留言,“亲爱的诺诺”成了“脸谱”上最热门的关键词。
由于阿基诺三世至今未婚,因此在打造个人形象方面,不得不依靠他四个姐妹的帮助。“他需要我们告诉他衬衫怎么搭配”,他的妹妹克里丝・阿基诺叹气说,“他的牛仔裤也不能有褶皱。”尽管因为大选需要,阿基诺三世不得不接受“包装”以争取更多选民支持,但这位生性质朴的政治家依然坚持着自己的处事原则。他不止一次地说,自己不擅长竞选方面的“作秀”。在竞选中,平时生活俭朴的阿基诺三世曾觉得为拉票之行准备的鞋子价格太贵,而要求助手把鞋子退了回去。虽然由明星妹妹为他设计服装,但他始终拒绝戴假发掩盖稀疏的头发,也不想注射肉毒杆菌使皮肤看起来更光滑、年轻。
大选规模空前,“主角”“配角”分明
5月10日,享有亚洲“民主橱窗”美誉的菲律宾举行了六年一次的全国和地方选举。这也是该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全国大选。
历史上,菲律宾经常发生与选举有关的暴力事件。单是2009年11月菲律宾南部马京达瑙省发生的血案,就造成了包括政界人士和新闻记者在内五十七人丧生,堪称该国历史上最恶劣的政治屠杀事件。菲律宾军方为保证此次大选顺利进行,不得不将警戒级别提升到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戒,并将警戒状态持续到大选后十日。为杜绝人工计票带来的舞弊,菲律宾选举委员会还斥资一百一十三亿比索(约合二点五亿美元)购买了八点二万台自动化选举读票机,在全国各地投票站安装使用。
此次大选规模空前,光总统候选人即多达十人。其中实力最强、呼声最高的“主角”有三人,即阿基诺三世,群众力量党候选人、前总统埃斯特拉达及国民党候选人、大富豪比利亚尔,其他的候选人只能算作是大选舞台上“跑龙套”的角色。
七十三岁的前总统埃斯特拉达十年前因卷入贪渎丑闻而被推翻,此番卷土重来,希望能继续此前未竟的政治理想。此次埃氏信心满满,因为最新民调显示他的支持率大幅跃升,紧追大热门阿基诺三世之后。
六十岁的曼努埃尔・比利亚尔出生在马尼拉贫民窟,但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菲律宾大学。他还是白手起家的地产大亨,被很多菲律宾人视为榜样。2009年,他以五点三亿美元身家,在《福布斯》杂志富豪榜中名列菲律宾富豪第九位。比利亚尔出任参议员和众议员已有十七年,还曾担任过参议长。他在竞选中一再强调,他的资历将可引导国家走出贫困深渊。
在竞选中,身背母亲遗愿的阿基诺三世将“反腐”、“减贫”、“建设一个美好的菲律宾”等作为竞选口号,并承诺当选后致力于打击贪腐、消除贫困、提振经济、促进就业、提高教育和医疗水平。马尼拉的大街小巷、汽车及房门上随处可见阿基诺三世的画像、广告及代表阿基诺夫人和阿基诺家族的黄丝带。“他是一个亲爱的兄长和叔叔,他也注定成为最终引领我们国家奔向光明未来的人。”菲律宾参议院网站如此介绍阿基诺三世。
在大选前的各方民调中,阿基诺三世均一路保持领先,而大选结束之后的计票结果,也进一步印证了这一事实。6月9日,菲律宾参众两院联合委员会正式宣布,阿基诺三世赢得大选,成功当选菲律宾总统。
值得一提的是,阿基诺三世有华裔血统。他的母亲祖籍中国福建,是第四代华裔,出身于菲律宾中吕宋打拉省有名望的许寰戈家族。阿基诺三世对华人很友好,还曾不止一次陪伴母亲回到福建祭祖。在选举前,阿基诺三世曾经亲临华人博物馆和华人社区拉选票,并许诺上台后会出台有利于华人及对华关系的政纲。阿基诺三世天生对中国有一种亲近感,他此前也经常表示,由于中国经济发展迅猛,经济发展缓慢的菲律宾需要中国的支持。上台后,菲律宾将保持对华友好政策,寻求加大与中国的合作力度。
身为“超级剩男”,六位女性助阵
阿基诺三世如愿以偿地成为菲律宾新当选总统,吸引了比从前更多的目光。许多人都认为,他的成功,很大程度上要感谢他身后的六位女性。
帮助阿基诺三世获得成功的第一位女性,是他的母亲、菲律宾前总统科拉松・阿基诺。作为菲律宾和亚洲国家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的阿基诺夫人,出任总统后致力于菲律宾的民主政治建设,始终保持廉洁和正直的形象,深受菲律宾人民爱戴。她去年8月驾鹤西去,却为其独子留下了一笔可观的政治遗产,促使他走上了总统竞选之路;而先前知名度还不如其明星妹妹的阿基诺三世之所以迅速成为大选的“黑马”,当然也得益于母亲留下的巨大政治影响力。
阿基诺三世应该感谢的第二位女性,是他的女友沙拉妮・索利旦德。菲律宾大选期间,阿基诺三世身边经常相伴着一位青春靓丽的女性,她就是阿基诺三世的正牌女友、芳龄三十的菲律宾政坛新秀沙拉妮。沙拉妮,历任卡坦端内斯省省长副手,以及参议员拉克桑办公室的行政人员,目前是菲律宾维纽祖埃拉市议员。虽然与阿基诺三世年龄相差二十岁,但她的政治资历并不逊色于男友。为了给男友助选,沙拉妮频频接受媒体访问,她与阿基诺三世的爱情故事也成功地吸引了选民的关注。据透露,她与阿基诺三世几乎是“一见钟情”,她还称赞男友“贴心、幽默、智慧”。当选后,阿基诺三世对公众承诺,虽然女友也是政治人物,但是在他的任期内沙拉妮将不会在政府内扮演角色。而沙拉妮也回应说她将成为他身后的“坚强后盾”。如今,年届五十的“钻石级剩男”阿基诺三世已成为菲律宾史上第一位单身总统,他在入主总统府后是否会迎娶沙拉妮,为菲律宾添一位“第一夫人”,也成为菲律宾民众继大选后最关注的焦点之一。
另外四位对阿基诺三世帮助极大的女性则是他的四位姐妹。身为演员和电视脱口秀节目主持人的克丽丝是“阿基诺四姐妹”中最小的孩子,却是阿基诺家族中知名度最高的人。与小妹的高调不同,其他三位姐妹十分低调,几乎看不到媒体对她们的报道。不过,在母亲阿基诺夫人去世后,克丽丝的三位姐姐罕见地与妹妹一同接受了媒体专访。今年总统竞选期间,四姐妹再次出山助选,不仅为阿基诺三世打理个人形象,还不遗余力地助选拉票。克丽丝在哥哥竞选时为他鞍前马后效力最多,不仅邀请明星朋友为阿基诺三世摇旗呐喊,还派出篮球明星丈夫出马助选,争取了不少选民。然而,这个明星小妹也让阿基诺三世又爱又恨,因为她喜欢对哥哥的私生活指手画脚。她曾在阿基诺夫人的葬礼上对阿基诺三世表示,她与她的儿子都希望阿基诺三世一直保持单身,这样才能远离生活的烦恼。
2010年6月30日,阿基诺三世已在菲律宾首都马尼拉正式宣誓就职,成为菲律宾第十五任总统。当年,他的母亲阿基诺夫人在任时曾为菲律宾的民主开启了新的一页,如今,子承母业的阿基诺三世将会在自己的任期内交出一份什么样的“成绩单”呢?人们正拭目以待。
(责任编辑/吕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