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布雷死亡再揭秘]死亡之潭揭秘

     2008年11月13日,是陈布雷先生逝世六十周年。翻阅尘封的历史,我们发现,陈布雷逝世之后,国民政府曾拟在南京为之举行国葬,蒋介石亲临殡仪馆致祭,备极隆重。但是,实际上陈布雷的后事到最后并没有进行国葬和公葬,也没有埋在南京,灵榇却在1948年12月10日归葬杭州九溪十八涧。
  是什么让事态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有人说陈布雷尸谏蒋介石的反动政策,令蒋介石非常恼火,因此取消了给陈布雷国葬。果真如此吗?如果不是蒋介石的决定,那么陈布雷的生前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期的心理疾病困扰着陈布雷,
  焦虑、不安,头疼、失眠和巨大的
  压力,将他逼上绝路
  
  1948年的秋季,深夜,湖南路一座二层小楼的窗内,透出几缕昏黄的灯光,弱小瘦枯的陈布雷,独坐桌前已好几个晚上了,桌上铺着的八行签的稿纸上,仍然是“实行总体战计划”七个字。
  数日前,蒋介石在总统府办公室召见陈布雷,见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劝慰道:“布雷先生,时事艰难,需要你我同舟共济,过去,你是我的头脑、思想,现在,我,尤其是国家正需要你,人家都称你是我的文胆,没有胆怎么行呢?没有胆,怎样能打败共产党呢?”
  “总统,我实在不敢当。”陈布雷诚惶诚恐地说。
  蒋介石语气凝重起来:“我需要你尽快拿出一个‘战时体制’的方案来,与岳军(张群字)、哲生(孙科字)、达铨(吴鼎昌字),还有何敬之(即何应钦)、陈立夫等人商量一下,要尽快搞出来。”
  几天过去了,总统府秘书长吴鼎昌电话催了几次,陈布雷还是写不出来,最后陈布雷提高了声音:“这件事我不会办,请总统找别人做吧!”说完撂下电话。
  真是到了江郎才尽、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陈布雷的秘书蒋君章在《布雷先生二三事》中也提到这件事:
  三十七年秋,“共匪”猖獗正甚,最高当局决心推行总动员以“剿匪”,嘱先生起草方案,先生正与洪兰友先生等研拟,尚未做最后呈稿之决定,而最高当局催索甚急,数以电话相促。先生在对话中高声答曰:我不会办。此为先生对最高当局之失态。即召我上楼授意三案,要我整理合并,速成一案,语气间颇感失言之憾。越一日而先生不起矣。当时传言:先生受最高当局切责,因而厌世,实为无稽之谈。时局急变,先生精神脆弱,因有“油尽灯枯”之叹,无力辅弼,此为先生厌世之基本因素。大家都知道,最高当局器重先生,尊礼有加,对人常称“布雷先生”为一特例,绝无责怪先生之事。
  蒋君章还在《布雷先生的风范》一文中追忆:
  先生在逝世之前,情绪非常不宁,影响他的健康极大。当时最大的问题有二:一为军事情势的逐渐逆转;一为发行金圆券而实施后的限价政策,逐渐动摇。前者使各方面庞杂的意见纷然而起,他们很多想经由先生而上达主席。有的用书面陈述,有的当面请见,也有的直接以电话互谈。凡是要见先生的,除一二具备排闼直入的熟客之外,照例由我代见;书信也向来由我代拆代复(必须先生核准)。承蒙先生看重我,一切对我信任,所以我有胆量接受各方面意见或看到各方建议,把它压下来,以免刺激先生。但是先生也难免听到一些不乐闻的议论,所以居恒郁郁不乐。有的根本瞒不住的,例如当时食品已造成黑市,乡间至城市的粮食、用品等都至城外待售,不复进入城内,城内粮商也吝而不售,再加上不肖分子的捣乱,山西路一带发生抢米风波,先生办公室距山西路不远,呐喊人声时入先生耳中,先生多次至后窗遥望,表情凝重,无语而退。
  当时,国民党以戒严来对付抢米的老百姓,每天枪杀没饭吃而铤而走险的老百姓,朝夕不绝,这对于陈布雷来说,不再是遥远的流民图,而是残酷的现实,这怎么能让一个有良心的人忍受?绝望、厌世的情绪萦绕在他的心头,无法排解。
  好像有所感应似的,此时寓居上海的夫人王允默坐卧不安,无时不为陈布雷过度虚弱不支的病体担心。一日为烧香礼佛日,王允默再也坐不住了,她要前往龙华寺,为陈布雷抽签问吉。
  结果,一支下下签让王允默心神不宁。
  签文是这样的:
  冲风冒雨击还归,
  役役劳心似燕儿。
  衔得泥来成垒后,
  到头垒坏复成泥。
  看到签文的一刹那,王允默像被一桶凉水从头浇下。签文中所云的燕子筑垒的垒,正是陈布雷的别署“畏垒”之“垒”。陈布雷为国民党鞠躬尽瘁,又何尝不似“役役劳心”的燕子,为蒋介石顶风冒雨,辛辛苦苦筑“垒”。然而,一生的心血白费了,蒋家王朝垮台在即,垒坏了,又将成为一堆稀泥。这难道就是陈布雷的下场吗?
  
   “一木难支,大厦将倾。”王允默哭了。
  1948年11月11日,上午,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举行临时会议,在南京的中央委员、立法委员、监察委员均须列席会议。
  早晨,陈布雷从湖南路寓所的小楼上匆匆下来,很快洗漱完毕,顾不上吃早餐,拖着一身病态带着一脸倦容,坐车驰向国府路。
  陈布雷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怕开会,更怕见总统,但国事艰难,正需同舟共济,又不能不开会,也不能不见总统。他是硬着头皮来开会的。
  在总统府门前,陈布雷下了车。有一熟人老远就打招呼,问:“先生,你有没有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陈布雷突然想起十五岁时,母亲病重弥留之际,有邻居问他“你准备没有”。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在国府大礼堂内,挤满了开会的大员。蒋介石走上台,宣布经济政策失败,他说:政府取消“限价政策”,而要大量发行钞票,发行总额将不以二十亿元为限。言下之意是钞票竟可无限制滥印,后果会是怎样可以想见。
  陈布雷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是一条绝路。日暮途穷,倒行逆施,南京国民政府在饮鸩止渴,加快自身垮台的步伐,这样下去还有什么希望?
  蒋介石一脸愠怒仍在斥责:“各单位互不接洽,互不配合,互相拆台,党的高级干部中有人对党国前途丧失信心,未能集中精力以纾危艰;有人公开散布失败情绪。在总统府的门口竟问别人‘你有没有准备’,准备什么?准备后路还是准备投共……甚至有个别党国中坚,在此多事之秋,对国家委以的重任持敷衍、推诿的态度……”
  陈布雷觉得,蒋介石的发言是针对他讲的,他感到对不起总统的信任,辜负了党国的重托。
  蒋介石依然用嘶嘶的奉化土语杂拌着宁波官话说:“抗战建国,用了八年时间,‘剿匪’也要八年。”
  陈布雷听后脸色苍白,浑身不住颤抖。
  回到寓所,陈布雷瘫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晚饭时,陈布雷吃得很少,临上楼前,郑重吩咐副官陶永标:“不要让客人打扰我,我需要休息了。”
  
  陈布雷留下万言遗书,给蒋介石、给秘书、给家人、给朋友都写了。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陈布雷的八行笺上终于出现了字迹:
  人生总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倘使我是在抗战中因工作关系(如某年之七月六日以及长江舟中)被敌机扫射轰炸而遭难,虽不能是重于泰山,也还有些价值。倘使我是因工作实在紧张,积劳成疾而死,也还值得人一些些可惜。
  而今我是为了脑力实在使用得太疲劳了,思虑一些些也不能用,考虑一个问题时,总觉得头绪纷繁,无从入手,而且拖延疲怠,日复一日,把急要的问题,应该早些提出方案之文件(如战时体制)一天天拖延下去,着急尽管着急,而一些不能主动,不但怕见统帅,甚至怕开会,自己拿不出一些些主意,可以说我的脑筋已油尽灯枯了。为了这一些苦恼,又想到国家已进入非常时期,像我这样,虚生人间何用?由此一念而萌自弃之心,虽曰不谓为临难苟免,何可得乎……
  天下最大之罪恶,孰有过于“自暴自弃而自了”者,“对国家对家庭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我此举万万不可为训,我觉得任何人都可以鄙视我,责备我。
  
  但我这一个念头萌动了不知多少次了,每逢心里痛苦时,常常有“终结我的生命吧”的念头来袭余之心……
  人生到了不能工作,不能用思维,则生命便失去意义,没有意义的生命,留之何用。
  想来想去,毫无出路,觉得自身的处境与能力太不相应了,自身的个性缺点,与自己之所以许身自处者。
  六十老人得此极不荣誉之下场,只有罪愆,别无话说……
  写完遗书后,陈布雷思绪如潮,不能自抑,又写下《上总裁书》:
  介公总裁钧鉴:
  布雷追随二十年,受知深切,任何痛苦,均应承当,以期无负教诲。但今春以来,目睹耳闻,饱受刺激,入夏秋后,病象日增,神经极度衰弱,实已不堪勉强支持,值此党国最艰危之时期,而自验近来身心已毫无可效命之能力,与其偷生尸位,使公误计以为尚有一可供驱使之部下,因而贻误公务,何如坦白承认自身已无能为役,而结束无价值之一生。凡此狂愚之思想,纯系心理之失常,读公昔在黄埔斥责自杀之训词,深感此举为万万无可谅恕之罪恶,实无面目再求宥谅,纵有百功,亦不能掩此一眚,况自问平生无丝毫贡献可言乎?
  天佑中国,必能转危为安,唯公善保政躬,颐养天和,以保障三民主义之成功,而庇护我四亿五千万之同胞。回忆许身麾下,本置生死于度外,岂料今日,乃以毕生尽瘁之初衷,而蹈此极不负责之结局,书生无用,负国负公,真不知何词以能解也。夫人前并致敬意。
  部属布雷负罪谨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陈布雷意犹未尽,紧接着他又写了一封给蒋介石的信:
  介公再鉴:
  当此前方捷报频传,后方秩序渐稳之时,而布雷乃忽传狂疾,以至不起,不能分公忧劳,反贻公以刺激,实万万无词以自解。然布雷此意,早动于数年之前,而最近亦起于七八月之间,常诵“瓶之倾兮惟垒之耻”之句,抑抑不可终日。党国艰危至此,贱体久久不能自振,年迫衰暮,无补危时,韩愈有一“中朝大官老于事,讴知感激徒�婀”,布雷自问良知,实觉此时不应无感激轻生之士,而此身已非有效危艰之身,长日回皇,惭愤无地。昔者公闻叶诋总理之言,而置箸不食,今我所闻所见于一般老百姓之中毒素宣传,以散播关于公之谣言诬蔑者,不知凡几。回忆在渝,当三十二年时,公即命注意敌人之反宣传,而四五年来,布雷实毫未尽力,以挽回此恶毒之宣传。即此一端,又万万无可自恕自全之理。我心纯洁质直,除忠于我公之外,毫无其他私心,今乃以无地自容之悔疾,出于此无恕谅之结局,实出于心理狂郁之万不得已。再敢为公陈之。
  陈布雷“目睹耳闻,饱受刺激”的,最令其无奈的,还在他自己的家里。陈布雷共有七子二女。这九个孩子中,陈琏(怜儿)最早做了共产党。陈琏生于1919年,她的母亲是杨夫人,生她以后二十多天就以“生育太频,气血亏竭”而死。陈琏长大后进入师范,读了一年就转入杭州高中,后来进了西南联大地质系。1939年,她秘密加入了共产党,后来又转入中央大学历史系。抗战胜利后,她在北平贝满女中教书。1947年,国民党保密局破获了中共北平地下电台,顺藤摸瓜,又相继在保定、西安、兰州等地发现中共组织和地下电台,大肆搜捕,发现了陈布雷的女儿陈琏竟是共产党。蒋介石闻之大为惊讶、震怒。保密局局长毛人凤在大抓特抓之余,感慨地说:“我们这样抓、这样杀,还是有这样多的人敢提着脑袋闯进来,真不知是为什么?”不但陈布雷的女儿做了共产党,后来他的小儿子陈远(积乐,后改名为陈力)也过去了。陈远生于1926年,他的母亲是王夫人。1946年,北平发生美军强奸北大女生沈崇事件,陈远参加示威,遭到国民党“青年军”殴打。他在1952年正式加入共产党。不但儿女参加共产党,他连弟弟也保不住,七弟陈训惠也出了问题。
  陈布雷给儿子们写了遗书后,又写了《留交蒋君章、金省吾两秘书函及处理身后事务十则》、《致张道藩先生函》、《致洪兰友先生函》、《致潘公展、程沧波先生函》、《留交陈方、李惟果、陶希圣先生并嘱向中央诸友致敬之函》及《遗陈夫人书》、《予陶副官永标之手教》等十二封遗书。
  整整两个晚上,陈布雷寝室灯光依旧。该交代的交代完了,陈布雷拿起瓶中的安眠药,一股脑儿倒出,又一粒一粒服下。他安静地躺在床上,桌上敷纸遗书,枕上二行清泪,窗外一天秋雨。他安静地去了。
  1948年11月13日上午10时许,秘书蒋君章与副官陶永标上楼唤陈布雷起床,当夺门而入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天哪!蜡黄的脸,睁开了的眼,张大了的嘴……抚摸他的手,是冰冷的,又抚摸了他的脚,是僵硬的,最后抚摸他的胸口,还有一点儿温暖,等医生赶来时,打了几针强心针,但最终宣告了失败。”
  治丧委员会拟对陈布雷举行国葬,为什么后来他的葬址选择在杭州,按一个普通人的殡仪进行安葬呢?
  1948年11月13日凌晨,陈布雷逝世。是日上午,噩耗传来,蒋介石感到震惊,嘴里喃喃的,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当即命人更衣,和夫人宋美龄一起,驱车来到陈布雷在湖南路五○八号的寓所。他在陈布雷的副官陶永标的引导下,上了二楼,来到陈布雷的遗体旁。面对遗容,蒋介石内心极度悲哀和痛苦,默默无言,围着陈布雷的遗体绕了一圈,对副官陶永标说:“好好料理,我派总统府军务局长俞济时与政务局长陈方帮助料理后事。”
  陈布雷的遗体当即被运往中正路(即今中山南路)的中国殡仪馆。
  在蒋介石的指示下,总统府成立了治丧委员会,由于右任、李文范、陈立夫为召集人;洪兰友为总干事,陈方、陶希圣、陈希曾、周象贤副之;总务组长为陈希曾,文书组长为胡翰,丧葬组长为周象贤。治丧委员会经过讨论,决定陈布雷葬礼按最高规格:举行国葬或公葬,以表彰陈布雷对国之功劳。
  11月14日,“《中央日报》”头版刊登了讣告:“报丧,陈布雷先生于国历十一月十三日辰时寿终正寝。择于十一月十五日下午三时在中国殡仪馆大殓,谨此报闻。湖南路五○八号陈宅敬启。”
  陈布雷时任中央政治会议秘书长,而且,他一直是蒋介石侍从室主任,蒋介石的笔杆子。从早期的《告黄埔同学书》、《祭告总理文》,到中期的《敌乎友乎》、《报国与思亲》、《西安半月记》等都出自陈布雷之手,因此陈布雷被称为“蒋介石的文胆”。他的自杀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15日上午11时,一辆黑色的卡迪拉克轿车开进殡仪馆大门,车门开启,蒋介石和宋美龄相继下了车,宋美龄手捧着两束白玫瑰花。在殡仪馆接待人员的引导下,他们来到了崇恩堂大厅。灵堂四壁都挂满了挽联和鲜花,大厅正面墙上,悬挂着陈布雷遗像,上方是蒋介石手书的“当代完人”的横匾一幅。
  蒋介石凝视着陈布雷的遗像,遗像面呈微笑,栩栩如生。此刻,蒋介石欲哭无泪,只有他心里明白,张学良曾向他进行“兵谏”,而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陈布雷是在向他进行“尸谏”。众叛亲离,将帅离心,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他已经成为孤家寡人了。宋美龄将手中的鲜花放在遗像前,和蒋介石一道,俯首为陈布雷默哀一分钟,之后二人转身缓缓离开大厅。
  下午,中国殡仪馆门前车水马龙,停满了一排排小轿车。李宗仁、于右任、孙科、张群、张治中、徐柏圆、程沧波等人率领中枢要员数百人排着长队,迤逦进入中国殡仪馆的崇恩堂,陈布雷的遗体安放在大厅中间。3时整,在哀乐声中,身着长袍马褂的陈布雷遗体,在家属和中枢要员的环视下搬移入棺。之后,全体委员向陈布雷遗体三鞠躬,缓缓而出。青年党代表余家菊、民社党代表徐傅霖暨各界来宾几百人依次致祭。
  是日,“《中央日报》”刊登出陈布雷儿女们为其父发的“讣告”。
  18日,中国殡仪馆公祭陈布雷。上午9时整,国民党全体执监委员来到崇恩堂,总裁蒋介石主祭,陪祭者有李宗仁、于右任、王宠惠、邵力子、何应钦、李文范。蒋介石致献鲜花,并由司仪员宣读祭文。紧接着是中央政治委员会副秘书长洪兰友宣读中政会祭文。继由总统府、首都新闻记者公会、中央执监委等机关团体公祭,分别由吴鼎昌、孙连仲、陈博生、洪兰友主祭,陈布雷生前好友相继前往致祭。祭毕,举行点主礼。李文范为点主官,洪兰友、狄青为左右襄题。
  
  陈布雷夫人王允默率子女暨陈布雷的兄弟们参加了公祭和点主仪式。之后,陈氏家属及从北平、湖南等地赶来奔丧的陈布雷的儿子陈迈、陈遂、陈远、陈过,女儿陈�、陈琏等,受到了蒋介石的接见和“殷殷垂询”。
  12时,陈布雷灵榇被移上汽车,经过中正路(中山南路)、新街口、中山路、中央路,出中央门到和平门车站,以洪兰友、陈希曾等为首的执绋者分乘汽车十数辆,前后长达半里多路,途经“行政院”新闻局大门口时,该局全体人员献花圈致祭。灵车于下午2时许抵达和平门车站,灵榇又移上铁路局为之专门准备的灵车,专车运往上海。
  11月14日,治丧委员会原定对陈布雷举行国葬或公葬,以表彰陈布雷对国之功劳;并把这个意向禀告了总统和国民政府有关方面,也转告了从上海赶来处理陈布雷后事的陈夫人王允默。那么究竟为什么没有进行原定的国葬呢?
  原来,是夫人王允默反对进行国葬,她给治丧委员会写信反对将陈布雷国葬在南京,说夫君有归葬杭州的遗愿。
  说到陈布雷归葬杭州的遗愿,就不得不提及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陈布雷担任浙江教育厅长之职时的一段往事。当时,陈布雷公余之暇,非常喜爱这一城的青山绿水,经常徜徉于美丽的西子湖畔。
  他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是年夏仍迁入小莲庄与大哥同住。大哥是年遣眷回慈而独留杭州,兄弟晨夕过从。四弟任省立国术馆馆长,亦常来谈,最得骨肉相聚之乐。惜余忧时感慨,未能从大哥商讨文艺为可惜也。夏间允默挈儿辈均来杭同住,乐儿已五岁,能认方块字,公余回寓,常携儿出游,余第一次在浙任事,不常作湖山之游,是时始知游息与作事不可偏废,每值休沐日,亦常登临游眺……”
  一次,陈布雷与夫人王允默在虎跑泉品茗时,夫人说:“彦及,我看你这么喜欢杭州,干脆跟委员长说说,就长留在这里吧。”
  陈布雷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国家多难,日寇兵临长城,窥伺华北,中日间早晚有一场大战。蒋公已多次来电邀我前往南昌佐助笔札之意,我都以身体有疾,精神疲惫,心烦失眠而推辞,但终久不是长事啊。”他指着对面的青山说:“我只盼望死后能在那里有一块三尺地、一�土就心满意足了。”
  王允默:“那碑文怎么写呢?记者?中央委员、教育厅长?还是什么?”
  陈布雷回答得很干脆:“什么都不要,只写慈溪陈布雷先生之墓就行了。”
  夫人看他说得慎重,于是说:“那我们就在杭州的范庄买一块地,作为我们的归宿如何?”
  陈布雷拍手道:“范庄好,我们就在范庄买块地作为终老之处。”
  这虽然是夫妻间的一时闲话,却铭刻在夫人王允默的心底,她也理解夫君需要什么、向往什么。过后,她真托陈布雷的大哥在范庄附近买了一块地。
  王允默虽然对夫君的遽然逝世悲痛万分,自责自己未能很好陪伴在陈布雷身边,伤心之余,想起了陈布雷淡泊崇俭的德行和归葬杭州的遗愿,经过深思熟虑,她拿起笔来,给治丧委员会写了一封信,其中写道:
  先夫生前因爱杭州山水之秀,曾于范庄附近购地一方,并有终老是乡之想。故长眠之地,似宜择定杭州,并即在该地上营造一普通平民之简单墓穴,碑刻“慈溪陈布雷先生之墓”,不必镌刻头衔,亦所以遂其平生淡泊之志。如墓地一时不及完成,则可先将灵柩暂厝杭州四明公所,以待择日下葬。又闻国家因念先夫为国勋劳,拟国葬或公葬荣典,但先夫生前遗言,谓书生报国,很少建树,且今日国家变乱未平,人民流离失所,更何忍靡费国家金钱,以为一身哀荣。故国葬或公葬之绩,务祈诸先生婉为解释却词。万一国家有所决定,宁使改变,亦望能将殓葬营墓等事,力求简朴节约,而将多余款项移以救济嗷嗷待哺之灾民,具体办法,望祈诸先生另行妥为筹划。如此则先夫为国家求节约,为人民谋幸福之遗志,得以遵从,而诸先生亦可告慰先夫于泉下矣。
  治丧委员会接受了王允默的请求,决定按陈布雷的遗愿进行葬礼。
  11月18日下午2点40分,载有陈布雷灵榇的专列,在一片哀乐声中离开和平门车站,治丧委员会派遣洪兰友、陈希曾护送,同行的还有陈布雷的亲属们。列车抵达镇江、常州、无锡、苏州等地,在月台上都受到各界、各机关团体设奠公祭。列车于晚9点抵达上海北站。上海市政府、参议会、市党部、各机关团体代表百余人至站迎灵,并慰唁陈布雷家属。陈布雷灵榇当晚在北站停留,并定于19日晨在北站举行公祭。
  陈布雷灵榇于19日下午抵达杭州,暂厝四明公所。
  陈布雷的坟地选在杭州南山九溪十八涧一个叫徐村的地方。12月10日是陈布雷棺木下葬的日子。苍天有情,一清早天阴如晦,细雨��。晨8时,陈氏家属亲扶灵榇,从四明公所启运,沿途都有省市各界设奠公祭。10时许抵达徐村墓地,旋即有二百余人参加了执绋和告窀礼(下葬)。由浙江省主席陈仪代表治丧委员会主持,11时,安窀礼成。
  陈布雷的墓穴极为简朴,与普通百姓的坟墓没有什么区别,墓碑上刻有“陈布雷先生墓”六个字。■
  (责任编辑/穆安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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