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圣女,北大才女林昭之死] 北大才女林昭

  1954年,林昭以江苏省高考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北京大学新闻系,1957年被打成右派,后以反革命罪被捕入狱,枪决。林昭死于混乱与专制时代的暴力之下,她的死,是正义不灭的象征,是宣示一种思想力的高扬。本书由林昭生前同学、教师、熟人、办案人员等的回忆资料写就,读来慨然,引人深思。方方、钱理群等文化界名人亦纷纷撰文解读林昭,得以让我们在多年后,窥得一丝历史的真相……
  
  林昭,本名彭令昭。1957年在北京大学读书时因响应中央大鸣大放的号召,推行民主自由的思想而被划为右派。1960年12月因“《星火》反革命集团案”被捕。1962年3月保外就医,当年11月归案入狱。1965年5月以“反革命罪”获刑20年,1968年追加为死刑,同年4月29日被枪决于上海。
  在狱中,林昭为捍卫自由民主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对“极权”和人性进行了深入持久的思考,以自己的鲜血写下了数十万字的诗词文章。1979年2月28日,北京大学发出关于林昭错划右派的改正通知。1981年12月30日,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宣告林昭无罪,为其彻底平反,但大量档案资料至今仍未解密……
  著名人文学者钱理群说:争取思想的自由和解放的“斗士”和献身者、殉道者:这就是林昭心目中的革命先驱者的形象;为追求真理而牺牲,“虽釜钺加身毫无顾忌”:这就是林昭所理解的北大精神。而且她是自命为“后来者”的,她很快就以自己的行动,加入了这样的“永远”为后人所“崇敬”的先驱者的行列。
  著名作家方方说:因为有了林昭,我们才看到这个民族的希望――为了真理,不惧死亡;有了林昭,我们也才看到了人类最灿烂的光彩――为了自由,宁舍生命。
  
  他们向她腰后踢了一脚,她就跪倒了。两个武装人员对准她开了一枪,当她倒下后又慢慢地强行爬起来,于是他们又向她开了两枪
  
  1968年“五・一”清晨,茂名南路林昭家中,笼罩着一片不祥的预兆。几个“有关方面”的“代表”来了,他们毫无表情地说:“林昭已被处决,付5分‘子弹费’!”林昭年迈的母亲起初还不理解,当她意识到时,已经昏厥了过去……
  回忆起林昭遇难时的情形,妹妹彭令范依旧心痛不已――
  付了子弹费以后,不久母亲的朋友朱太太来电话叫我到她家里去一次。
  她先问我有无姐姐的消息。我就把付子弹费的情况告诉了朱太太,她听后立即脸色灰白,沉痛地说:“这是真的了。”在我追问下,她告诉我,她的大儿子祥祥每周两次在龙华飞机场勤工俭学,4月29日由同学送回家时已面无人色,神情呆滞,半晌讲不出话来。朱太太追问发生了什么事,那同学说:“我们今天在龙华看到枪毙人,是个女的,祥祥看了立即变色,说是认识她的。”等那同学走后,祥祥突然哭了起来,说:“大姐姐被杀害了!”祥祥说他们一帮勤工俭学的在机场内做些杂务工,每天下午3时左右结束。那天结束后,在机场内多玩了一会儿。到3点半左右,突然望见有两辆军用小吉普飞快开来,停在机场的第三跑道,接着由两个武装人员架出一反手绑架的女子,女子的口中似乎塞着东西。
  他们向她腰后踢了一脚,她就跪倒了。这时走出另外两个武装人员对准她开了一枪,当她倒下后又慢慢地强行爬起来,于是他们又向她开了两枪,看她躺下不再动弹时,将她拖入另一辆吉普车疾驰而去……
  当闻知林昭被害后,林昭的母亲悲愤难抑:“当年我哥哥在‘四・一二’事变罹难后,他们这些凶手也没有上门来要子弹费呀!子弹费,哈哈哈!这是最大讽刺,这个政权竟向我要子弹费!……世上难道真没有天理、人道和法律了吗?”
  是的,林昭受尽磨难,终被枪决,但她的母亲却还要为其付5分钱的子弹费,这是何其残忍,何其湮灭人性的暴行……
  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林昭在公审大会上的遭遇。林昭的妹妹彭令范在《我的姐姐林昭》一文中披露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过了几天,有人转告我,同狱一个犯人在一次公审大会上看到审判林昭的经过。
  林昭是被拉到台上的,林昭被带出来时,她的口中塞了橡皮塞子。
  这种塞子能随着张口的程度大小而伸缩,专防囚犯喊口号用的,因此她越想张口,塞子就越大,整个面颊都会鼓满起来。另外还可依稀看到她颈部的塑料绳子,这是用来扣紧喉管,防止发声的。这些都是监狱对特别“危险”的囚犯的处理办法,不过双管齐下尚属罕见。
  林昭的脸发红发青,她眼中燃烧着怒火,许多人看了都感到十分难过……
  
  在山雨欲来的上世纪50年代末,林昭在一次次的思辨中成熟,当她发出“我们的歌声像炽烈的火焰烧毁一切”“遗毒”和“不利的东西”的呐喊时,究竟触痛了谁的神经
  
  林昭,1932年12月16日 生于苏州,系长女。原名彭令昭,乳名苹男。1948年9月,少女林昭参加共产党地下组织。1949年,曾在共产党的外围组织大地图书馆工作,被发展为地下党员,并被列入苏州城防指挥部学生黑名单。在地下党组织黑名单上人员紧急转移时,未参加此次撤退,从此与地下党失去联系。
  同年6月,林昭在去苏南新专还是读大学之间与母亲许宪民产生严重分歧,修书与母亲决裂,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前往苏南新专的革命道路。并在学校以“林昭”自称,并将家庭成分填为“反动官僚”,显示了她革命的决心。
  解放后,林昭和绝大多数百姓一样,对毛泽东这位伟大领袖崇拜备至。当时,林昭在心里称毛泽东为亲爱的“父亲”。她在一封给倪竞雄(林昭北大同学)的信里深情款款地说:“我心中只有一颗红星。我知道我在这里,它却在北京或莫斯科(不从地理上来说),但它并不拒绝将它的光辉指引我。每一想起它,我便感到激动,我常使自己从它取得力量。五反运动开始时我便在心里默念着我们伟大领袖――亲爱的父亲的名字,而写下了我的誓言。”然而,若干年后这位“父亲”却成了林昭最憎恶、最不屑的“独夫”。
  1954年林昭以江苏省最高考分的优异成绩考入了北京大学新闻系。北大是“五四”运动的发源地,她多么向往这个民主的摇篮啊!在这个最高学府,她重新迸发了苏南新专时代的热情,她对自己的前途焕发了信心和希望。
  可是,在那个暗云涌动的年代,林昭和当时敏锐的知识分子一样,面临了“早春天气”的压抑感,当她看到电影《武训传》被批判,又经历了批判“胡风反革命集团”的政治运动,她产生了一种迷惘与不祥之感――
  1957年4月26日,李大钊殉难三十周年之际,林昭在悼念文章中充满激情地写道:“禁止思想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思想有超越一切的力量。监狱、刑罚、苦痛、穷困乃至死杀,这些东西都不能钳制思想、束缚思想、禁止思想……你要禁止他,他的力量便跟着你的禁止越发强大。你怎样禁止他、制抑他、绝灭他、摧残他,他便怎样生存、发展、传播、滋荣……真正的解放,不是央求人家,‘网开三面’把我们解放出来,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抗拒冲决,使他们不得不任我们自己解放自己。不是仰赖那权威的恩典,给我们把头上的铁锁解开;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把它打破,从那黑暗的牢狱中,打出一片光明来!”
  早在1957年2月27日,毛泽东在民主党派人士众多的最高国务会议上说中国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他要大家起来批评共产党、监督共产党,帮助共产党“整风”。1957年5月1日,《人民日报》刊载了中共中央发出的《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决定在全党开展整风运动,号召党外人士“大鸣大放”,鼓励各界人士,主要是知识分子向共产党提意见或建议,揭开“鸣放”序幕。
  毛泽东的“阳谋”奏效了,第一个出来响应的就是北大。北大历来就是思想的家园,是改变中国命运的“五四运动”的发祥地,在这次大鸣大放中,北大学子们的热情再次被点燃,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思辨的队伍中――
  1957年5月19日,张元勋等人贴出用诗的形式写就的大字报《是时候了》:我含着愤怒的泪/向我辈呼唤/歌唱真理的弟兄们/快将火炬举起/火葬阳光下的一切黑暗!!!随后几天,北大的大字报越来越多。
  物理系沈迪克(化名谈谈)贴出大字报批判北大党委的宗派主义,严仲强贴出大字报《自由主义者宣言》,对共产党发动的对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运动进行批判,提倡思想自由。刘奇弟在大饭厅南门贴出了一张很长的大字报,取名为《为胡风招幡》,要求为胡风平反,因为当时谣传胡风已死在天津监狱。
  与此同时,西语系又搞了一个“三害”控诉会。组织者是贺永增和助教周铎,控诉人是一年级新生顾文选。顾文选原在杭州市公安局工作,全国肃反“胡风反革命集团”时,曾亲眼看到大量无辜者受牵连遭迫害。
  自5月19日起,北大再也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无论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三五成群的学生,大家在议论、在争辩、在思索、在观察……林昭也加入了这个辩论阵容――
  一群后来标榜自己是“左派”的人,此时已集中火力向“右派言论”反击,一些发言已提到“大字报中的话是反革命煽动”的严肃课题,开后来扣帽子恶劣行径的先河。正当“群体力量”前者呼后者应,轮番讨伐之时,一个女学生在浓密的夜色中登上餐桌:
  “我们不是号召党外的人提意见吗?人家不提,还要一次一次地动员人家提!人家真提了,怎么又勃然大怒了呢?……今晚在这儿群体讨伐的小分队个个我都认识!所以,自整风以来我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写过什么,为什么?我料到:一旦说话也就会遭到像今晚这样的讨伐!我一直觉得组织性与良心在矛盾着……”
  林昭发言的次日,便有一个人写了一张大字报诗,题名《致林昭同志》,她开始被置于“左”的火力之下。毫无疑问,这一张有目的的大字报诗,宣告了林昭厄运的开始。
  1957年6月8日之后,右派已被明判为敌人――
  6月8日,《人民日报》发表了社论《这是为什么》,说,随着运动的进展,出现了一些背离社会主义的言论,是右派分子乘机向党进攻……林昭失眠了。她眼看着一些敢说敢为的同学被说成是神经错乱,是“狂人”,是“疯子”和“魔鬼”。她在日记中写道:“是这样的吗?不!不是!”“……党啊,你是我们的母亲,母亲应当最知道孩子们的心情!尽管孩子过于偏激,说错了话,怎么能说孩子怀有敌意呢?”然而任何怨言都无济于事了,这只刚学会飞翔的海鸥,一头栽进了罗网,戴上了沉重的右派帽子。
  1957年下半年,全国“反右”斗争未歇,北大各系班组正在向纵深搜求,忙着挖(右)、划(右)、批(右)、斗(右)。这时候,“右派”已成过街老鼠。不管是什么人,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你被人家认出是“右派”,你就可能被当场喝令“站住”。然后,你就必须原地待命,听人凌辱、刁难甚至攻击。
  那一年的北京大学,师生之中有1500人因“反右”“扩大化”而蒙受不白之冤。
  
  林昭说,如果有一天允许说话,不要忘记告诉活着的人们:有一个林昭因为太爱他们而被他们杀掉
  
  当林昭发现自己忽然有一天也成了“反革命”右派时,她崩溃了!右派帽子如泰山压顶,让她觉得不堪重负!一天夜里,她吞服了大量安眠药准备自杀。同宿舍同学发现林昭自杀赶紧呼救,林昭因此捡回一命。恢复神志后,面对“左派”的丑恶嘴脸,林昭大声说:“我决不低头认罪!”
  “上面”认定林昭在顽固对抗,态度极其恶劣,遂宣布加重对她的处分:劳动教养三年。林昭不服,居然跑到团中央质问:“当年蔡元培先生在北大任校长时,曾慨然向北洋军阀政府保释‘五四’被捕的学生,现在他们(指北大领导)却把学生送进去,良知何在?”
  ……
  1960年初夏,面对饿殍遍野的惨痛现实,在甘肃农村劳改的张春元等人忍无可忍,冒着生命危险凑钱买了一部油印机,印刷了一份简陋的八开小刊物《星火》,收录了林昭的长诗《普洛米修士受难的一日》。然后,计划将《星火》杂志和一封公开信发送给中共各省(市)委书记,呼吁他们正视恶劣的社会现实和人民的苦难,借鉴参考南斯拉夫模式,努力遏止“极左”政策。在这封信中,他们明确表示彭德怀在1959年庐山会议上遭到不公正批判、罢官是不正确的,应该正视“三面红旗”下的贫困和灾难,“大跃进”是反科学的,否定彭德怀给毛泽东的“万言书”是否定事实,也否定科学、民主,并由此提出“还我民主,还我科学”等口号。
  然而,还没等他们计划落实,已经被人告发。“《星火》反革命集团案”浮出水面!7月,张春元被捕。10月,上海警方着手抓捕“星火案”成员。林昭因为在《星火》上刊发诗歌,理所当然成了张春元的“反革命同党”。
  入狱后的林昭因身体原因,一度获得保外就医。但到了1962年11月8日,林昭又以“扩充反革命组织罪”再度入狱,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囚于上海提篮桥监狱。
  林昭在“星火案”中并非主角,况且囚禁一年后又获“保外就医”之优待。许宪民当时就曾向有关部门申诉:为什么主犯才判十几年,女儿却被判20年?有关部门回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一“抗拒从严”把林昭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从有期徒刑20年到秘密枪决!
  因为拒不认罪,林昭在狱中饱受摧残。在《给人民日报编辑部的信》中,林昭有着详细的描述――
  监狱是我的反抗阵地。然则既进入了阵地,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一言以蔽之:战斗而已。这战斗较之反右以后绝然投身于反对现实的政治活动同其性质,可是更高了一些,高就高在其自学程度已经更为强烈而且清醒。从乍到第一看守所的第一天,便闻到一种气味:很不好闻,因为很恶劣。而仅仅是三天以后,人们便以十分性格化的典型语言对它作了说明:“我制不服你个黄毛丫头?我倒不相信!”哦,原来贵党的“镇压反革命”或诸如此类的政令条例中居然还有这么一条叫是黄毛丫头必须制服!那好,既然堂堂第一看守所不惜找上了要与这个黄毛丫头较劲儿,则区区黄毛丫头除了奉陪而外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呢?是故年轻人(文中林昭的自称)在盛气之下立即给以十分干脆的针锋相对的回答:“你就制服了我?我倒也不相信!”
  这样的折磨让林昭痛不欲生,以至于她恨不得早求一死。为此,她还预言了自己将来自行承担死刑费的事――
  林昭可早把话说在前头,有得这么“抬举”我(指反铐),不如干脆赐我一死,我倒感到成全。民间本有传说,死刑犯受的子弹,应由自己出钱,而一颗子弹一毛五,我就自费买了也没问题,只要给人一个死法。当年一看到阮(北大同学)临刑前的照片后,这个冤痛莫诉的青年人(指自己)顿时热泪滂沱地对同室难友说,能把血流在光天化日之下众人眼目之前,亦云不幸中的幸事。而林昭的血,是一点一滴淌在无人看见的阴暗角落……”
  在北大贴出第一张大字报的张元勋,也回忆了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监狱探视林昭时的情形――
  林昭终于走进接见室!她的脸色失血般地苍白与瘦削,窄窄的鼻梁及两侧的双颊上的那稀稀的、淡淡的几点雀斑使我忆起她那花迎朝日般的当年!长发披在肩膀上,散落在背部,覆盖着可抵腰间,看来有一半已是白发!披着一件旧夹上衣(一件小翻领的外套)已破旧不堪了,围着一条“长裙”,据说本是一条白色的床单!脚上,一双极旧的有绊带的黑布鞋。最令人注目而又不忍一睹的是她头上顶着的一方白布,上面用鲜血涂抹成的一个手掌大的“冤”字!这个字,向着青天,可谓“冤气冲天”!
  这是许多年后,张元勋一直记忆犹新的一个片段,如此刚烈的一个女子,她的未来究竟会怎样?张元勋不禁暗暗担心,他多么希望林昭能“聪明”一点,能“软弱”一点,希望能“开导她从‘顽抗’中退下,争取避开危险,保住自己!”――
  她打断了我的话,高声说:“出狱?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们早就告诉我:要枪毙我!这已是早晚的事了!‘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他们可以唆使一群女流氓、娼妓一齐来打我,故意把我调到‘大号’里去与这些社会渣滓同室而居,每天每晚都要在他们(以手指周围)的主使下开会对我斗争……”
  她说:“我怎么能抵挡得了这一群泼妇的又撕、又打、又掐、又踢,甚至又咬、又挖、又抓的疯狂摧残呢?每天几乎都要有一次这样的摧残,每次起码要两个小时以上,每次我都口鼻出血、脸被抓破、满身疼痛,衣服、裤子都被撕破了,钮扣撕掉,有时甚至唆使这些泼妇扒掉我的衣服,叫做‘脱胎换骨’!……头发也被一绺一绺地揪了下来!”说到这里,林昭举手取下头上的“冤”字顶巾,用手指把长发分理给我看:在那半是白发的根部,她所指之处,乃见大者如枣,小者如蚕豆般的头发揪掉后的光秃头皮。
  她又说:“这是一帮禽兽!”指着周围:“他们想强奸我!所以我只能把衣服缝起来!”我发现:她的衣服与裤子都是缝在一起的。她说:“大小便则撕开,完了再缝!无非妹妹每月都给我送线来!”她边说边咳嗽,不时地撕下一块一块的卫生纸,把带血的唾液吐在纸上,团作纸团扔在脚边……
  “顶多也就是死!他们杀机已定,哀求之与痛斥之,其结果完全相同!……我随时都会被杀,相信历史,总会有一天人们会说到今天的苦难!希望你把今天的苦难告诉给未来的人们!”
  
  林昭已死,林昭无罪!然而,杀害林昭的刽子手仍然逍遥法外,林昭的遗体仍然不知所踪
  
  1965年5月31日,第一次判决,林昭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6月1日,林昭刺破手指,以鲜血写下了《判决后的申明》:“这是一个可耻的判决,但我骄傲地听取了它!这是敌人对于我个人战斗行为的一种估价,我为之由衷地感到战斗者的自豪!……我应该作得更多,以符合你们的估价!……看着吧!历史法庭的正式判决很快即将昭告于后世!你们这些‘极权统治者’和诈伪的奸佞――歹徒、恶赖、窃国盗和殃民贼将不仅是真正的被告更是公诉的罪人!”
  1966年12月,监狱准备为林昭加刑,他们认为林昭服刑改造期间又犯下了“新罪行”,如:疯狂攻击、漫骂和污蔑伟大领袖毛主席;极端敌视和仇恨无产阶级专政和社会主义制度;公开呼喊反动口号,捣乱监房秩序,公开将“冤”、“人间何世暗无天日”、“天人鉴照血海沉冤”等等挂在监室铁门上;一贯坚持反动立场,拒不认罪,对抗管教,抗拒改造等等。据监狱工作人员反映,林昭平时经常大声呼喊“冤枉”,用血写下“不白之冤”等字样,千万次地使用极其刻薄和恶毒的语言侮辱咒骂预审、管教工作人员,公开把绣有“冤”字的毛巾、黑纱缠在头上、绕在臂上,用血写成“冤”字贴在墙上,挂在门上,多次准备跳楼、上吊,砸碎玻璃窗,用碎玻璃划破静脉企图自杀……
  1968年4月,林昭被加判为死刑。她在接到判决书时,留下了最后一份血写的遗书:“历史将宣告我无罪!”
  据彭令范若干年后访问熟悉林昭的狱医所知――
  1968年4月29日上午,林昭在监狱医院治病时,三四个武装人员直冲进病房,把正在吊葡萄糖的林昭从病床上强拉起来,大叫道:“死不改悔的反革命,你的末日到了!”林昭要求:“让我换件衣服。”被拒绝,随即被架走。林昭在门口还对护士说:“请向X医师告别。”此时,这位医生正浑身发抖地躲在林昭病房的隔壁,不敢出来。他后来对彭令范说:“当了一辈子狱医,还没见过这样把病人抓走行刑的。”
  林昭当天被秘密处决。死时体重不足70磅。
  1979年,林昭冥寿48岁。当年2月28日,北京大学发出了关于林昭错划右派的改正通知。
  1980年8月22日,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终于通过了“沪高刑复字435号判决书”,以精神病为由宣告林昭无罪,结论为“这是一次冤杀无辜”。法官将林昭《给人民日报编辑部的信》发还给彭令范,但仍对她的遗体下落不作解释。
  1981年12月30日,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复判,宣布林昭无罪,彻底平反。
  编撰:一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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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撑起共和国脊梁的柔弱女性
  李九莲因为否定林彪而入狱,等林彪倒台后她被放了出来,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平反。她遭到世俗的冷眼,成了人人躲避的瘟疫,于是她上访,这样得罪了当局,再次入狱,在狱中她又对“英明领袖”华国锋表示不满,所以没有逃脱被杀的命运。当她被枪杀后,竟然没有亲人来收尸,以至于她的尸体被禽兽不如的恶棍割掉乳房和阴部,拿回家去泡在盐水里。
  钟海源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因为支持李九莲而入狱,在狱中她认为“华国锋的上台,是一次成功了的反革命政变”,她被决定枪杀,而此时军队中有一个高干急需要换肾,于是钟海源的右胸被枪击后,立即有军医扑过来把她的尸体抬到临时搭建的手术台上,在刑场上取走她的肾,然后再从车上把尸体抛出来。
  张志新被捕后,遭受了令人发指的折磨。她在狱中被课以重刑,背着18斤背铐,拖着沉重而冰冷的脚镣;她在狱中多次被打,头发几乎被拔光;她在狱中被有人唆使的男犯人强奸、轮奸无数次;她在狱中被关在一个仅能坐立的小牢笼里,被与亲人隔绝,被与理解隔绝,被与人性隔绝,更被与爱隔绝,终至精神崩溃。1975年4月4日上午10时12分,张志新被“四人帮”爪牙的罪恶子弹夺去生命。临刑前被几个大汉按倒在地,在颈背垫上一块砖头,不麻醉不消毒,就用普通刀子活活地割断了喉管,并残忍地将一节钢管插进她的喉咙……
  ……
  当中国人民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劫难时,我们很多堂堂须眉都选择了委曲求全,可是林昭她们却以女性特有的坚韧,用血肉之躯撑起了共和国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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