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之畔“读书会”_香江之畔

     新中国成立前后,在居港影人中广为开展的“读书会”活动,是夏衍在港领导统战工作时一手策划建立的。抗战结束后,一大批以上海为中心的影人应邀或自行来港寻发展找出路,分散在背景、倾向颇为复杂的大中华、永华、长城等公司。夏衍担任中共华南分局和香港工委委员等职务后,认为做好这些已成香港影业中坚力量的教育、引导工作,对形成和巩固爱国进步电影阵地很为必要,因而在1948年冬辽沈战役胜利后,采取以“读书会”的形式,组织开展政治理论学习,提高思想觉悟和认识水平,以迎接新中国的诞生。
  其时,港英当局禁止公开“赤化”宣传,国民党特务活动很是猖獗,具有丰富地下斗争经验的夏衍没有直接出面,而是让地下党员周伟去组织“读书会”。
  周伟时任大中华电影公司演员,与香港电影界其他的人也还不是很熟。她请冯帮忙出面联系了十多位电影演员,达到可以成立一个小组的人数。为避开港英当局的耳目,周伟想到著名导演张骏祥的寓所客厅宽敞幽雅,是个稳妥的地方,便去找其商量,他很痛快地同意了。随后她又托人去请著名演员陶金出面主持,陶金也欣然答应。到了正式开会那天,周伟带去一包茶叶,布置好座位后,又泡了一壶茶,然后坐在角落里聆听发言,有人还以为她是陶金请来的“打工妹”。
  第一次“读书会”取得了成功,这种聚会式集中学习方式悄然推开,跟着在大中华公司任编导的吴祖光家又组织了一个“读书会”,还是陶金出面当召集人,参加的有吕恩、孙景璐、舒绣文、李浣青、欧阳红缨等人。随后在永华公司内又组织了两个“读书会”,一个是戴耘、余省三、蒋伟等,在洪遒家召开;一个是刘琼、舒适、白沉等,设在刘琼、狄梵夫妇所住的万邦酒店。经过滚雪球式发展,“读书会”很快建起了九个组,达62人。
  对于“读书会”的内容、方式,夏衍也有具体部署安排。从学习《大众哲学》开始,进而是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等书籍。平时分头进行自学,定期集中交流心得体会,有不懂之处提出来讨论,还有辅导讲解,一般每周活动一次。夏衍曾亲自讲解“量变到质变”问题,郭沫若、乔冠华、潘汉年、叶以群等也都来参加过活动,介绍国际国内形势,讲述新民主主义经济问题、文化建设等。
  当时新中国尚未与英国建交,读书活动不能公开,常常是假借某人过生日的名义聚在一起,有一次借童月娟家的客厅,因她交际广泛人来客往多,可以遮人耳目。那次人到得特别齐,李丽华、王丹凤、龚秋霞、孙景璐、刘琼、顾而已、陶金、韩非等都来了,大家见面时有说有笑特别热闹。
  陶金是“读书会”最积极的参与者,常常充当主持人角色。他到香港后买了不少哲学理论书,但没有系统阅读,对一些理论问题不完全能看懂,所以对组织起来读书探讨兴趣很浓也很认真。这次是学习讨论《社会发展史》,陶金在开场白中,就人类由猿转化为人的历史侃侃谈起,大家听得十分认真。陶金说完,让大家接着谈。由于当时“读书会”刚开始举办,大家还不习惯发言,一时出现冷场。于是陶金就开始点将,先点李丽华,她一脸严肃样子指指脑袋,表示正在思考。陶金转而要王丹凤发言,她满脸通红地说:“我不会讲。”陶金又点龚秋霞,她谦虚地表示:“我先听听别人发言,先听听!”后来总算由顾而已开了头,结合学习内容谈起对苏联三十年代影片《夏伯阳》《马戏团》的观感,这下会场像开了锅似的,大家纷纷表示要以苏联影片作为学习楷模。
  尽管“读书会”的活动尽量隐秘,但还是被当局“盯”上了。在“永华”公司陶金等人的学习小组里就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在学习《政治经济学》时,参加该组学习的除原有的9名成员外,还有原“大中华”小组的白沉,司马文森、洪遒也常过来。这天在规定每星期五下午7点钟集中学习前半小时,小组有个成员领进一位陌生人,介绍说是新华社的记者姓陈,专程从广州来看看“读书会”的学习情况。待到人员陆续到齐,只有司马文森、洪遒没有来,陶金便宣布开会,首先把陈某介绍给大家,然后又把小组成员逐个向陈某介绍。大家都希望陈某能谈谈国内文艺界学习情况,陈某说刚从部队转业不久,情况不熟悉。有人提议请其谈谈部队生活,有人还提问部队什么级别的人才能结婚,陈某都是含含混混地答复。大家觉得无趣,遂转入讨论《政治经济学》的基本要点。当一位成员提出不了解的问题时,白沉引经据典较详细作了解释,马上引起陈某注意,打听了白沉的名字,过去是在哪里工作。陈某看看时间已是八点多,见洪遒和司马文森还没有来,对陶金说,今天没见到他们两位很遗憾,请一定代约下星期五再来这里看他们,说罢就走了。
  陶金当晚回忆此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头,第二天便去找洪遒作了汇报,并提出自己的疑点。当时洪遒没有多说什么,几天后赶到“永华”宿舍通知陶金等人,说这个姓陈的是从广州逃出来的,想办法拍下他的照片,但是陈某再未露面。在此期间,曾经有过三次不认识的人来叩门骚扰。陶金向洪遒和司马文森反映了情况,分析当局很可能是想抓“读书会”的人,决定以后读书小组的人数限制在13人之内,不给警方找到借口,因当时港英当局规定凡超过13人一起开会,不事先登记则是违法。
  不久港英政府发布了一项新的法令,规定7人以上的集会,凡不事先登记获得许可便是违法。为此洪遒特地在舒适家中召开了各小组长会议,宣布停止集中学习活动,以免和当局发生冲突。几个月后,港英当局突然无理逮捕驱逐司马文森等10人,至此,曾对居港影人产生深刻影响的“读书会”结束使命,在香港爱国进步电影运动史上留下光辉记录。
  责任编辑/翟建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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