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文学与人生”的座谈会上，一个表情相当诚恳的读者问我：“对上司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我当时愣了一下，因为这是个简单得都无法回答，幼稚得还有点滑稽的问题。最佳的回答当然是笑的表情了。但细细琢磨，对上司经常笑也并非保险之举。一般而言，下级见到上级，往往有些紧张，所以笑得就不太自然和标准，你以为你是在微笑，可上司也许会感到你是在冷笑，嘲笑，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那可就麻烦了。在人的表情大餐中，微笑是甜食，而人最容易吃腻的就是甜食。就算你一丝不苟地微笑，可老是一副微笑的面孔面对上司，上司也会厌烦，他可能认为你是在巴结，是在献媚，是在讨好，进而，上司会觉得你老实。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老实是个尴尬的优点，这会让上司觉得你无能和软弱，于是，有些吃亏的活儿，就会毫无障碍地分配给你。如果你还是一味地微笑着接受，那你这辈子就倒霉去吧。
看起来，你在上司面前还是少笑为妙。那怎么办呢？最好改换严谨而严厉的表情，这会令上司感到你不是好惹的，不是随意可欺的平庸之辈。肯定地说，上司尽管不会喜欢和重用你，但却会重视你的存在，而且不敢轻易地得罪你。不过细细琢磨，这可能不是件好事，若你的严厉表情使上司对你产生恐惧，那可是件要命的事。倘若上司真的对你产生了恐惧，那你绝对得完蛋。因为下级与上级对阵只能是明干，而上级对下级却可以来暗的，他笑嘻嘻地就能让你倒大霉。说不定你就是倒了八辈子霉，还得感谢他呢。所以，一些人在酒桌上经常开玩笑说，上司要是频频地表扬你，绝不是好事！
也许有聪明者说，我不对上司笑，也不对上司怒，我表情平静，平静得没有任何表情，上司还能挑我什么毛病？我想，这可能更麻烦。没有表情的脸会让人感到麻木，感到冷漠，感到不可捉摸。上司也是人，他当然也会有这种感觉。一旦有了这种感觉，上司就会揣摸你的心理：麻木往往与没有积极性联系在一起，冷漠更是与骄横自大相关，不可捉摸其实就是深不可测。当你的上司认为你不积极工作，认为你目空一切不把上司放在眼里，认为你老谋深算难以控制，你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说句公道话，上司活得也不容易，因为上司上面还有上司，他就像站在梯子中间，随时会上去也随时会下来的。所以，有时，上司要比他的下级紧张，还疑神疑鬼，如果你的表情使用不当，让上司产生怀疑，确实是个大麻烦。
也许有人质疑：笑也不行，怒也不行，不笑不怒还不行，我们这不是没法活了吗？古人云：车到山前必有路。世界上无论发生什么大灾大难，人类还是在一丝不苟地前进。也就是说，无论怎样，人都能凑合着活下去。那我们在上司面前到底使用什么表情好呢？我想，最关键最绝妙的方法其实也最简单，那就是现场发挥，灵活运用。你最好将所有的表情变换使用：有时微笑，有时愤怒；有时可以让脸活跃得像浪花飞腾；有时又平稳得像一张铁板。你要根据上司的情绪来决定使用什么样的表情：上司对你微笑时，你要做惭愧状，这会使上司觉得你是腼腆和谦虚的；上司对你愤怒时，你要苦笑和讪笑，这会使上司的愤怒时间缩短；但上司骂完你后，突然有点平静了，这时你一定做出点愤怒恼怒和愠怒状，这会使他感到你确实是受了委屈。总之，人类的表情很丰富，你一定要使用得丰富多彩。
不过，对真正有学问，有水平，有真知灼见的上司，你就别玩弄你那张可怜的脸了，干不好工作，你就是把脸皮扭成麻花也白搭。
【原载2012年6月11日《今晚报·今晚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