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理想的世界主义回归


  摘要 中国的和平崛起,意味着中国愿意承担更多的国际责任,要在中国的发展和全球共同利益之间寻求一种新的平衡。这就说明,我们的国家哲学正在由原先单一的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转向国家主义与世界主义的结合。因此,重提儒家的王道理想,发掘儒家思想的普遍性面向,是建设新的中国政治哲学的一个重要部分。在全球化的形势下,不能仅仅搬运“王不待大”、“以小事大”这样一些孟子的语句,而是要根据儒学的整体精神来建构一个新的王道。
  关键词 儒家思想 全球政治 世界秩序 王道
  一般而言,现在主要的儒家思想的论述所针对的是中国的内在价值重建和国家认同的需要,这固然是适合这个时代的需要的。然而,任何缺乏更为广阔的价值基础和更为普遍的人类意识的思想都会因囿于一时一地的利益考量而失去其持续的影响力。这也就是说,当我们思考中国文化的命运的时候,必须要有一种超越国家与族群的视野。这个视野可以让我们在讨论国家与民族利益的时候,找到一种极为重要的参照系。
  儒家思想与全球政治
  如果说有一种超越国家与族群的政治考量,那么其合理的表述就是全球政治的观念。在这样的观念下,政治的基本单位要回归到个人。
  在儒家的观念体系中,对于个人的理解存在着复杂性。首先,儒家的个人是一个自主的人,因为独立的人格是儒家式责任感的承载体。因此,任何个人道德意识的培养必须以养成一个自足和自主的个体为目的。其次,儒家的个人肯定不是原子式的个人。因为儒家更愿意把社会理解为一个有机的共同体,人生而存在于各种关系网络中。与基督教的人生而有罪的意识不同,儒家的观念或许可以描述为人生而有责任。
  当然,儒家的个体观念并没有发展出一个“公民”的维度,“公民”是一个现代政治意义上的个人在社会中存在的方式。公民的维度意味着将道德上的个人转变为一个政治上的个体,因为公民是相对于国家和共同体而言的,更有利于将儒家的责任伦理转变为一个现代意义上的责任和义务的综合体。由此,儒家的“民心”和“民意”才能在现代社会里找到现实的发挥其作用的制度化方式。
  儒家的王道观念中的“民心”和“民意”,要落实为公民的意图和公民的选择,才能把儒家的国家天下的观念和个体意识结合在一起。这样做并不是要完全否定国家意识和民族意识,而是因为从最为根本的立场上来说,相对于民族和国家,人之为人是最重要的。惟其如此,儒家王道天下观念才能转变为现代中国的世界理想,王道政治中的道德意识,才得到一个真正的落实。这在儒家的传统表达中就是“民本”。“在人君上面的神,人君所凭籍的国,以及人君的本身,在中国思想正统的儒家看来,都是为民而存在,都是以对于民的价值的表现,为各自价值的表现。可以说,神、国、君都是政治中的虚位,而民才是实体。”①
  以民为本,以及政治合法性以民心之向背为转移,其前提是民的自主性,儒家的自主意识由天赋天成的良知自足而得以建立,但是传统中国的政治实践导致了政治上的双重主体,即在理论上的民本和实际政治中的君本,并最终导致民本的落空。“尽管以民为本,而终不能跳出一步,达到以民为主。”②这所谓的“跳出一步”,就是确立一个能够落实以“公民”为主体的制度设计,在这样的制度中,政治共同体中平等的成员能够以自己的意志来决定公共政策,并通过协商在各种替代性的政治安排中作出选择。唯有如此,这些成员才能有效地抵御来自于国家或强力政治人物的“无限制的压力”。
  如果要站在人类的立场上,为全人类的政治秩序寻求根源,王道政治的道德特质必须依赖自主自足的个人,并将这样的道德上的完满之人转变为有责任的公民。这样也势必要相信他们的政治能力并赋予其赞成和否定的权利,以使政治权力不成为为某一利益集团或国家团体牟利的工具,这样,全球化时代的王道政治才不会导致传统中国政治的政治理想和政治实践的二重性悖论。
  王道政治的重建过程其实就是王道政治对勘现代政治的原则的过程。这个过程并非简单的对民主和自由这些原则的否定,而是在看到民主原则和个人主义的缺陷之后寻找一种解决方式。
  首先,儒家的天意民心合一的想法,的确能够解决人心之自私及由此而带来的人类行为的短视。民主机制作为一个理性的架构而缺乏感情的关照,因而难以在价值上获得延展。而儒家的王道理想特别注重亲情,它落实在传统的世界秩序中,最为核心的观念是推崇以“天下一家”为核心的天下秩序。如前所述,在原始的“天下一家”含义中,有家长式的等级意识,但是天下一家,最重要的一点是以一种亲情而不是敌意来看待不同地域和不同种族之间的关系,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远近”而不是“敌友”,这与近代西方以利维坦式的敌对和利益冲突为基础的政治哲学截然不同。
  其次,儒家对于慎思和明辨的重视,会发展出对于现实政治路径的理性选择的可能,而不仅仅是凭单纯的道德冲动来作为行为的唯一准则。这样的慎思和明辨意味着对个人利益和整体利益之间的选择。这与自然人或功利人的解说不同,理智的选择表明人有能力在基于个人或社群的私利和立足整体、长远的公利之间寻求平衡。在这样的思路下,便可能发展出对于人类整体利益的重视。因此,我们就可以理解儒家基于个人出发而以“平天下”为终极目标的政治路径。
  从今天的情形看来,“天下一家”意味着我们要寻找一个超越现有民族国家为基点的理解当下世界的基础,而这个基础并不是霍布斯式的仇恨,而是被现代性所忽视和否定的“人类良知”和“道德律”。只有确立了人类之间的亲近感和根本利益的一致性,新的世界格局才能真正建立起来。
  建立在人类良知之上的政治,在孟子那里被称为“仁政”。在孟子的逻辑中,政治秩序的基础确定在“道德”(不忍人之心)而不是“霸权”,建立在“吸引”而非“让人屈服”。儒家通过对于天道和民心两个维度来理解自己道德原则的基础,通过“推己及人”的方式来理解文化的多元性。这也正是《王制》中“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的基本精神。所以,儒家的政治理想是让“远者来”,通过对于基本的道德原则的坚持,儒家坚信教化和榜样对于别的国家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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