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令世人瞩目的缅甸大选终于举行,而这距上次大选已经过去了20年,这也是缅甸“七步走民主路线图”(缅甸政府于2003年开始实施七步走的“民主路线图”:一、2004年重开国民大会;二、国民大会探讨民主制度;三、2007年国民大会确定制宪原则,宪法起草委员会起草新宪法;四、2008年全民公投通过新宪法;五、2010年举行大选;六、召开立法会议;七、由议会选举产生国家领导人、组成政府。)的第五步。尽管人们对此次大选褒贬不一,甚至有人指责这是军政府精心策划的一场游戏,但是多数缅甸人仍认为这次大选是缅甸走向民主的必由之路,将在缅甸开启新的历史进程。笔者采访的缅甸人也指出,尽管大选不全是公正、自由的,但有选举总比没有好,民选政府执政总比军人长期掌控国家政权要好。
平静的“低碳”选举
尽管之前一些反政府组织扬言要在大选期间制造事端,但是在军政府的严密防范之下,整个选举还是非常平静的,11月7日的投票进行得很顺利,并没有发生一些发展中国家大选中常见的暴力冲突。
笔者在投票前的11月5日到达仰光,随后又从仰光去曼德勒。一路上风平浪静,国际机场并没有因为大选的来临而提高检查的力度,城里也看不出即将举行大选的明显迹象。既没有候选人声嘶力竭的演讲,也没有其支持者的呐喊。偶尔一辆宣传车过来,虽然声音很大,但并不是某个政党在宣讲其纲领,而是在为寺庙募捐。为了了解人们对选举的态度,笔者在仰光街头随机询问了几个当地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准确告诉我最近的投票站在哪里。而实际情况是全缅共设置了约40000个投票点,其中仰光就有4000个。问他们了解哪些政党,联邦巩固与发展党(简称巩发党,成立于2010年5月8日。其前身为1993年军政府成立的“缅甸联邦巩固发展协会”。)倒是所有被询问的人都知道,其他的政党就说不上几个了,有的说知道民族团结党,也有的人把因拒绝重新注册而早已被排除在大选之外的民盟也算作了政党。笔者还遇到了一些在仰光打工的外地人,问他们是否要回家参加投票,他们大都摇摇头,不愿回去的主要原因是要自己出车费,当然也不相信大选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总之,笔者感觉到多数缅甸人考虑的是自己的生计,对大选和政治并没有多大兴趣。
来之前听说仰光已经实行了宵禁,但笔者11月5日晚上九点以后刻意到仰光街头闲逛,发现照样车来人往,走动的人群并没有减少,更看不到大量军警巡视的场面。但是一到曼德勒,就有移民局的官员上门来要签证复印件,并说这几天少出门,注意安全。而中国驻曼德勒总领馆也提前通知中资公司,要提高警惕,尽量呆在家里。一些中资企业还特意储备了一些蔬菜和方便面,以备不时之需。后来才知道是过虑了。不过大选前后新首都内比都的电话和网络全部被切断了,虽然仰光和曼德勒的电话和网络一切正常,但无法与内比都取得联系,中资企业的业务不得不暂停。
到了投票的当天,虽然各投票站前选民不少,也排起了长短不一的投票队伍,但并不显得拥挤和紧张,更没有喧嚣的竞选气氛。缅甸的这次大选也就成为近年来国际社会中最“低碳”的一次选举。当然,这并不是缅甸人民不爱热闹,而是大选的相关法律规定,各个政党和候选人不能随意通过游行、散发传单、张贴标语等方式公开拉票。如果要举行集会,必须事先申报选举委员会,经批准后才能在指定地段进行。各政党选前惟一一次展示自身实力的机会就是由政党领导人在缅甸官方电视台宣讲本党的政纲,而个别政党甚至连这样的机会都放弃了。
为了提高投票率,缅甸的官方媒体反复呼吁民众珍惜宪法赋予的合法权利,积极参加本次大选投票,总理吴登盛在视察时要求选民投票选举那些能够为国家和人民利益办事的人,有的军队将领甚至扬言,如果民众不投票,军人就将继续执政。官方认为本次大选的投票率超过了70%,与1990年大选基本持平。反对党则认为只有45%～60%。笔者后来了解到, 11月7日的投票现场之所以看起来不是很热闹,是因为不少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军人及其家属已经集体提前投票了。
选举结果在意料之中
缅甸联邦选举委员会为本次选举总共划分了1163个选区,具体是人民院(下议院)330个选区、民族院(上议院)168个选区、14个省/邦立法机构共665个选区。经过联邦选举委员会的审核,约2900万名缅甸合格选民于11月7日在3071名候选人中选举产生1154名各级议会代表。在3071名候选人中,得到军人强力支持的、由联邦巩固与发展协会转型来的巩发党有1112名,由奈温时期的缅甸社会主义纲领党转型来的民族团结党有999名,从民盟中分裂出来的全国民主力量党有160多名,掸邦各民族民主党有150多名,其他政党推出的候选人则没有超过50个,此外还包括82名独立候选人。
缅甸联邦大选委员会17日公布了大选最终结果,政府总理吴登盛领导的巩发党获得约77%联邦议会(人民院和民族院)和省邦议会议席。最终结果显示,在此次全国大选选举产生的1154个各级议会议席中,巩发党一共获得了883个议席,包括259个人民院议席、129个民族院议席和495个省邦议会议席,在各级议会中均为多数党。缅甸第三号领导人国家和平与发展委员会成员吴瑞曼、第四号领导人政府总理吴登盛、第五号领导人国家和平与发展委员会第一秘书长吴丁昂敏乌作为巩发党候选人参加大选,并正式当选联邦议会人民院议员。
通过大选选举产生的联邦议会将在选后90天内召开首次会议,并在会上选举产生总统、副总统,组建新政府。其后,军政府将向民选政府移交权力。
事实上,巩发党的优势在选前就已经很明显,因为该党的党员人数、推出的议员候选人人数、财力以及掌控的政治资源和影响力是其他政党完全不能比拟的。
军政府对这次大选进行了近20年的准备,军人扶持巩发党(协)已有17年,即便是从2003年8月实施七步走民主路线图至今也有七年,这个过程完全是由军人主导的。所以,包括民盟在内的反对党和其他政党没有任何能力左右大选的进程,它们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的被动参与和应付。缅甸的精英人士也认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军政府不会启动这次大选,毕竟1990年大选给军人的记忆非常深刻,国内外形势也不允许他们重蹈覆辙。
从党员的人数和推出的各级议员候选人数量来看,巩发党也占有绝对优势。这次大选共有47个政党提出注册申请,最后有37个获准参选。尽管政党众多,但有全国性影响的却寥寥无几。尤其是昂山素季领导的反对党民盟拒绝重新注册,不仅其自身失去了参与和影响缅甸政治发展进程的机会,也使得巩发党在这次大选中没有了对手。巩发党在今年4月由协会转为政党之前,有2700万会员。组党之后,党员为1600万。尽管这个数字有水分,许多人也不参加该党的活动,但有一点,该党的党员人数远远超过其他党是毋庸置疑的。从推出的议员候选人来看,巩发党和亲军人的民族团结党的代表是其他所有政党代表的两倍,在很多选区只有巩发党和民族团结党的候选人竞争,还有数十个选区只有巩发党的候选人。根据选举法的规定,只有一人参选的选区中,该名代表自动当选。
另外,从掌握的政治资源、财力和影响力来看,其他政党更是望尘莫及。巩发党组织系统完善,在全国拥有400多个基层组织,继承了原来联邦与发展协会的全部资产。当许多政党还在为筹集每名候选人所需的50万缅币(约合500美元)的保证金时,巩发党已经利用政府提供的资金开展竞选活动了。此外,近年来巩发党利用政府的支持和提供的财力,在很多选区尤其是在广大的农村地区,做了不少好事,从而获得了一些农民的支持。相反全国民主力量党候选人很难深入农村,也没有能力为当地带来实惠,而农民是最认实际利益的。所以,巩发党在缅甸农村的优势比在城市更加突出。此外,在若开邦的貌都、布帝洞镇区,巩发党以给予公民身份的方式,吸引长期属于无国籍者的罗兴伽人的支持,而其他政党则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