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曹禺_曹禺万方:大师父亲与作家女儿

  天才少年,自小艺坛露聪根      1910年农历九月二十五日,天津直隶卫队标统万德尊的公馆里,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德尊夫人就要生产了。孩子尚未出世,欣喜若狂的祖母已先为孩子取好了一个象征着大吉大利大富大贵的名字:万家宝。这便是日后闻名文坛的戏剧大师曹禺。
  人生也如戏。万家尚沉浸在添丁的喜悦之中,万家宝的母亲却因产褥热,于三天后不治身亡。父亲万德尊心疼儿子,特地把万家宝生母的孪生妹妹薛园南从武昌接来照顾他。后来薛园南嫁给了万德尊,既是继母,又是姨妈,她待家宝如同己出。
  中华民国成立后,万德尊虽曾是清王朝的一名武官,但因为他曾留学日本,是经过新式军事训练的人才,而且又有一手好文笔,所以反倒被重用,家境也更富裕。
  对于家宝的教育,德尊一向舍得下本钱,他还特地把自己的外甥刘其珂请来做家庭教师,陆续教家宝读了《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诗经》、《左传》、《史记》、《道德经》、《易经》等,给他打下了扎实的传统文化根基。
  因继母是个戏迷,万家宝从三岁起,就常常被她带到戏院里看戏。令人称奇的是,他不像别的小孩子只图热闹,他对剧场里那些卖糖卖豆、甩手巾把的皆无兴趣,一进剧场两眼便紧盯着舞台看,入了迷。不但看,回家后他还模仿,学戏里的动作和人物的唱腔,有时甚至还自己编个故事和伙伴来演。戏剧从此进入他的心底,当一名演员成了他此时最大的愿望。
  后来,万德尊做了黎元洪的秘书,举家迁到了北京。有一次,德尊带着万家宝在中南海游览,正碰到黎元洪在赏花。黎元洪见到小家宝,很是喜欢,便指着园里的一只海豹对他说:“你会对对联吗?我出个上联‘海豹’,你接个下联吧。”万家宝略一思索,便接道:“水獭。”黎元洪连声称赞,并从怀中取出一块金表奖励给他。一干宾朋也凑上来夸赞,让万德尊大感有面子,从此对儿子更加着力培养。
  黎元洪下台后,德尊也失了势,再次回到天津。十二岁那年,万家宝考入南开中学。 南开中学重视基础训练,语文课是按历史发展顺序来讲的,楚辞、汉赋、唐诗、宋词一路讲下来,使本来根底就不错的万家宝如鱼得水,进步飞快。他的作文和读书报告写得文采飞扬,在校园里颇有名气。
  五四运动之后,万家宝对新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鲁迅的《呐喊》、《狂人日记》,郭沫若的《女神》都是他喜欢看的书,而新文学杂志《语丝》、《创造》、《小说月报》等他更是每期必看。他的心灵被这些新文学作品强烈地震撼了。1925年8月,他加入了南开中学的文学会,后来还和六七名同学一起,为《庸报》搞了一个副刊《玄背》。
  《玄背》的创刊,一方面是出于对新文学的爱好,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他们这帮文学小青年对郁达夫的崇拜。万家宝最喜欢的是郁达夫的《春风沉醉的晚上》。小说那种忧伤的调子引起了他的共鸣。受此小说影响,他自己也写了一篇《今宵酒醒何处》,在《玄背》上连载,署名曹禺。这个笔名是自己的姓――繁体字的“万”字拆开而来的,“曹”乃繁体“万”的部首“艹”的谐音。
  1927年,曹禺担任了学校里《南中周刊》的编辑,他不但编辑杂文和短评,还自己撰写文章,像《杂感》、《偶像孔子》、《听着,中国人!》等,评说是非,针砭时弊,写得犀利无比。他把文学当做武器,梦想着在文学上创造出人生的辉煌!
  而早在两年前,十五岁的曹禺已经参加了南开新剧团。儿童时代对戏剧的兴趣,终于得以发展壮大。可以说,南开新剧团是曹禺此后走上戏剧之路的开端。当时负责校务的是张彭春先生,他曾先后在美国哥伦比亚和耶鲁大学研究教育和戏剧,对戏剧很有兴趣。不过曹禺刚进入剧团时,张彭春还在清华大学任教,他也只是从其他老师那里听到张彭春的盛名。1926年,张彭春从清华大学回到了南开中学,南开新剧运动得以振兴,而曹禺的人生命运也因此得以改变。若干年后,人们几乎都不知道张彭春是何许人也,但曹禺一直将他铭记在心,当《雷雨》问世时,他在“序”中写道:“我将这本戏献给我的导师张彭春先生,他是第一个启发我接近戏剧的人。”
  第一次接受张彭春老师的指导,是排演丁西林的《压迫》和田汉的《获虎之夜》,曹禺被他那严格而民主的导演作风折服了。张老师对演员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必须弄清楚剧本的企图,人物的性格和心理等。张彭春在国外看过许多戏,他深受欧美小剧场运动的影响,所排演的已经是很正规的话剧了。
  曹禺个子不高,平时又沉默寡言,很难让人感觉到他是具有表演天才的人。但张彭春独具慧眼,发现了他的天赋,认为他清秀的面庞,明亮的眼睛,有一种迷人的力量,而他的嗓音更是深浑甜润,别有韵味。更重要的是,他总能恰如其分地理解导演的意思,对角色把握得十分准确。所以当张彭春决定把易卜生的《国民公敌》搬上舞台时,首先挑中曹禺男扮女装来演女主角。之后,张彭春还让曹禺挑起了《娜拉》的大梁,十八岁的曹禺没让老师失望,充分展现了他那天才的演技,深受校园内外观众的喜爱。
  
  创出佳作,二十三岁扬美名
  
  高中毕业后,曹禺接受了父亲的建议,准备考取医科大学。但两度报考协和医学院都名落孙山了,只得放弃。1928年9月,他被保送到了南开大学政治系,开始了一段并不喜欢的大学生活。
  值得庆幸的是,张彭春老师也在南开大学里兼着课,所以演戏和钻研戏剧成了曹禺最重要的活动。而且张彭春也总是抓他来排戏演戏,日子过得倒也逍遥。1929年校庆时,张彭春决定把高尔斯华绥的《争强》搬上舞台,便再次推出了自己的爱徒曹禺,甚至把改编的任务也交给了他。这是很重要的一次锻炼,这部写劳资矛盾的戏,深深地影响了曹禺以后的创作。
  这个时候,曹禺的视野也扩展开来,他开始关注整个世界的剧坛发展,尤其喜欢美国出版的《剧场艺术月刊》。虽然这时的曹禺还没有开始他的戏剧创作,但他在不断地研究和酝酿着,一次次的创作冲动已经在他心头被激起。
  1930年的暑假,曹禺决定离开南开大学,报考清华大学的西洋文学系。当时他在南开大学俨然已是一个人物,校方当然舍不得放他走。但他决心很大,认为南开太过保守,而且所学专业又非他所好,再待下去实在是浪费时间。于是,他和南开大学立下了“军令状”:若考不上清华大学,就不准再回南开。曹禺背水一战,一放暑假就跑到北京准备考试,竟然一切顺利,读到了自己热爱的专业。
  曹禺一进清华,他的大名就在同学们中间传开了,人人都想见一见这个从南开来的能演剧的万家宝。不久,曹禺又开始排戏了,首先排的是《娜拉》,他不光做演员,还担任导演,在清华大礼堂公演。很快,曹禺又成了清华的风云人物,被同学们亲昵地称为“小宝贝儿”。
  即将毕业的1933年上半年,坏消息不断传来:日寇1月占领山海关,2月占领朝阳,3月占领热河……战火即将烧到北平大门口。当得知二十九路军在喜峰口还击日寇时,同学们沸腾了,他们组织慰问团到前线慰问英勇奋战的士兵们,曹禺是他们中间的一员。在战场上,他被深深地感动着。有一次,曹禺看到一个年轻的伤兵,胸口全是黑色的血迹,每喘一口气就会有更多的血从伤口里渗出来。曹禺和同学们赶紧扶起他,为他包扎伤口。而这位士兵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挣扎着从破口袋里掏出一张破烂的钞票,用山东话亲切地对他们说:“洋学生,我活不成了……我这里还有两角钱,你们拿去洗个澡吧!”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再没有睁开。这个勇敢又善良的伤兵形象深深地扎根在曹禺的心中,后来,这一幕出现在了他写的《蜕变》中。
  而此时已经演过几年话剧,也导演和改编过戏剧,并被现实深深地刺激着的曹禺,终于厚积薄发,产生了创作的激情――要写戏!
  假期的清华园里寂静且闷热,大多数同学都回家了,而曹禺则躲在图书馆二楼阅览室里写他的第一部剧作《雷雨》。他像个赛前的运动员一样兴奋着,每天从清晨一直写到晚上10点图书馆关门时,才不得不停下来。
  暑假结束的时候,《雷雨》完稿,曹禺把稿子交给童年好友靳以,便不再过问此事。后来,巴金从靳以那里看到了《雷雨》的稿件,一下子被吸引住了,流着泪,一口气把它读完了。1934年,巴金把《雷雨》四幕剧破例一次性全部刊登在了《文学季刊》上。
  《雷雨》发表一年后,突然传来在日本东京上演的消息。接着《雷雨》在上海产生轰动,先是由上海复旦剧社演出,接着“中旅”在上海卡尔登大戏院演出。《文坛五十年续编》一书中曾讲过当时的盛况,“各阶层小市民发生关联,从老妪到少女,都在替这群不幸的孩子流泪。而且,每一种戏曲,无论申曲、越剧或文明戏,都有了他们所扮演的《雷雨》”,1935年戏剧史进入了《雷雨》时代。茅盾后来曾盛赞道:“当年海上惊雷雨。”
  写出《雷雨》这样的杰出作品时,曹禺才二十三岁!
  接下来,曹禺的创作一发不可收,有了反响更为强烈也更为迅速,被美籍教授谢迪克称为“他所见到过的现代中国戏剧中是最有力的一部,它可以毫无羞惭地与易卜生和高尔斯华绥的社会剧的杰作并肩而立”……
  一时文坛称奇!
  
  养育才女,大师后继有新人
  
  曹禺一生结过三次婚,生了四个宝贝女儿。1952年出生的万方和父亲长得最像,兴趣志向也最接近父亲,所以深得曹禺喜爱,被视为掌上明珠。
  打记事起,父亲就被著名剧作家的光环包围着,家里总是宾朋满座,社会名流和舞台银幕上见到的大明星也常常到家中来拜访。在父亲身边,万方也像小公主一样被人们宠着。看到大家都那么尊重父亲,她心中也有了走和父亲一样道路的梦想。
  起初曹禺并不支持万方走自己的老路,他希望女儿做一名科学家或医生。但他这个宝贝女儿却偏偏遗传了他太多的文艺细胞,不知不觉就和自己成了同行。
  自小,万方就对事物有自己独特的表达方式,天上云朵的变幻,墙上水渍的形状,在她眼里都有动人的故事,不是王子公主就是妖怪神仙,小小的万方面对着这些东西总能一个人一看就是半天。父亲带万方去看《雷雨》,才两三岁的她竟然被剧情感动哭了。
  万方还特别喜欢写诗,上幼儿园时便能写短诗,或快乐或忧伤,都是大人所想不出来的动人句子。有一次跟父亲到人民大会堂,她还熟练地背出了一大串毛主席的诗词,引得一个慈祥的老伯伯鼓掌称赞,还与她握了手。出来后,父亲才告诉她,慈祥的老伯伯竟然是周总理!
  父亲对万方文学上的启蒙,从没有什么刻意的行为,一切顺其自然。但他本身的文学修养,还是影响着女儿。比如家里的《辞海》、《百科全书》之类的工具书,总是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任何时候有疑问,他决不偷懒,当即查出答案。即使一时查不出来,也会写下来,第一时间解决掉。父亲的这种好习惯让万方受益匪浅。直到几十年后的今天,万方的家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成柜成柜的书。而编故事写文章的能力,却是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不经意地在讲故事中培养出来。曹禺讲的故事自然、有条理又吸引人,更有趣的是,他还常常把万方她们姐妹们融进那些故事里。有一段时间,他给她们讲公主的故事,他让万方当三公主,万方妹妹当四公主,一个故事连续着讲,能讲好多天,引得孩子们整天围着他问:“后来呢?后来呢?”有时候,他故意让三公主变得又狡猾又懒惰,急得万方直抗议:“爸爸才是三公主!”看到女儿急了,曹禺自己开心得哈哈大笑。到第二天,看万方表现得比较好,于是他就又在故事里,让三公主变得又美丽又善良了,乐得万方手舞足蹈。父亲讲的故事让万方发自内心地体会到了故事的魅力,慢慢地自己也会编故事了。有一次,她和父亲在东湖边钓鱼,两个人在湖边坐了一下午,却只钓上来一根枯树枝,于是她就给父亲讲了一个关于鱼的家庭的故事,曹禺爱听极了。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曹禺常常要去看戏,每天很晚才能回去。万方和妹妹那时候都小,很不容易才被哄睡,但父亲一回来,带着看完戏的兴奋和激情,总会把她们吵醒,给她们讲剧情,和她们一起打闹着玩,甚至一家几口跟着音乐跳起舞来。等万方稍大一点的时候,曹禺常常把万方带到剧场的后台,让她看看舞台上的各种效果是怎么营造出来的。原来,将大洋铁片一晃,就会出现闪电;把缀了很多小珠子的芭蕉扇摇一摇,就会出现雨声……舞台上的这种种神奇,都扎根到了小万方的心里。
  万方十四岁时,曹禺成了“反动学术权威”、“臭老九”,被送到北京郊区的一个农场里劳动改造。在学校里,万方因为是“黑五类”的孩子,失去了进教室的资格,也不能说话,只能坐在教室门口的台阶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小孩子的自尊心也是很强的,万方既不甘心,又非常痛苦,不停地问自己,我为什么就是一个坏蛋啊!虽然如此,但她心里从没怀疑过父亲,从没认为他是坏人。她说:“我从来没有和父亲对立过,一丝一毫都没有,他永远都是我崇拜的人!”
  后来,万方在父亲的一个本子上见到了父亲对连累到自己的心痛,父亲写道:“我心痛极了。我有罪,把我抓去斗,狠狠斗死了,就算了。十来岁的孩子有什么错?为什么还要连累我的孩子们?真想紧紧抱着小方子痛哭,但孩子不干,她没有心情受任何人的爱抚,连爸爸也不能勉强她。但我知道她是爱爸爸的,她湿润的眼睛对我闪出怜悯的光。”
  十六岁时,万方到东北农村“插队”,又瘦又小的她吃尽了苦头,有时候饿极了,还常常到老乡家里讨要些吃的。虽然如此,但没有了在家时的那些歧视,仍让她感到自由和快乐。唯一的迷茫是,父亲在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时候,已经做了很多事,还写出了著名的《雷雨》,而自己连人生目标和方向都还没有找到。两年后,机会来了,沈阳军区到地方上招兵,其中的一个司令员是曹禺的忠实崇拜者,一听万方是曹禺的女儿,马上认定她也是写作的高手,如获至宝地把十八岁的万方招进部队做了一名创作员。曹禺知道后,自然特别高兴,常常给万方写信鼓励她,叮嘱她:“你一定要坚持写作,你要向杰克・伦敦这样的大作家学习,被退稿后再写再改,这样反反复复直到发表为止。你一定要有这种牛劲,我这不是给木头脑袋写的,你应该理解爸爸这份心意。”
  但万方在部队里写的多是政治方面的文章,真正开始写属于自己的东西,则是在1978年从部队上转业到《剧本月刊》做编辑之后。
  比起父亲二十三岁扬名,万方显得有些大器晚成,而且又比较贪玩,不是聚会,就是看电影、聊天。曹禺很着急,专门给她写了一封信,说:“小方子,你不能再玩了,爸爸心里真着急。这么大岁数,不用功写作,还不能‘迷’在写作里,将来如何得了?”
  在父亲的督促下,万方将越来越多的精力投入创作中。后来,曹禺的作品《日出》要拍电影,但曹禺岁数已大,亲自改编剧本已力不从心,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万方。曹禺发现女儿不但脑瓜灵,效率高,改编的东西还很适合青年人看,倍感欣慰。最后,《日出》获得了当年的“金鸡奖”最佳编剧奖。接着她又尝试用歌剧形式改编了父亲的《原野》,再次获得成功。
  而万方最喜欢的是写小说,她的中篇小说《在劫难逃》、《杀人》、《未被饶恕》、《珍禽异兽》都引起了文学界的关注。
  当曹禺在《收获》杂志上看到了万方的《杀人》后,欣慰地说:“小方子,你真的行,可以写出好东西!”后来,万方创作的电视剧《牛玉琴的树》在中央台播放后,已经住在医院里的曹禺更是连连称赞:“真好!非常感人!故事很真实很动人!”
  听到父亲如此夸赞,万方心里除了高兴,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生而为有才华、有灵魂的大师之女,正是在父亲的熏陶下,才得以小有成就。
  
  相携相惜,慈父孝女情谊深
  
  一直以来,万方对父亲的感情都是满满的崇拜和爱戴,但到了20世纪90年代,这份感情里又多了一层同情。
  曹禺的晚年疾病缠身,长期住院,更让他感到痛苦的是,二十多岁就名震海内外的他,却再也没有力量写出作品了,他常常在病房里痛苦地大喊着:“我不干!我要写出大东西才能死!”
  父亲的痛苦,万方都懂。她常常在病房里陪着父亲,给父亲讲外面的世界。而曹禺自己也像一个孩子一样,依恋着女儿,一见到女儿就问:“今天给我说点什么啊?”看到女儿忙前忙后,自己也忍不住感慨:小时候你们小孩子让我们父母受累,现在我们老了又让你们受累,但小孩子怎么看怎么可爱,和我们又不一样,我们丑,没有一点可爱的表演……万方立马哄他:“你也可爱呀!”逗得父亲直笑。
  有一次万方感冒了,躺在床上休息,曹禺吓坏了,走到她的床边说:“你不知道,我真担心你死在我前头。你要是死了,那你可让我太没法儿忍受了!”
  1996年,作家出版社要出万方的小说集《和天使一起飞翔》,想请曹禺写点东西。曹禺当时已经非常虚弱了,但出于对女儿的爱,他仍用颤抖的手,吃力地写道:“在我的女儿里,万方是比较像我的一个,所以她成了写东西的人。她写的东西我看过,小说《杀人》我觉得有力量,给人思索。我曾担心她会是一个比较专注自己内心的作者,现在我不担这个心了,她能够写完全不是她的东西,极不相同的人和生活,而且是那么回事儿。可以说她具有创作的悟性和本领了。”短短几百个字,却能看出一个父亲的爱和欣慰。而这几百个字,竟然是这位戏剧大师人生最后的文字,几天后的12月13日,老人在沉睡中走完了辉煌的一生。
  曹禺永远地离开了他疼爱的小方子,而他的小方子,正在他走过的同一条路上,越走越宽,小说《空镜子》一出版便被影视界盯住,最后获中国优秀电视剧“金鹰奖”,长篇力作《香气迷人》更是让业界盛赞,认为非同凡响。
  但一直以来,万方虽然在小说和影视剧领域都颇有建树,却迟迟不敢涉足话剧领域,因为父亲的话剧作品太优秀了!有父亲在前面,她的压力太大。
  2006年,在曹禺去世十年后,万方终于创作出了自己的第一部话剧作品《有一种毒药》来纪念父亲。北京人艺连演三十场,观众反响热烈。2007年,中国话剧诞辰一百周年,万方的《有一种毒药》和父亲的《雷雨》一起入选了《话剧百年剧作选》。2008年,《有一种毒药》获得代表我国戏剧创作最高水平的中国戏剧奖――曹禺剧本奖。
  这似乎是一个启示,在父亲创下辉煌的话剧创作领域,万方一炮打响。2009年,万方的第二部话剧《关系》也在北京人艺上演。
  此时,万方终于可以欣慰地说一声:“爸爸,你应该会为我感到骄傲的!”■
  (责任编辑/金 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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