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一条黑狗] 我有一条黑狗 它名叫抑郁

  走在回家的石子路上,我的心情是快乐的,跟在后面的尾巴――小黑狗,却满眼离愁别绪。小狗的后面,也是一条尾巴,那是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沿着这条河流而去,是我外婆的家,也是小狗的娘家。老狗生了小狗,外婆对我说:你选一条吧!还选什么呢?几天来和小黑狗混得最熟了。走的时候,它对周围的一切望了望,对着家乡的天空小吠了几声,就跟着我走了。
  小黑狗一到我们大队,立即让人惊叹。首先是它出奇的黑,全身乌黑透亮,即使在晚上,立在夜的深处,也显示出非同一般的亮色。它站立久了,你会把它当作夜的缩影。此外,是它处处显示的对家乡山区的依恋,叫人怜爱。而对湖区的地形则还不适应,大沟小沟的,到处都是桥,有的桥很窄,小黑狗在后面总是跟得很紧,有时干脆不动,要我去抱,显得很脆弱,很娇贵。我的同伴们都说:这黑狗好看不中用。
  乡下人养狗当然是要它中用的,狗主要是用来看家的。到黑狗长大的时候,它早已和湖区融为一体。黑狗好像没有梦,它的眼总是在观察,耳朵总是在倾听。来人了,黑狗很主动,是熟人,立即摇尾,也不吆喝,转身向家人通风报信;来了生人,黑狗像个大力士站立中央,不让路,先是轻声示警,待家人出来打招呼才退到一边。而生人和家人闲坐一会儿,它会慢慢靠拢你的身旁,闻闻气味,大概是怕第二次搞错吧。乡人都说黑狗好,认真,爽快。有的狗虽然管家也不错,但太阴,你去串门,它冷不丁地从哪个角落蹿出来,突然对你大吠,让你心惊肉跳,无意进门,只隔着喊,某某事交代即毕,让主人家不好意思。所以,我的黑狗慢慢在乡邻中有了好的印象。
  黑狗待人的确实在,不含糊。城里的表姐来小住过,黑狗和她建立了良好的友谊。表姐生性活泼,城里住惯了,对乡里的什么都感到新鲜,她穿的、说的都不一样,乡里人也喜欢她,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黑狗跟着她转悠都洋溢着荣耀。表姐走的时候,觉得要送点什么给我才好,想不出,就要把她的一双套鞋送给我,还很新。我比表姐小两岁,脚差不多,可那是女孩穿的,我穿着害羞。正在我推辞之际,黑狗却不假思索地把套鞋衔走了。一屋子的人都大笑,说这黑狗爱财。黑狗不理,头也不回地藏鞋去了。后来,我总觉有点别扭,表姐送的套鞋穿得很少,有时穿了丢在哪个角落也懒得去管,黑狗总是叼回来,有泥巴就衔在草坪上去擦,湿了就拿在禾场上晒,看到它笨拙而吃力的姿态,我感到黑狗爱的不是财,而是一种深层次的珍惜,我再不敢讥笑它了。
  黑狗和我自然更是亲密,朝夕相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的话叫“哥们儿”。那时,我处在懵懵懂懂的半成熟状态,对乡下的事物不在乎,甚至有点排斥,而对远处的东西有些想入非非。有时,我会带着黑狗到水边、旷野去一个人傻坐,傻想,黑狗的徘徊、嬉戏会把我惊醒。我就想,狗是快乐的,它们总是听人使唤,什么也不用考虑,那是一种多么简单的快乐啊!然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说明,只是我想得简单而已。那年暑假时,生产队的瓜地需要社员轮流守夜,防人偷盗。瓜地就在我家的菜园后不远,我带上黑狗,主动替父亲守夜,还有一把斧头。守夜两晚,第一天安然无事。第二天白天,最好的朋友阿强来到了瓜地,黑狗自然和他很熟,摇头打招呼。阿强家穷,读书都困难,想摘瓜卖点钱。我沉思后,同意他摘一麻布袋。上半夜我一直有点心跳,好不容易到了约定的时间,阿强慢慢从黑幕中显现。阿强刚摘了几个,黑狗就开始大吠。我对黑狗做手势,黑狗没反应,我以为是天黑它没察觉,又轻声叫它别嚷,说是阿强。它根本不听,且有跳跃搏击之势。我这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跑去拉它的尾巴,它还是往阿强的摘瓜处跑,边跳边叫,声音惊天。阿强慌忙用麻布袋子盖住狗头,黑狗挣扎着叫,我更慌,要是知道了有人偷东西,是要挂牌子游街的。我拿起身边的斧头朝狗头就是一击,狗不吭声了,我长嘘了一口气。过后阿强把麻布袋慢慢松开,才发现黑狗已离开了我们。我的父亲从菜园地往瓜地喊:有什么事吗?我说:没事。见父亲还在担心,我又说:狗都没叫了。父亲转头又去睡了。我和阿强茫然一阵后悄悄地把黑狗掩埋,谁也不曾告及,都只知道它神秘地消失了。
  那是我青春的痛,青春的醒。谁说狗只是一味听人使唤呢?也许只是它们的随和和谦逊罢了!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小事被黑狗原谅过,想到它不为此而斤斤计较,我更自觉卑微。然而在一些涉及是非的问题上,它是那样的义无反顾。尽管它被杀了,可是它的尽忠职守给活着的我们以极大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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