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挫越勇【越挫越勇:成都小白领的失业前后】

  去年11月22日,人保部副部长张小建表示,受国际经济形势影响,我国就业形势严峻,“力争年底将登记失业率控制在4.5%”。而就在此言出炉的十多天前,成都的陈鑫恰好就成了那4.5%之一。
  
  反客为主,他炒了台资企业
  
  
  作为对过往一年的总结,陈鑫在2009年的第一天重新回忆起了他的失业故事。他清楚地记得,那时他在一家台资传媒公司做线下活动策划,2008年11月4号下午6点多,他正脸色惨白地赶制一份甘特图(用来反映项目管理中的活动顺序及持续时间)。坐在他身边的老板看起来心事重重,突然地站起来走出办公室,10分钟后又回来,叫陈鑫出去谈谈。出去的时候,陈鑫心里还想着方案该怎么做。
  几段对话之后,陈鑫明白了老板想解雇他,尽管老板完全没提到“解雇”二字。这时,陈鑫的倔强性格开始发挥作用,“我辞职”,他选择了主动出击。本来掌握主动的老板一下子郁闷了,他说下周才会向CEO汇报此事,建议陈鑫再多待几天。“不用了,明天是周五,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确实很抱歉,我辜负了你的期望。”陈鑫反炒了老板,他在起身离开时发现,辞职一刻与面试之时,他坐的竟然是同一张沙发,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不过陈鑫没觉得伤心,因为被拒绝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了,尽管这家台资传媒公司是他跑遍了差不多半个中国才找到的一份工作。而他的个人记录,是在两个月内辞掉了9家知名企业的面试邀请。“我不缺offer,而是缺合适的offer。”他说。
  陈鑫生于山西霍州,霍英东的祖籍地,“城很小”。他的父亲是国营商场的党委书记,母亲是老师。陈鑫用“典型的中产阶级”一词来形容自家,“富不了也饿不死”。但陈鑫并不想回家乡工作,“那里的有钱人,都是胆子大没文化,靠煤炭发家的,我总不能跟他们讲新经济新概念吧”。于是在高考时,他报了兰州理工大学的电气工程与自动化专业,一个三本学校,发誓不回老家工作。而家里人对他的要求也很简单,“父母没指望靠我来养老,都有退休金和养老保险,只要我不出事就行”,这种宽容与支持在他日后的数次“折腾”中得到了印证。那时,“不折腾”一词还没现在这么火。
  
  他曾经的“骇客帝国幻梦”
  
  陈鑫辞职的去年11月份,正是全世界各国首脑联手抗击金融危机的时候,当多数人都在战战兢兢地、甚至是以迅速怀孕的招数来保饭碗的时候,他怎么还敢辞职?
  陈鑫是08届毕业生,但是由于考虑到自己所在的三本学校“牌儿不亮”,从2005年开始,他就一直在寻找着机会。“我不想过贫穷的生活,所以决定不能在学校混,要整出点名堂。”
  第一个“名堂”,就是他与“骇客帝国”。一次偶然机会,他看到了“电信杯电子竞技比赛”的海报,于是他开始在学校组织“山寨版”的电子竞技比赛。可正当活动搞得名声大震之时,学校却冻结了他的电子竞技社团的活动经费,因为在多数人眼中,电子竞技就是打电脑游戏,甚至是“沉迷电脑游戏”,却不知国家体育总局给电子竞技的定义是:利用高科技软硬件设备作为运动器械进行的、人与人之间的智力对抗运动。
  陈鑫很自豪地提起那段经历:“在兰州,没有人比我组织电子竞技比赛更专业的了。”因为“活动组织得专业”,西北最大的IT企业中国电信甘肃万维公司看中了他,陈鑫在那里一待就是两年,参与组织了“电信杯”等大型电子竞技赛。但是没有工资,陈鑫总是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弹尽粮绝”的时候就靠兄弟们的“帮衬”度日。而且,本以为可以借电子竞技比赛赚一桶金的梦想也灰飞烟灭了,“那只是一个逼真的幻像”。他戏称那段时光是“饿肚子闹革命”时期,那段时间,高中时就相识的女朋友和他闹翻了。
  最终他还是离开了万维。“国企收入有保障,但是工作没激情。我还年轻,还不到养老的时候”,他又辞职了。他在博客中用这样的话来总结这段经历,对很多人都会有启发:“电子竞技只是一盘开胃菜,只能让生活口感稍好一点,但这盘菜太小,永远不要指望用它来填饱肚子。”
  
  找工作,他跑了大半个中国
  
  有很多个人力资源主管对陈鑫说过同一句话:“你的能力确实很强,但是你不适合这个职位,以后有机会合作吧。”
  陈鑫网投简历投到了手软。箭牌、霍尼韦尔、诺基亚、飞利浦、一汽、西沃、波导、海尔、联想、神州数码、屈臣氏、联合利华、博世、招商证券、搜狐、美联航空,除了箭牌的面试暴露了陈鑫英语没过四级的弱点之外,其余全无回音。他把失败归咎为自己英语差:“我是后悔英语没学好,每次都败在英语上,要不现在也月薪8000了。”这个同学眼中的“能力强人”,也在毕业前开始了找工作的“万里长征”。
  说是“万里长征”并不过分,因为他跑遍了大半个中国,仅半价学生火车票钱就花掉了5000多块,接连跑了西安、广州、太原、北京,面试了10几家单位,均未成功。
  当然也有陷阱。“为什么经常有苏州的人力资源公司到我们这来招人?他们都是做人力外包的,你和这些公司签约,他们每月给你2000多的工资,但他们把你外包给外企,外企每人每月给人力资源公司6000多的薪水。看看,知道多少剩余价值被剥削了!”陈鑫气愤地说。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是前文提到的那家台资传媒公司聘用了陈鑫,台湾面试官看着他的简历说,大学刚毕业就有如此丰富的经历,绝无仅有。陈鑫说他的学校很一般,台湾面试官却说没关系,陈鑫满脸苦笑。学校“牌儿不亮”一直是陈鑫求职中的隐痛,这痛却被一个台湾同胞给轻松地化解了。
  
  台湾人有句口头禅,就是“怪怪的”,做事不符合老板的想法,就是“怪怪的”。总被老板说“怪怪的”,陈鑫自己觉得也是怪怪的。可是这份活动策划的白领工作,只持续了约两个月。听不到老板说“怪怪的”,陈鑫自己反而觉得有点怪。他又开始了寻找,他不想让家里养着,“考研家里负担不起,公务员又没意思”。
  
  身高184cm的男母婴用品店长
  
  “元旦这几天下雨,愁死了。”雨天客少,是新年里陈鑫的第一个烦恼。离开成都的台资传媒公司后不久,陈鑫来到成都高升桥的一家母婴用品店,做店长。他在自己的博客中写到:“当一个无敌军事狂眼镜男去做了母婴用品店店长,这个店和这里的人,注定都会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他在这里的工资,比做活动策划时翻了一倍,近3000,他不再是那4.5%之一了。
  刚来成都时就遭遇连绵的雨,又听不懂四川话,陈鑫感觉“像是到了越南”,“吃饭时端上来一碗辣椒,把我吓得半死”,而如今的他已经渐渐适应了这座悠闲、安逸的城市。
  母婴用品店位于成都高升桥一栋国际化公寓的2层,主要面向中高端客户,店内的商品90%以上都是进口的,顾客往往是开着车来购物,一次的消费额从几百到上千不等。“来这里干后我才发现,没10来万的存款,想养个像样的小孩基本不可能。”陈鑫每个月要完成总额超过10万的销售任务。“有时我们也送货上门,顾客懒得自己过来买。”
  刚到店里上班一星期,就有带着孩子的妈妈指着陈鑫说,能不能让这个新来的保安到后边去,我想给孩子喂奶。陈鑫无奈地笑了,身高1.84米、戴着很厚近视眼镜的男母婴用品店长,可能真的有点“怪怪的”。
  店长有很多责任,比如陈鑫为了拉顾客跑到外面发了一下午的DM宣传广告,后来却被老板批评了一顿:“发DM又不是你的事,看看店里都乱成啥样了;一个男同志,不去说教员工,天天跑出去;店里没有一点现代文明气息,顾客还会来么?来的顾客也没有几个是你拉来的,没用!”每月底,店长陈鑫要给大家解释为什么这个月没有提成。解释完,又得让大家振作精神,信心百倍地去盘库。盘完库,若发现货品丢失,那大家就一起赔吧。
  最郁闷的一件事,是陈鑫从店内的监控录像里发现的:一伙12岁左右的小孩子,有把风的,有专门吸引店员注意力的,也有下手行窃的。陈鑫“气得要死”,但也没有报警,只是给店内安装了报警器。
  除了“小偷”,还要应付各种人。一天,一人进店就和陈鑫套近乎,陈鑫以为是厂商。结果此人自报家门,“我是某某部门的某某某,年关将至,要加强学习啊,怎么学习呢,来订我们的报纸吧”,陈鑫哭笑不得。
  
  越挫越勇,求职中的无畏之希望
  
  当记者问到陈鑫他理想的职业是什么,他说是军人,而且最好是可以上战场实战的军人,这的确出人意料。他是个十足的军事迷,买了几百块一件的迷彩服、背包、仿真枪和军刀,买军事装备肯花血本。
  但第二天,他在自己的博客中“推翻”之前聊天中所说的话:“我当时顾左右而言他,只是说我喜欢的职业是军人。其实我是没法说,因为我的目标和梦想都很俗。我想挣很多的钱,买车、买房,然后找个超级美女做老婆;梦想就是能用更轻松、更符合自己习惯的方式去挣钱。”
  除了房租水电,陈鑫基本还是个“月光族”。他没再谈恋爱,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到处跑的性格”,怕耽误别人。原来他觉得公务员没自由,可现在他觉得自己是“自由得一无所有”。
  “大四找工作那会,心态是由最开始的满不在乎到毕业时的忧心忡忡,再到毕业后的想制造恐怖事件。”陈鑫笑谈自己的求职心态,“但现在又趋于正常了。”他很喜欢美国电视剧《越狱》,有次还模仿剧中男主角,剃了个光头。
  谈到自己的目标与理想时,陈鑫写到:“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路线图,不管清晰还是模糊,都不要告诉别人,埋头去做就是了。模糊的会清晰,清晰的会更清晰。”他说他也渴望一份稳定的工作,像很多白领那样。
  陈鑫的经历并不惊天动地,甚至失败的经验多过成功的经验。然而他的那种越挫越勇、笑对沉浮、始终乐观的韧劲,却是无数人所羡慕的;在经济环境的颓势如乌云般遮蔽人心的当下,那是一种激励人心的宝贵情况,他的能力也是在一次次的尝试中学到的,正如奥巴马的自传书名:无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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