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淑真诗词中的南宋仕女生活】 朱淑真诗词

  【摘要】朱淑真作为典型的闺阁女性,将敏感的心灵和如火的激情全部投放在这一狭小天地中,从独特的女性创作视角展示女性细腻而狭深的心灵空间,其文学作品从很大层面上反映了南宋仕女的生活和感情状况,这也是朱淑真诗词真正价值所在。
  【关键词】朱淑真;诗词;南宋;仕女生活
  古代仕女是一个颇为特殊的群体。“仕女”一词,旧指生于并嫁与贵族或官僚家庭的妇女。她们深居内宅,属社会封闭型人群。优裕、安定的生活,使她们不必为衣食操劳。她们有充沛的自由时间随自己的兴趣修饰服饰妆容、专研织绣女红,而家庭的环境也使她们能有更多接触文化艺术的机会。受到父辈兄弟的影响,她们中的许多人可以研习诗词文章和书法绘画,甚至有可能接触政治军事等一般来说男人涉足的领域。仕女在古代女子中无疑是比较出色的群体,她们曾经有过才华和梦想、快乐和幸福、压抑和挣扎,她们身上闪耀着在男性主宰的世界也无法埋没的光彩,由于这些美丽而兼具智慧的女子,古代女性才得以甩脱“柔弱”、“无才”、“卑微”的标签。但是也正由于非富则贵的家庭环境,她们的生活和价值观更容易受封建礼教的支配。
  朱淑真,字号幽栖居士,属仕女阶层,是宋代诗词创作数量较多的女作家,共留下了337首诗歌、33首词,被魏仲恭收录为《断肠集》。《断肠集》与李清照的《漱玉集》并称为宋代女性文学作品的双璧。①朱淑真的诗词多是闺怨和爱情篇章,清新婉丽,情真意切,其文章深得晚唐五代遗韵,当时广泛流传着“见旅邸中好事者,往往传诵朱淑真词……能道人意中事,岂泛泛者所能及”,“出言吐句,有奇男子之所不如。虽欲掩其名,不可得耳”。[1]这个典型的闺阁女性,将敏感的心灵和如火的激情全部投放在闺阁这一狭小天地中,从独特的女性创作视角展示南宋仕女的生活和感情状况,这是朱淑真诗词真正价值所在。
  南宋时期,由于战争、商品经济发展及官员游宦等原因,男性及整个家庭在社会上的流动性极大,这就迫使南宋士大夫们重新思考秩序、正位、纲纪等问题,女子相夫教子、正家以礼的“主内”角色被赋予了重要的意义,仕女的活动范围受到了严格的限制,司马光在《涑水家仪》中规定:“凡为宫室,必辨内外,深宫固门。内外不共井,不共浴堂,不共厕。男治外事,女治内事。男子昼无故不处私室,妇人无故不窥中门。有故出中门,必拥蔽其面(如盖头面帽之类)。男子夜行以烛,男仆非有缮修,及有大故(大故谓水火盗贼之类),亦必以袖遮其面。女仆无故不出中门(盖小婢亦然),有故出中门,亦必拥蔽其面。铃下苍头,但主通内外之言,传致内外之物,毋得辄升堂室,入庖厨。”[2]她们在特定的节日里才能走出闺阁,融入社会,体验世俗浓郁的节日氛围,或家族的祭祀当中,或是与姐妹们一起庆祝节日,因此这些节日对她们显得特别重要,这是她们大书特书的内容。除此之外,她们只能通过日常的梳妆打扮、读书写作、刺绣女红等打发日子。当然,这些仕女还有特殊的打发烦恼的方式——饮酒。朱淑真的作品也体现了以上特点。
  诗中节日与风俗
  宋代社会经济的繁荣,科学技术的进步,为节日注入了新的内容,带来了轻松愉快甚至奢靡的风情。节日风情反映了人们当时丰富的生活情趣、平衡的社会心态。南宋时有帝后“圣节”,“圣节”之外,还有一些官定的节日,重要的有元旦、上元节、中和节、天庆节等。节气性和季节性的节日有立春、清明、端午、七夕、中秋等。朱淑真以诗词的方式记录了宋代节日、饮食、服饰等众多方面的风俗,展示了南宋时期的社会风貌和仕女们的生活状况。
  朱淑真有《元夜三首》和《元夜遇雨》四首诗反映了元宵节灯火辉煌、繁华热闹的盛况:“阑月笼春霁色澄,深沉帘幙管弦清。争豪竞侈连仙馆,坠翠遗珠满帝城。一片笑声连鼓吹,六街灯火丽升平。”“十里绮罗春富贵,千门灯火夜婵娟。香街宝马嘶琼佩,辇路轻舆响翠耕。”“揭天鼓吹闹春风。”这些诗句再现了元宵节人声鼎沸,鼓乐齐鸣的欢腾,人们竞相攀比,以示富有,大街上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攘,拥挤中妇女们的首饰撒落满地的景象。笑声、锣鼓声、马嘶声、翠耕声不绝于耳,淋漓尽致地展现出元宵节南宋街市上的热闹繁盛景象。
  立春代表着春天的正式开始,更深层次地饱含着人们对未来一年的希望、憧憬。“梅花枝上雪初融”、“柳条如线著春归”,从朱淑真诗中我们看到了立春之日的物候特征,雪融化、柳树已发芽。“生菜乍挑宜卷饼,罗幡旋剪称联钗”、“韭黄兰茁簇春盘”、“玉管吹灰适报春”。立春时节人们拾野菜卷春饼、挂春幡、设春盘、玉管吹灰等多种典型习俗,生动形象地再现于朱淑真诗词中。
  五月五日端午节,又有端五、重五、重午、天中、浴兰令节之称。端午节家家要在门口铺设桃、柳、葵花、菖蒲、艾叶,还要吃粽子、五色汤元、茶酒等,有些人家将泥塑张天师像悬挂于门额上,用来禳毒气。朱淑真有诗“纵有灵符共彩丝”,灵符彩丝都是辟邪驱病之物。
  七月七日南宋妇女有七夕乞巧的民间习俗,妇女们对月穿针,或把蜘蛛放入盒子内,乞求织女赐予女红巧技。第二天如果网丝圆正,美名“得巧”。朱淑真诗“拜月亭前梧叶稀,穿针楼上觉秋迟。天孙正好贪欢笑,那得功夫赐巧丝”四句点出七夕“拜月”、“穿针”、“天孙”、“巧丝”,再现七月七日南宋妇女乞巧的民间风俗。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清光消雾霭,皓色遍高空。愿把团圆盏,年年对兔宫”。从朱淑真诗中得知,南宋时,家人八月十五中秋节要吃团圆饭,喝团圆酒,饮酒赏月已成民俗。
  十一月冬至宋人也颇为重视。“八神表日占和岁,六琯飞葭动细灰。”朱诗反映了宋代冬至祭祀祖先、玉管吹箫的民俗。腊月底,被认为“月穷岁尽之日”,故称“除夜”。民间洒扫门闾,除尘秽,净庭户,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贴春牌,祭祀祖先。朱淑真除夕诗共有三首:《除夜》两首和《除日》一首。“爆竹声中腊已残,酴酥酒暖烛花寒。朦胧晓色笼春色,便觉风光不一般。”燃放爆竹、饮酒、守岁等已成为当时节日习俗。朱淑真作品中除夕晚上饮酒守岁、燃放爆竹、插桃符避鬼的风俗基本涵盖了南宋人的生活风尚,体现了南宋的生活文化。
  诗中酒文化   酒是宋时最重要的饮料。据今人研究,当时的酒可分为黄酒、果酒、配置酒和白酒四大类。黄酒以谷类为原料,“凡酝用粳、糯、粟、黍、麦等及曲法酒式,皆从水土所宜”[3]。宋时出现了一批名酒,北宋晚年的名酒如宋英宗高后家的香泉、宋神宗向后家的天醇等都是达官贵人家酿造的。另有如开封丰乐楼的眉寿、白矾楼的和旨等都是大酒楼酿造的。还有各地的名酒,如北京大名府的香归和法酒,南京应天府的桂香和北库等。南宋晚期,名酒有军队殿前司的凤泉、浙西提举常平司的皇华堂、苏州的双瑞等,都由官府生产。以上名酒只有一部分是商品,但这也是宋时酒文化发达的标志。[4]
  宋代,女性作品中有关酒意象的诗词有110首,是前代总和的5.5倍,而写酒意象的女作家35位,是前人的4倍。[5]宋以前,先秦卫宜夫人、汉朝卓文君、晋刘妙容、唐代陆蒙妻蒋氏、鱼玄机等女性,她们的作品中都留下了酒的印记。宋代,随着酿酒业的空前繁荣,饮酒者身份由皇宫贵妇、唐代女官之流进而扩大到小家碧玉。如杨慧淑、连妙淑为龙宫皇妃,魏玩、李清照是相门之妇,张玉娘、朱淑真则是宦门淑女。宋代,酒是流淌在女作家精神世界的血脉,贯穿着她们人生丰富多彩的情感浪花,浓缩着她们各自独特的生命体验,古代酒文化的历史上留下了她们美丽的倩影。综观朱淑真《断肠集》,提及酒意象的作品有60多首,占其作品的五分之一,占宋代酒意象总数的一半。
  朱淑真作品关于宋代饮食习俗记载的以酒最盛,展示了酒的种类、用途。淑真诗:“爆竹声中腊已残,酴酥酒暖烛花寒。”酴酥酒即屠苏酒,宋时正月初一饮酴酥酒,可以避邪,不染瘟疫。正月初一饮的酒还有椒酒和柏酒,以祝长寿。“椒盘卷红烛,柏酒溢金杯。”所以有“元日进椒柏酒,椒为玉衡量之精,服之令人身轻,柏是仙药”。[6]从中,我们看到宋人除夕夜饮酒颇为讲究。“金杯满酌黄封酒”,黄封酒是宋朝官酿的酒,以黄纸封口,称黄封,是御赐酒,后多用来指上好酒。“当尽新篘玉友醅”,玉友即是一种名酒,色彩莹白如玉,糯米和酒曲酿制而成故称玉友醅。有关饮酒风俗朱淑真作品中更是比比皆是,“强切菖蒲泛酒卮”、“无聊酒独亲”。酒可以消愁抒闷,可以闲情遣兴,可以祝寿、助暖。朱淑真笔下的当时人们对酒的嗜好、饮酒的风俗再现了宋代仕女生活缩影。
  诗中服饰妆扮
  古人说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服饰是中国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宋朝有“服制”规定,实际生活并不恪守一律。衣冠服饰在宋发生了许多变化,显示出时代特色。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宫中、朝中装束对社会服饰风尚起着重大影响。宋皇后常服有“龙凤珠翠霞帔”,“后妃之服”规定有祎衣、朱衣、鞠衣、礼衣等,是参加不同仪式的装束,常服则大袖、长裙、霞帔等。而其“背子、生色领皆用绛罗,盖与臣下不异”。[7]穿背子很普遍,《师友谈记》记禁中贵妇著有“黄背子”或“红背子”。北宋末,服饰多变。京城中“妇人便服不施衿纽,束身短制,谓之不制衿。始自宫掖,未几而通国皆服之”,被指为“服妖”。[8]
  “宋代女性多服窄袖衣,与长裙相配穿着,衣料以罗为多,柔软轻薄,宋词多有罗衣、罗裙之称。”[9]“上身多穿袄、襦、衫、背子、半臂等,下身是裙和裤。”[10]衫和裙也是宋代妇女的日常服饰,作为南宋仕女,朱淑真诗词在不经意间展现出自己的外貌服饰,呈现出宋人的服饰面貌。朱淑真作品中点到四种服饰:罗衣、衫子、裙子、带围。其中罗衣是提到次数最多的,“乍著薄罗偏觉瘦”、“瘦怯罗衣褪”、“泪滴罗衣不忍看”、“泪滴罗衣暗断肠”等等,可见,罗衣是朱淑真经常的穿着,同时也是宋代女性最普遍的服饰。朱淑真作品中也常提到这些服饰,“愁看罗袖上”、“解却红裙小簟凉”、“淡红衫子透肌肤”。此外,带围也是宋人腰间的装饰,“陡觉湘裙剩带围”、“带围宽尽小腰身”,可见带围在宋人服饰中使用较普遍。
  服饰之外,宋代女子头饰也很丰富。朱淑真作品中有很多有关头饰的描述,“坠翠遗珠满帝城”,提到了珠翠,“闹蛾雪柳添桩束”,又提及了闹蛾、雪柳这些宋代头饰,这些都是节日妇女装扮自己的头饰,各具特色。朱淑真诗中除了提到用于节日的头饰,还有平日里所戴头饰凤钗,“卸却凤钗寻睡去”。此外,朱淑真作品中提到的头饰还有金钗和梅花,“玉体金钗一样娇”,“笑折一枝插云鬓”,“自折梅花插鬓端”,“谩把梅花取次妆”。无独有偶,北宋著名女诗人李清照《清平乐》中也写到“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朱淑真词有:“盈盈笑靥,称娇面爱学、宫粧新巧。”“只有宫娃无一事,每将施额斗妆匀。”都是指将梅花折来贴在额前的情形,从中可以窥见宋代女子头饰之丰富、之常见。
  朱淑真的诗词反映了南宋的节日风俗、饮食习惯和讲究的服饰装扮。透过这扇窗口,我们更多地了解了宋代的一些民风民俗,更好地解读了朱淑真诗词。
  注 释:
  ①本文引用所有朱淑真诗词,均出自张璋、黄畲校注:《朱淑真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
  参考文献:
  [1](宋)魏仲恭.断肠集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303.
  [2]司马光.司马书仪·卷三[M].丛书集成本,第43页.
  [3](元)脱脱.宋史·卷185《食货志》[M].第4514页.
  [4]朱瑞熙,等.辽宋西夏金社会生活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12-14.
  [5]舒红霞.中国古代女性文学与酒文化[J].殷都学刊,2004(3).
  [6]梦粱录(外四种)[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2:216.
  [7]舆服制三[M].宋史·卷一五一.第3534-3535页.
  [8](宋)岳珂.宣和服妖.桯史·卷五.第54页.
  [9]张维清,高毅清.中国文化史(三)[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2:261.
  [10]姚瀛艇.宋代文化史[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1992:620.
  (作者单位:安阳工学院)
  编校:董方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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