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教育家口述史


  卢乐山先生是新中国学前教育学科的奠基人,是幼儿教育的拓荒者,用一生见证了百年中国幼儿教育的发展变迁。她所著《蒙台梭利的幼儿教育》一书,是我国第一部系统介绍蒙台梭利教育的专著。11月9日,先生因病医治无效逝世,享年100周岁。让我们重温她的口述史,品味先生对幼儿教育一往情深的初心。
  我出生在一个教育家庭,因此我与幼儿教育结下不解之缘,首先是受家庭影响。我的祖父、外祖父都生于清朝末年。他們怀抱“教育救国”的理想,主张改废科举、兴办新式学堂,努力探索适合中国国情的现代教育。作为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实业家,祖父和外祖父集中全部家产兴办幼儿园、小学、中学乃至大学。其中外祖父在家兴办的严氏家塾、严氏女学、严氏保姆讲习所及附设蒙养园,祖父在家兴办的卢氏幼儿园、卢氏小学(后扩展并改名为木斋学校,包括高初中),都是北方较早涉及幼儿教育的机构。
  我的母亲是严氏保姆讲习所的第一班毕业生,曾担任蒙养院教师,并开办过幼稚园。我的一位姑母和两位表姐,都曾学幼儿教育,并从事幼儿教育工作。在祖辈的“教育梦”和家庭浓重的教育氛围影响下,我从小就进了母亲和姑姑办的幼稚园以及小学,又在外祖父所办的南开中学读书,最后走上与母亲、姑母、表姐同样的路,成了一名终身的幼儿教育工作者。
  从自家学堂到燕园“教育梦”
  在我不满三岁时,因家里准备搬迁,卢氏幼稚园及小学暂停,母亲便送我到天津女师附属幼稚园。我在幼稚园的时候,正是中国教育界从学习日本转向学习欧美的时期,幼儿教育也不例外。卢氏幼稚园前后两位老师是我的表姐严仁菊和严仁清。她们幼年时曾在严氏蒙养园学习,后又同进美国教会办的北平贝满女中附属幼稚师范,学习美式的幼儿教育。

启蒙人 卢乐山先生是新中国学前教育学科的奠基人,是幼儿教育的拓荒者,用一生见证了百年中国幼儿教育的发展变迁。她所著《蒙台梭利的幼儿教育》一书,是我国第一部系统介绍蒙台梭利教育的专著。

  我在满六岁的时候,达到上小学的年龄了。可是卢氏小学停办,我便到严氏女学读书。当时我们的校长叫尹劭询,女学里专门有一间屋子是他的办公室,我们有事了就要见校长。我们进去先行个礼,校长再问我们。我记得有一次校长和我说,“你进来的时候看到门是开着的,你出去的时候就还让它开着;进的时候门是关着的,出去就要把门关上。”我这一辈子老记得这句话,就是东西原来是什么样子,你应该还是让它什么样子。
  我所上的南开中学是南开女中。南开女中成立于1923年,比男中成立晚,但一切都按男中的规章制度办事。作为南开中学的创办人,学校初建时,外祖父严范孙经常关心,并给予具体帮助,曾偕同张伯苓校长到各地参观学校的管理方式。
  1934年,我考入了燕京大学。记得我当时的入学考试是在和平门北师大的老校区,即现在的北师大附中里的考场进行的,考试的科目包括英文、中文、智力测验。
  我既想当教师,自然就选了教育系。但初入燕京大学时,我并不知道教育系有学前教育专业。所以,一开始我选的是普通教育专业。不久,一位教育系的同学叶秀英告诉我,她选的是学前教育专业。我问她:“那不是幼稚师范专修科吗?”她说已经改成本科了,我听了非常高兴。因为这本来就是我最喜欢的专业,只是原以为燕大还没有设立本科才没有选。所以,我就立刻找系主任商议,决定改成以学前教育专业作为主修,普通教育作为副修。
  几年的学习和锻炼使我深深体会到:学前教育不是婆婆妈妈的事,而是一门专门的学科,它有自己的理论体系,又是一门特别强调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学科,幼儿教育不是可有可无的,而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毕业前夕虽然听到一些议论,诸如:“当幼稚园老师?以前那就叫保姆!”“大学毕业生当幼稚园老师,是不是大材小用?”等等。但我接受了曾绣香老师的建议:“应当先到幼儿园去做些实际工作,多接触孩子,然后你才有资本当幼儿师范学校的教师。”
  对于教育系五年半的学习,我觉得,燕京的教育系固然不像历史系、中文系一样拥有许多知名学者,学术氛围浓厚,但教育系在联系实际方面,做得比较多。我觉得自己理论上没什么成就,但是我一直很注意实际,愿意去做,这也受燕京教育系的影响。我以为,我们学了点东西,就应该把它给做出来,不是搁在肚子里,而是做点对周围人有用的事情。我把这种思想归结起来,就是“学习不忘服务,治学不脱离实践”,这成了我一生追寻的教育理念。在这一点上,燕京大学给我的教育和祖辈给我的教育是一致的。
  在燕京大学教育系的学习,使我深受教益,坚定了我一生从事幼儿教育工作的信心和决心。可惜好景不长,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12月8日早晨,高厚德先生站在大礼堂台上无奈地宣布“燕京大学暂时关闭”,我们几乎都哭了出来。可是没有办法,只好离开热爱的校园。几位男同学为大家推着行李,我们携手步行进了西直门,实在感到难舍难分,于是相约在我家欢聚了几天,然后依依道别,各奔前程。
  “游学”岁月
  抗战期间,沦陷区的高校在关闭之后,陆续都在后方复了校。燕京大学以及几个教会大学也选择在成都复校。得知这个消息,1944年,我与几名同学南下成都,去完成被中断的学业。
  复校后的燕京大学只有一栋楼,没有设教育系,所以特别请了四川大学教育系的蒲主任指导我的论文。我那时候在树基学园工作,刚好树基儿童学园的藏书比较雄厚,我所做的研究对象又是儿童读物,在阅读材料上比较方便。就这样,我于1945年6月完成论文,获得硕士学位。
  我和雷海鹏是在燕京大学本科阶段认识的。后来家里人知道我和雷海鹏好了,就创造机会让我俩多见面,也就算谈恋爱了。1945年夏,六月份我研究生毕业,八月中旬抗战胜利,八月下旬我们俩就结了婚,那是我人生中最热闹的一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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