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矿老板的冒险史


  48岁的唐维龙现在悲喜交集。悲的是自己错过了矿业发展的黄金年代,喜的是他躲过了这次席卷而来的矿业寒冬。
  唐维龙和矿山打了30年的交道,从1980年开始,就以打矿洞起家,此后30年间,他先搞矿石贸易、办冶炼厂再到开矿,其戏剧性经历就是灌阳矿帮发展史的缩影。
  
  闯云南
  
  唐维龙一生命运坎坷。在那个唯家庭成分论的年代,高中毕业的唐没有自己的位置——参军不成、考学难行。生活逼迫这个年仅18岁的孩子随着老矿工师傅开始找矿。
  背着炸药,带着米、菜,唐维龙爬上了大山,在大山之间一住就是一个多月。表皮裸露矿石的矿山还要好一些,然而一旦遇上打矿洞,这个小孩就要去装炸药,最恐怖的是处理哑炮,这随时都可能让他死在大山里。
  现在谈起这些,唐大手一挥,表示丝毫不惧怕。他更愿意回忆这种艰辛所带来的成果。
  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打到富矿,这意味着他们一个月将会有几百元的收入,可以抵得上一家几口人的收入。“当时师傅都是和我们一起平分”。
  正是这种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日子锻炼了唐维龙一双火眼,日后他闯遍中国所有矿产地正是依靠当时磨炼出的本领。
  80年代中期,唐维龙开始在同学父亲的支持下远赴云南收矿。同学的父亲出资金,唐负责保证质量,利润对半分。
  3个20岁的毛头小子提着8万元登上了上海到昆明的火车,10元一张的纸币整整装了一麻袋。颠簸36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到了昆明。接下来改乘汽车到云南云龙县漕涧镇。
  凭着自己识别矿石的经验,唐维龙和他的伙伴们收到了8吨锡矿。他们押着相当于身家性命的8吨货,越过不断进发的泥石流区域,跋涉2200公里的路程,在车上睡了八天八夜之后,终于返回灌阳。
  经过手工选矿,将品位提高到65点之后,这一车锡矿纯赚5万元。谈及这些,这个经历大风大浪的矿老板眼中不时闪着泪花。
  收矿一干就是10年,唐维龙几乎走遍了云南所有锡矿产地。
  
  兵败冶炼厂
  
  90年代初,唐维龙已经是灌阳赫赫有名的富翁。虽已坐拥百万家产,但是雄心勃勃的他开始试图打通上下游产业链。
  唐从云南个旧聘请了工程师设计锡冶炼厂。灌阳当地银行、地方政府以前所未有的态度支持这个“雄厚投资者”,并且答应给唐贷款1000万元。
  然而,事情并未向他想象的方向发展。1994年中国经济硬着陆,银行的贷款收紧,唐没有从银行获得一分贷款。拿出全部家当,投资了180多万的锡)台炼厂一年之后停产。要知道当时一个锡矿金属吨的价格从4万涨到了5.2万元。
  不服输的唐维龙继而转战云南个旧,搞起了一个白银一台炼厂。个旧当地有大批铅冶炼厂,铅冶炼之后的废渣中依然含有白银,唐正是瞅准了这个市场。
  谁料不到4年,由于国际白银价格下跌,铅废渣货源紧张,唐不得不再次关闭了白银冶炼厂。
  两次失败让唐维龙坚信必须进入矿山开采。2001年,在朋友穿针引线下,唐维龙以100万元买下了广西玉林县的一个白钨矿。
  在县里的同意之下,唐维龙只是办了硫铁开采证,暗地里却开采白钨矿。“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唐毫不避讳当时的做法。
  然而,这次发展的脚步再次遭遇国家政策的变化。此时恰逢全国收紧有色金属矿产开采期间,钨矿被列为战略有色金属,钨矿开采许可证的申请基本不可能获批。
  雪上加霜的是,当时负责探矿的地质队也以唐维龙侵犯他们的探矿权为由,欲起诉这个好不容易搞到矿的老板。一怒之下,唐将矿山以600万元的价格卖给了一个江西老板。
  此后,钨矿的价格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个金属吨的价格从2004年3万元飙升到2005年的近20万元,最低也有16万元。要知道唐维龙接手之时,钨矿的价格只有不到3.5万元。
  唐拥有的这座白钨矿的探明储量有4.9万吨。接手的江西老板目前已经投资了9000万元。“如果当时不卖,或者有强硬的关系,现在这座矿山不知道值多少钱。”唐至今对此懊恼不已。
  
  重回矿业
  
  “这个行当风险太大了,一夜可以让你成为百万富翁,也可能让你拿着一堆毫不值钱的矿石。”唐维龙扳着手指头细数着风险。
  在唐的印象中,从1990年到2005年的15年间,从来没有这种高达6倍的价格波幅。“寻找一个风险小的行业吧。”经历数次打击的唐维龙选择了水电行业。2005年,这个憨厚老实的矿老板交出了矿业的衣钵,在广西金秀县斥资1200多万元修建了一座水电站。
  本以为一切归于平静。然而,一个外来的闯入者在他水电站的不远处开始探矿。据说,在这里可以探到铜矿。
  每天听闻炮声隆隆,这个试图隐退的矿老板再也坐不住了。他发现,如果对方继续探矿,他的水电站将会无水可用,甚至水电站的压力池也会被震塌。
  从未申诉过的唐维龙开始拿着各种正规的手续、电力法等章程四处游走,试图改变现状。但是直到目前,还没有丝毫解决的迹象。
  为了防止再次血本无归,他只好重操就业——收矿、看矿。
  从2006年到2007年,也是矿山最值钱期间,唐维龙北上陕西、内蒙古、黑龙江,西到甘肃、新疆,南下湖南、广东,为的就是找到合适的矿山或者尾矿。
  唐维龙甚至跑到中越边境的广西凭祥市的友谊关收矿。他出关到越南和当地的老板谈矿石价格,看好矿石之后,马上贴上封条。乘着夜色,越南当地的民工绕过关卡,从山间小路爬山将几十公斤一袋的矿石扛到中国境内。
  两个月间,在夜色的掩护下,唐收了二三十吨矿。后来他发现,越南人很狡猾,经常在矿石中掺一些颜色相近的石头,这让他们叫苦连天,很多湖南收矿人吃了大亏。“这就是命。”屡遭波折的唐现在依然不放弃矿业,在他看来,也许只有矿业是他最为熟悉的行当。
  48岁的唐维龙经常反问自己:我们是不是现代版的“闯关东”“走西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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