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在20世纪20年代就投身于中国革命,从南昌起义到井冈山会师,从新四军代军长到三野司令员兼政委,威武豪放,文武双全,功勋卓著。新中国成立后,他从上海市长到国务院副总理兼外交部长,成为20世纪杰出的政治家和外交家。“文革”开始,厄运降临,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党为国直言不讳。在林彪、江青等人的迫害下,他身患癌症,却不能得到正常的治疗,于1972年1月6日逝世。
因江青集团的操纵,陈毅的追悼会降格在极小范围内举行。按照文件上所定的规格,陈毅已不算党和国家领导人,故而他的追悼会由中央军委出面组织,政治局委员不一定出席,参加追悼会的人数为五百人。悼词连头带尾六百字,简历占去一半篇幅,毛泽东审阅后,圈去了悼词中“有功有过”四个字。悼词尽管对陈毅没有做充分的评价,但是肯定了陈毅一生为人民服务的战斗精神。陈毅夫人张茜看过悼词后,亲口对周恩来说:我只要“优秀党员”、“忠诚战士”这两句话就够了。
1972年1月10日下午3时,陈毅的追悼会在八宝山烈士公墓举行。那天中午,正准备午睡的毛泽东突然决定去参加陈毅的追悼会,工作人员熟知毛泽东的脾气,他一旦决定要做的事情,劝阻是无济于事的。但是,毛泽东的健康状况,实在让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担忧――1971年11月下旬,毛泽东曾患重病,经医疗小组全力抢救才脱离危险。一个半月来,他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元气,双脚严重浮肿,原先的布鞋、拖鞋一双都穿不上,工作人员为他做了两双特别宽大的拖鞋,勉强穿上,但他已经很多天足不出户,闭门谢客了。此时他突然要去八宝山参加陈毅的追悼会,一位工作人员快速拨通了西花厅的电话报告周恩来总理。周总理当机立断通知中央办公厅:“凡是提出参加陈毅同志追悼会的,都可以参加。”
在追悼会现场,当毛泽东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走下车时,周恩来已用电话调来了十几只电热炉,还调来了中国新闻电影制片厂的摄影师及报社、电台的记者。
休息室里,落座在沙发上的毛泽东,看见张茜进来,脸上显出激动的神情,他两手撑住沙发扶手,努力想站起来迎接。张茜快步上前扶住,哽咽着问道:“主席,您怎么也来了!”毛泽东流着泪,握住张茜的手,语调格外缓慢、沉重:“我也来悼念陈毅同志,陈毅同志是一个好同志。”然后,毛泽东与随后进来的陈毅的四个孩子昊苏、丹淮、小鲁和姗姗一一握手,询问了各人的工作单位和情况,勉励他们:“要努力奋斗哟!陈毅为中国革命、世界革命做出贡献,立了大功劳的,这已经做了结论了嘛!”
这时,西哈努克亲王和莫尼克公主赶到了,毛泽东开始与西哈努克亲王谈话。在毛泽东与西哈努克的谈话结束时,张茜请求说:“主席,您坐一下就回去吧!”毛泽东微微摇头,说:“不,我也要参加追悼会,给我一个黑纱。”张茜忍着泪连连摆手:“那怎么敢当呢!”毛泽东说:“你们把它套在我大衣的袖子上。”
张茜搀扶着毛泽东走进追悼会会场。毛泽东一脸悲痛的表情,脚上穿着拖鞋,身上穿着睡衣,外面罩着那件经常在新闻纪录片里出现的银灰色大衣,衣袖上缠着一道宽宽的黑纱。会场内没有奏哀乐的军乐队,只有一架破旧的留声机发出凄凉的哀乐声。毛泽东面对陈毅遗像三鞠躬。会场里呜咽之声再次响起,是为陈毅,也是为“文革”以来蒙冤受屈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