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出门的人难免遇到火车、飞机误点。前些日子,中国国际航空股份有限公司(Air China Limited,简称“国航”)某航班在某国际机场因气候原因推迟起飞,一位来自国内公务考察团的女士去和工作人员“理论”,态度蛮横,强词夺理。在旁等候的几个德国人大惑不解,他们说,航班因天气情况误点属“不可抗力”,大家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只要航空公司做好善后工作――让旅客吃好、睡好,没人会为此大动肝火。因此,当他们看到一位“有身份”的女士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撒泼打滚”,只有摇头的份儿。我问这几个德国人:你们怎么看待由于航空公司原因而耽误行程?一位英文流利的德国人说:“能做的就是遵守纪律、服从领导。”
“遵守纪律”我明白,不明白的是,“航空公司”怎么忽然间就成了我们乘客的“领导”?
那位德国人解释说,在这种情况下,顾客和航空公司的关系实际上已变成了临时的“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你想,你一个顾客,怎么会比航空公司更了解整个航线的气候状况和飞行情况?在“不可抗力”下,作为顾客,你要无条件地服从航空公司的决定,因为他们的决定是从全体乘客的利益和生命安全的角度出发的。
德国人素以讲秩序、守纪律闻名。德国中小学的学生守则里都有“守纪律”的条款。在德国,我家附近有所国际学校,虽说是英国人办的学,但其“学生守则”依然受德国文化影响,第一条就是:“遵守纪律,服从领导。”我家邻居的孩子在这所学校上学,被培养成了一个十分守规矩的人。
实际上,中国人不是不守规矩、不守纪律、不服从领导的。在工作单位,大家都很守规矩、有纪律,很听领导的话,不听领导话的是极少数的“另类”。问题是,一个人是否能在一个互不相识的群体里守纪律、讲秩序、尊重领导。德国人在这方面确实做得不错,最近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件小事,更加深了我的这种印象。
我家邻居老郑夫妇最近回了趟国。从我们这个小镇去法兰克福国际机场,必须坐一个半小时的火车。为了保证不误机,他们提前5个小时从家里出发。然而,这趟火车在距离法兰克福国际机场五六十公里的地方突然停车。
车上坐的基本上都是赶飞机的人。火车停了,没有人说一句话。车停了约10分钟的时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但仍然没人说一句话。火车停了约20多分钟的时候,火车广播里突然传来用德语、英语播出的列车长讲话,大意是火车出了事故,不能将旅客按时送到法兰克福机场了,请大家自带行李下火车,沿铁路到前方约两公里处的一个小村子,那里有汽车等着,将大家送到目的地。
老郑夫妇告诉我,他们没想到,他们身边那么多德国旅客,居然没有半句怨言,大家二话不说,迅速从行李架拿下行李下火车,沿着满是石子的铁道、排着长长的队往前赶,其中不乏白发苍苍的老人。这趟车上正巧有德国联邦国防军的军人,穿着迷彩服的这些小伙子个个成了“活雷锋”,一手搀扶着老人们,一手提着他们的行李……大家顶着毒毒的太阳,在没有人提供水的情况下走到村里,或叫出租或坐大巴,没有一个人抱怨。老郑夫妇在飞机起飞前一个小时赶到了机场。
在无组织、无领导、无熟人的情况下,能否有组织、有纪律、理性地对待突发事件,才是对一个民族和一个人素质的真正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