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的人相貌很庄严 [早起乃修行之事]

  那年暑日,服完兵役,我只身来到台东,卜居在花东纵谷的池上乡下;至今,悠悠十八年矣。当初新来乍至,有几桩心愿,却是萦怀已久;其中,最微不足道的是:从今往后,要过着“晚九朝五”的生活。   我小时候住茄�。茄�近台南,是个渔乡,但其实热闹。不过,当时台湾大部分地方,其热闹,都有限度,都不甚违反天时。那时在茄�,晚上才七点半,仅有的歌仔戏播映完毕,众人便准时关闭电视。要不忙些家务,要不闲话一回;没多久,家家户户便纷纷关门掩户;尤其冬日,每每八点不到,大家便熄灯就寝了。   早睡,自然早起。听家中长辈说,我小学一年级,尤其起得早。当时忒爱上学,清晨四点多,便起身将我母亲唤醒,央她做饭。餐毕,其实都还很早;且家离学校,也只一箭之遥。结果,天总刚亮,冬日甚至都还只一片漆黑,我就“拖”着书包上学去了。说“拖”,是因个头极小,正常书包的背带,对我而言,其实极长;这一背,遂及地;这一背,遂“拖”着在漆黑中一路走去了。   据二伯母所言,寒天清晨,常见我才“拖”了几步,一下子,便全然隐没于漆黯之中。邻居都诧异,这小孩,那么早到学校做啥?今你若问我,呵呵!我还真想不起来;其实,若非长辈提起,这事压根就已毫无印象。但是,若真要回头揣想,恐怕,也只能说,那就是一种童稚的愚�吧!然而,在这愚�中,容或还有份期待,有份憧憬,更可能有种朝阳初起般的新鲜与活气吧!   小时候,看啥事都新鲜。我那时安静,几乎从不发问,就只静静地看着身旁的人事物。从节庆祭仪、婚丧大事,乃至于寻常生活里欧吉桑的弈棋、赌博、骂粗口,欧巴桑的杀鸡、宰鱼、打小孩,才初初照眼,便俱生好意。尤其到了学校,不管老师讲些什么,字字句句,都兴致盎然;尽管幼稚,但因虚心,因为清扬,故而当时的光阴,委实贵重:彼时的世界,也实在辽阔。   很年长之后,我才明白,这种朝阳初起般的清扬之气,原来,就是“兴于诗”的那个“兴”字。孔子言必称“礼乐”;“乐”,正通于“兴”。可惜,尽管孔子当年教人,特别标举了这字,但后来他的徒子徒孙,尤其宋儒之后,却始终学不来这“兴”字。正因无此“兴”字,所以,中国文化在宋以后,遂开始有了暮气。   我自己在高中之后,也开始有暮气;从此,逐年沉沉。那时好读群书,尤其时潮下的文艺书籍,晚上随意翻翻,就忽忽十二点;于是,我渐渐成了一个准文青,开始有文艺青年的忧伤与郁结。到了大学,越睡越晚;有个冬天,常常半夜躺在床上看书,沉酣之至,总读到清晨四点,方肯罢休。读书既多,触角更及政治与时势,我渐渐成了不折不扣的愤青;言理滔滔,论事激昂。结果,我纠结紧绷,全脸全面,都是愤怒青年特有的躁、郁、忿、戾。   我的全身不自在,肯定,是读书读坏了。而这与越睡越晚,又是否有关联,我倒不清楚。但那时每日中午醒来,才做了一会儿事,似乎又暮色天边;这一下子的天色将暝,确实让我有种惫懒的倦怠感,更有种情意荒荒的失落感。我隐约明白,那时的动辄愤怒,那时的躁郁难安,其实,都缘于我内心深处,有股挥之不去的暮气。   这沉沉暮气,其实积习已久;想挥,一时间,确实也挥不掉。我在那环境下,天时地利与人和,样样皆无。于是,我只好下定决心,另择地利。我决意毕业之后当完兵,找个有青山绿水、蓝天白云的僻远之地,好好重过简静的生活。   因此,1993年,我落脚池上,开始调整作息,更调整荒失已久之心气。如今,我通常九点多就寝,五点多起身;有时更早,四点多钟,便听到远处佛寺的钟声。那晨钟虽远,却最清扬。修行人一向早起,因为,早起乃修行之事。所谓修行,也不过是修得那朝阳初起般的新鲜与活气,正如我初初上学的年幼之时,生命有种柔和,有份静气,更时时刻刻,有个“兴”字。   作者系台湾知名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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